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2 / 2)

朱元璋接過看了一眼,抬手一掌,將其拍在桌上:“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三言兩語將今日之事同洛陽令講了,一指堂下藺二夫人,冷笑道:“這婦人侵吞先頭大伯、長嫂的遺產在前,勾結外男意圖暗害本王王妃在後,其心可誅,劣跡昭昭,本王容不得她!”

人證物證俱全,無從狡辯,苦主又是未來的璐王妃,洛陽令當即擺正立場,麵露鄙薄,義正言辭:“當年藺家大爺往北京去述職,下官也曾經見過一麵,當真是風光霽月、胸懷坦蕩之人,雖不曾見過藺大夫人,但是想著先璐王妃與藺大夫人友善,料想也必定是蕙質蘭心之人,可惜天不垂憐,夫妻倆早早去了!”

說到此處,他感同身受般的濕了眼眶:“他們臨走之前最舍不得的大抵便是自家愛女,隻有托付到自家至親手上才能放心,卻沒想到財帛動人心,竟險些害了自己女兒——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誰能想得到自家弟妹竟會如此包藏壞心,對嫡親的侄女做下這等事情?!你真是可悲、可歎,更可恨!”

朱元璋麵籠寒霜:“本王也是這樣想的!”

洛陽令表完了情,當即道:“那王爺的意思是?”

朱元璋眼底凶光閃爍:“當殺之而後快!扒皮揎草,懸掛於市,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洛陽令:“!!!”

洛陽令猜到璐王或許會取藺二夫人性命,卻沒想到他竟想用這種酷烈方式取藺二夫人等人的性命,聽完情不自禁的一抖,底下藺二夫人等人已經是兩股戰戰,抖如篩糠。

尤其她那娘家侄子,本就是個色厲內荏之徒,從前也曾經因為獵奇心理去看過被處刑扒皮揎草的人犯,當場就被嚇個半死,回家之後連燒了好幾日,將養半月,才算緩將過來,聽璐王講要將自己扒皮揎草,但覺下身失禁,一股熱流順著兩腿之間流出,順勢流淌到了地上。

洛陽令一時遲疑,麵有怔楞,下一瞬朱元璋的目光便冷冷投去:“怎麼,使不得嗎?!”

洛陽令心想璐王乃是仁宗皇帝嫡孫、當今天子堂弟,大明宗親之中血緣與當今天子最近的人,且這事兒他又占理,自己一個芝麻官,何必為了藺家跟他硬扛?

當下笑了笑,謙恭道:“人證物證齊全,藺姑娘又是王爺沒過門的王妃,如此處置,方才能捍衛宗室尊榮,震懾宵小。”

他話音落地,藺二夫人便發出一道不似人聲的慘叫,淒厲至極:“不,不!王爺,求您寬恕妾身,求您了!!!”

她被那刑罰嚇得頭皮發麻,幾乎是屁滾尿流的爬上前去,神情淒惶,胳膊從濕漉漉的袖管裡邊伸出去,作勢要拉朱元璋衣袍。

朱元璋哪裡肯讓她碰到自己,抬起一腳將她踹開,藺二夫人跌出去幾步遠,伏地大哭不止。

藺父與她夫妻多年,情分總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不納妾不置通房,膝下就藺和風一個兒子。

眼見著妻子狼狽至極的被人押回來,他就知道不好,隻是懾於璐王威勢,敢怒而不敢言,再聽璐王講了事情始末,更是想求情都無從開口。

正心慌意亂的時候,藺父聽了璐王對妻子的處置,扒皮揎草——妻子在家是嬌養著的女兒,嫁到藺家之後也沒吃苦,到最後卻要被人用扒皮這樣殘忍至極的手段處死,且死後還不得安生,他又如何忍心?

藺父鼓了鼓勁兒想要開口,沒想到妻子卻先一步近前求饒。

她張開嘴的瞬間,藺父眼尖瞥見妻子口腔內側空缺了好幾個縫隙的牙床,不知道是被怎樣的蠻力導致的牙齒脫落,牙床上還不間斷的往外沁著血,不知道該有多痛……

藺父看得心臟抽痛,再見妻子被璐王毫不留情的踹出去老遠,五臟六腑都跟著抖了抖。

璐王行事酷烈狠辣,陶家當初送了個傾國傾城的美嬌娘過去都沒能叫他心軟,現在自家哭幾聲求幾句,他又如何肯高抬貴手?

還是得求蘭頤才行!

璐王之所以動這麼大的火氣,無非是因為妻子動了大哥大嫂留給蘭頤的錢物,又勾結娘家侄子意圖毀壞蘭頤清白,說到底,終究是為著蘭頤這個未婚妻。

他好歹是蘭頤嫡親的叔叔,總歸有幾分香火情,且又有實打實的血緣關係在,哪怕是為著以後蘭頤出嫁好看,不要娘家無人,璐王怕也會鬆口的。

想通了這一節,藺父便不曾同妻子那般向璐王求饒,而是一掀衣擺,雙膝往地上一落,跪到了藺蘭頤麵前。

他麵有愧色,自責不已:“蘭頤,你叔母有錯,叔父也有錯,我與她夫妻多年,彼此知根知底,竟不曾看出她這份心思,加以規勸,以至於她今日釀成大禍,做下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情來!”

