第148章 第 148 章(1 / 2)

我是大英雄的女兒, 怎麼可能喜歡你這種陰詭小人?

“陰詭小人……”

於思弦麵露淒楚,笑的悲戚:“露露,你我相知相交多年,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種人嗎?”

“不然呢?難道你覺得以你的所作所為, 竟還是個正人君子、國家柱石?”

白露麵露譏誚, 毫不猶豫的撕開了他的假麵, 冷聲反問道:“勾結北戎, 意圖南北夾擊對抗何家的難道不是你?為向北戎示好,泄露軍機以至國朝大敗,我爹爹戰死的難道不是你?這還隻是你我相識之前, 此後你做過的孽難道就少了嗎?光戰敗之後死於屠城的百姓便以萬計,這還不夠嗎?!”

於思弦怔怔的看著她,眼淚順著麵頰蜿蜒流下:“露露,我知道我有萬般壞, 我不是好人,但是我真的喜歡你!除去你父親那件事之外,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世人辱我謗我,說我什麼都好, 隻有你不可以,我是真的,把我所有的好都給你了……”

“我知道, 但是我也真的真的不在乎你所謂的這些好。”

白露輕笑一下,那笑容裡帶著點滑稽的意味:“於思弦, 你我走到今天這一步,你站都站不起來了,心裡邊想的卻隻是這些年來你對我的付出, 而不是你對我造成的傷害——這到底是單純因為愛我,還是要通過“愛我”來展現你的情深,滿足你的表演欲?”

說到此處,她眼底有淚光閃現:“我爹爹死的那年,我才七歲,我娘懷著身孕,聽聞爹爹戰死的噩耗,驚痛之下早產,一屍兩命去了,我原本應該有寵愛我的爹娘和一個健康的小弟弟,可是因為你,一夜之間,我家破人亡,什麼都沒有了。”

“這還隻是我家,因為那一仗,國朝死了多少將士,他們的故舊親朋又該是怎樣的痛心斷腸?你知道有多少個妻子在殷殷盼望丈夫歸家,多少個兒女滿心希冀能見到父親的身影嗎?隻因為你的算計,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骨肉離散?!”

後背處的傷口在劇痛過後,轉為麻木,於思弦仿佛失去了知覺,麵色慘白如紙,沉默良久之後,艱難的張嘴替自己辯駁:“露露,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會愛上你,否則,我怎麼會……”

他看著白露臉上神色,目露黯然,漸漸停口:“罷了,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白露點頭道:“的確沒什麼用了。”

於思弦便不再開口,隻專注的看著她,好像要永遠將她的模樣深深刻在心裡,到了地下也不能忘卻分毫。

外邊刀戈殺喊之聲愈重,幾個親信心有不安,想出去看看究竟,又不好丟下他一人在此,神情躊躇,左右為難。

他們臉色晦暗,更襯得白露麵容朝氣蓬勃,仿佛是清晨初升的朝陽,帶著無限燦爛與輝煌。

周書惠滿心哀涼,苦笑良久,聽見於思弦飽含深情的叫了聲“露露”,也不曾停下。

來就來吧,現在的她,還有什麼好奢想的呢?

總想著跟白露為敵,的確是她自不量力。

可她沒想到白露會幫她說話,還讓於思弦去找大夫幫她包紮。

再想想自己這些年暗地裡給白露使的那些絆子,背地裡放出去的那些流言,周書惠心裡著實不是滋味。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想跟白露說聲對不起,又覺得這簡直就像是惡毒女配死不悔改,假惺惺裝可憐懇求饒恕、然後卷土重來的老舊戲碼。

還是算了吧。

白露應該也不稀罕。

周書惠的雙眼被於思弦那一劍刺瞎,不能視物,耳朵卻似乎變得靈敏了些,她跌坐在地,聽著於思弦溫聲細語的同白露說話,聽院外忽然間變得嘈雜,也聽到了於思弦的悶哼聲和接下來他與白露的對話。

周書惠驚愕不已,一時失聲,等回過神來之後,卻是心緒複雜,驚詫之外,情不自禁的浮現出幾分欽佩。

白露的確比自己更適合做女主。

於思弦沒再說話,他身邊的親信仿佛也隨之成了啞巴,外院的殺喊聲逐漸消弭,周書惠聽見“啪嗒”一聲脆響,緊接著又是幾聲或輕或重的聲響。

剛剛失去光明,耳朵對於各種聲音的辨彆明顯不夠迅速,她在腦海裡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金步搖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現在這院子裡佩戴金步搖的隻有一個人,白露。

於思弦身受重傷,幾個親信守在他旁邊,而以白露的身手,即便同時對抗那幾名親信,料想也不會陷入頹勢,退一萬步講,即便是陷入頹勢,那幾人也沒道理什麼都不做,反倒先摘去她發間的金步搖。

周書惠在心裡揣度著,那步搖是白露自己摘掉的,其後零零散散落到地上的,應當是發髻間的其餘珠飾。

可惜了。

那套頭麵是用黃金和紅寶石打造,價值連城,於思弦真心愛她,專門找了數十名能工巧匠,前後忙活了半年才成呢!

她前不久才見到過,白露鮮豔美貌,那套黃金與紅寶石共同打造的頭麵華貴奪目,正是相得益彰,美不勝收,這時候卻掉在地上,落入泥土之間,不知道會不會摔壞。

周書惠心覺惋惜,於思弦更是愣住,眼見著白露摘掉發間珠飾丟在地上,發絲披散下來,又三兩下將身上紅色衣裙撕碎丟掉。

於思弦驚痛不已:“露露,你——”

大概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白露紅色衣裙之內身著素衣,信手將唇脂抹去,折一根花枝挽發,從頭到腳再無半分喜色,清冷冷如一束月光,以肅王府的覆滅來祭奠自己逝去多年的父母。

周書惠雖看不見這一幕,卻聽得見聲響,腦海中不知為何忽的浮現出“素手裂紅裳”五個字來,恍惚之間想起年幼時候白露說過的話。

白露,聽起來的確很像個女俠的名字。

於思弦麵如土色,淒楚不已:“露露,你竟這樣恨我,連最後一點念想都不肯留給我?有的人會對身邊的所有人都好,可我,卻隻對你一個人好,露露,你真的要如此絕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