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 192 章(1 / 2)

時值盛夏, 烈日炎炎,書房裡的冰甕不間斷的冒著涼氣,然而皇太子心頭浮躁卻不曾削減半分, 反而愈發濃重。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皇太子麵目猙獰,狀若瘋癲, 死命的拉住心腹衣襟, 大喊道:“既然這麼不待見我, 為什麼不直接廢掉我?一天一天的這樣折磨我, 很有趣嗎?!啊?!”

心腹聽得冷汗涔涔,一個勁兒的勸道:“殿下——殿下!您冷靜一點!”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

皇太子癲狂大笑,兩手捂著頭, 神經質道:“今天父皇在大殿之上怎麼說的,你們也都聽見了,說我不孝不悌、無儲君之態,可當年立儲的時候, 不是他說我天資粹美、可承宗廟的嗎?!老七那個小兔崽子,生母不過是一個賤婢,他憑什麼同我爭鋒?還有石貴妃,該死的賤人!”

陳貴妃暴病而亡, 宮外陳家獨木難支,太尉周定方不知所蹤,皇太子的日子一天天艱難起來, 起初皇帝隻是偶爾申斥,漸漸的斥責之言便多了起來, 上行下效,禦史言官蜂擁而上,皇太子雙拳難敵四手, 頹勢漸顯。

越是這種時候,皇太子便越是應該冷靜下來,畢竟他是長子,皇帝又未曾立後,諸皇子之後無人可堪匹敵,隻要能穩得住,不要犯錯被抓住小辮子,即便是皇帝,一時半刻怕也難以將他廢黜。

可皇太子畢竟年輕,前二十年順風順水慣了,沒經過什麼挫折,又或許是因為陳貴妃的死對他打擊太大,兼之夏日炎炎進一步激化了他的暴躁情緒,皇帝尋故申斥之時,起初倒還能隱忍下來、叩頭請罪,漸漸的便浮躁起來,生了對峙之心,到最後幾近口不擇言,堂堂儲君,竟被皇帝下令轟出朝堂,著實令滿朝文武大跌眼鏡。

皇太子是儲君,但也是人臣,隻要開口同皇帝對嗆,便跟忤逆掛上了勾,朝堂之上東宮臣子們幾乎要將眼珠子從眼眶裡翻出去了,都沒能阻止皇太子繼續自爆,這時候局勢糜爛到快不行了,又被皇太子抓過來大喊奧倒開,他們也很無奈啊!

心腹勉強將衣襟從皇太子手中解救出來,再三委婉了語氣,道:“殿下,現在的局勢對您很不利,宜靜不宜動啊!依臣之見,您應當上表請罪,閉門反思,做出悔改的樣子來,再請皇太子妃代為去陛下麵前謝罪,周家畢竟還在,太子妃殿下在陛下麵前還是很有幾分體麵的……”

腦海中那股暈眩感逐漸淡去,理智和清明緩緩回籠,皇太子跌坐椅上,隻覺頭腦鈍痛,抬手柔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啊,就,就先照你說的辦吧……來人!”

他加重語氣,對外喊道:“去請太子妃來!”

心腹見他理智有所恢複,略鬆口氣,又不好與皇太子妃碰麵,便起身告退,隻留皇太子一人獨坐椅上,神色陰鷙,皺著眉頭輕揉太陽穴。

垂簾一掀,茂珠兒從隔壁走了出來,眉頭蹙著,仿若煙雨朦朧:“殿下還是覺得不舒服嗎?”

她憂心忡忡:“或許是嬪妾多心了,自從進入夏天之後,殿下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或許您該好好查一查這東宮了,據嬪妾所知,石貴妃自從收養了七皇子之後,一直就很敵視您。”

皇太子聽得心頭微軟,拉住她手,冷笑道:“石氏那個賤人,幾時不敵視孤了?!”

遲疑幾瞬,又壓低聲音道:“孤略微顯現出不得勢的樣子,東宮的人心就散了一半,那些個狗奴才,迫不及待的想去找新主子了!皇太子妃……”

說到此處,他隨之停住。

茂珠兒秀眉微蹙,不解道:“皇太子妃怎麼了?”

皇太子的神色很複雜,有忌憚,有厭惡,還摻雜了一絲懊惱:“太尉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孤近來同皇太子妃鬨的不甚愉快,她又有太孫,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說不定她早就想好退路了!真把孤的身家性命交付到她手上,說不定孤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珠兒,周氏我是信不過的,現下能叫我放心的,也隻有你了!”

皇太子自腰間取下一枚令牌,又提筆蘸墨,寫了一份名單遞過去。

他換了個親昵的自稱:“憑借這枚令牌,可以號令東宮衛戍,這些都是母妃早年幫我安插的心腹,太子妃是指望不上了,吳氏也是個廢物,不中用的,現在我把這些交給你,珠兒,你要幫我!我一向體健,頭腦清明,可這段時間也不知是怎麼了,時常控製不住自己……”

茂珠兒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裡滴出淚來。

她心疼的抱緊了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緊緊將她擁在懷裡,喃喃道:“珠兒,我隻有你了!”

吳側妃去接了兒子下學,母子倆牽著手進了東宮,視線隨意一掃,正瞧見皇太子妃和閔側妃狹路相逢。

皇太子妃雍容高範,閔側妃姝色絕世,兩兩相對,周遭的空氣都有短暫的凝滯感。

吳側妃心頭一個激靈,趕緊拉著兒子繞路走開,人家神仙打架,她這種凡人可不敢去看熱鬨,一個不好就得濺一身血。

溜了溜了。

……

這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大清早起來天就烏蒙蒙的,不見一絲光亮,上了年紀的內侍見了,都說這是要下暴雨的征兆。

果不其然,剛過午後,瓢潑大雨便落下來了,旋即電閃雷鳴,鬨騰了一個多時辰,雲銷雨霽,天空放晴,持續數日的高溫也暫時被這暴雨打壓下去。

皇帝上了年紀,愈發禁受不住烈日炎炎,見狀大為開懷,傳令當晚在涼風殿行宴,六宮妃嬪與皇子公主皆可列席。

皇太子的狀況時好時壞,但好在還有些控製能力,遵從幕僚所言上表請罪,閉門靜思,又請皇太子妃代為請罪,皇帝倒也不好過分苛責,這晚既行宮宴,又叫人請他一並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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