說到此處,藺父捶胸頓足,懊惱至極:“我糊塗啊,大嫂去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大哥去的時候,也叫了我到近前再三要我保證好好待你,我怎麼就……”

他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見侄女坐在椅子上定定瞧著自己,便不曾停手,巴掌一個接一個的打在自己臉上:“是我糊塗!今天這事雖然是你叔母做的,可是夫妻一體,她做的跟我做的有什麼兩樣?我死之後,哪裡還有顏麵去見大哥大嫂!”

說到傷心處,藺父捶地痛哭。

藺蘭頤靜靜的看著他,神色無波無瀾,其餘人也不做聲。

藺父捶地痛哭。

藺蘭頤仍舊靜靜的看著他,其餘人也仍舊不做聲。

藺父捶地錘的手都疼了,眼淚也快要流乾了,藺蘭頤卻半分起身的意思都沒有,甚至於臉色都沒有變化一瞬,隻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他表演。

其餘人像是看耍猴一樣的瞧著這一幕。

藺父羞惱交加,窘迫的停了眼淚,跪在地上進退兩難。

這會兒要是起來,那可就白跪了,也不好張口給妻子求情。

可要是不起來,侄女不吭聲,戲份該怎麼往下演?!

藺父心頭陡然生出幾分不悅——但凡侄女懂事一點,顧念到這些年他和妻子的養育收留之恩,就該趕緊把自己扶起來,勸說璐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難道還真能鼓搗著璐王把藺家人趕儘殺絕,來日連個娘家人都沒有?!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藺父僵硬的活動了一下膝蓋,語氣裡帶了點兒責備:“蘭頤!”

藺蘭頤垂眸看著他,道:“今日叔父這一跪,我是替我爹娘受的。叔父彆覺得氣不過,這都是你該跪的。”

藺父神色微變,眉宇間有些惱怒,還有些不以為然,隻是礙於璐王在場,到底不曾發作。

藺蘭頤見狀,不禁失笑:“我娘生下我沒多久就去了,我記不得她,但是老太太在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娘,爹在的時候,也經常同我提起她,我知道娘是個溫柔賢淑的人,嫁入府中後主持中饋,行事公允,進退得當,是個無愧於藺家、也無愧於叔父叔母的賢妻;而我爹就更加不必說了,那是叔父的胞兄,祖父早逝,爹爹在時幫扶了叔父多少,叔父心知肚明。”

說到這兒,她神情中顯露出幾分譏誚,隱約帶著嘲諷:“方才叔父自己也說了,爹娘去世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個女兒,可叔父這些年又是怎麼對我的?即便沒有今日這事,叔父到了地下,便能坦然去見我爹娘嗎?!”

藺父勃然變色:“蘭頤,你這是什麼意思?真覺得有了王爺撐腰,就肆無忌憚的往我身上潑臟水?可你彆忘了,你是我和你叔母養大的,這些年也是我和你叔母收留、撫育你,我們對你的恩情,你永遠抹殺不掉!”

他麵有怒色,而藺蘭頤臉上怒色更重:“我娘是去的早,可我是被祖母養大的,與你們有什麼乾係?!我在祖母膝下時,吃穿用度都是爹爹給的,後來爹爹辭世,唯恐我沒了依靠,特意請了祖母過去,當著你和叔母的麵,給足了我後十年的吃穿例銀!”

說到此處,她眼底有淚光閃現,聲音哽咽:“爹爹沒有疑心過你這個親兄弟,但是又不想因為我這個侄女叫叔母和未來的堂嫂不滿,所以早早就留了銀子給你們,每年折算成衣食用度,到了叔父嘴裡,怎麼又成了你和叔母把我養大?!你如何有臉麵說出這句話來!”

“還說什麼收留我,讓我借住府上——”

藺蘭頤一掌擊在桌案上,恨聲道:“這是我的家!是我爹爹迎娶我娘時出錢修建的府宅,我是爹娘唯一的女兒,怎麼就成了借住,怎麼就要你們收留?!府宅建成之後,爹爹接了祖母來養老,又幫叔父奔走謀了官,後來叔父在這裡成了親,爹爹想著兄弟和睦,從沒提過叫你們搬走,可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親弟弟居然鳩占鵲巢,堂而皇之的將這府邸當成了自己的,不僅自己住到了正房,還在這兒給兒子娶了妻,厚顏無恥到這等地步!”

藺父臉色蒼白,不見半分血色,訥訥半晌,理屈詞窮的狡辯道:“話也不能這麼說……”

“不這麼說,那該怎麼說?!”

藺蘭頤毫不留情的反駁回去,眼見著藺父額頭汗出如豆,不禁嗤笑出聲:“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叔父都得記清楚,你和叔母對我從來都沒有什麼養育之恩,我更不曾借住你家,相反,是你們一家厚顏無恥,鳩占鵲巢!”

這話說的犀利而尖銳,堪稱是一針見血,藺父臊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左顧右盼半晌,正準備再行狡辯,朱元璋卻聽得煩了。

抬手摔個茶杯到他腦袋上將人砸倒在地,他又側了側身,手虛捂著嘴,悄悄同老妻道:“這種沒臉沒皮的東西,咱們不稀得跟他吵,氣大傷身。先把錢的事兒問清楚了,到時候把這一家子拖出去扒皮,整整齊齊的,豈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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