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都很美好, 現實很骨感,你彆半路就被人坑死了。”樓十一忍不住多勸一句,畢竟鬱久霏是個發瘋的時候不太管後果的人。
鬱久霏卻說:“有能力的人, 從來不抱怨大環境不行。”
既然鬱久霏堅持,樓十一就不說什麼了,等著看她接下來要做什麼,像他們這樣的boss掉落物更多是跟著自己看得還算順眼的玩家出來度假, 結局不重要,過程玩得開心就行。
這一天鬱久霏就不去選拔的地方湊熱鬨了,其他女玩家都是另外想了辦法證明自己不孕不育, 儘力到了探索隊中, 一天下來,隻有鬱久霏沒加入, 而且看起來不太著急的樣子。
鬱久霏還聽見玩家說她“果然是菜雞”,什麼都不乾,完全就是來蹭積分的。
對於這些話, 鬱久霏都一笑置之, 仿佛一個真的NPC一樣開始在地下城生活, 工作完後有人來找她,說要帶她重新檢查一下身體。
這個檢查是基地內每個人都要做的,檢查是否可以正常生育, 不能生育的人會被派去做彆的工作, 如果能生育,就會留在基地的繁育房裡一直生育,休息時間可能不到一個月。
跟著一個護士走過繁育房的時候,鬱久霏看到裡那些痛苦又渾身臃腫的女性,為了人類所謂的明天, 就需要做到這個程度嗎?
基地拯救的,是人還是男人?
走著走著,鬱久霏停在了一個繁育房的透明窗外,死死盯著裡麵那因為各種孕期反應被折騰得不成人樣的孕婦,如果給她機會重來的話,她會選擇被禁錮在產房裡嗎?還是寧可自己無法懷孕到外麵跟喪屍同歸於儘?
護士發現鬱久霏沒跟上來,不耐煩地回頭:“快一點,你不用看她們,如果你身體沒問題,你也可以過上這種吃了睡睡了吃,隻用生孩子的幸福生活了。”
鬱久霏收回目光跟上去:“護士姐姐,你不用跟她們一樣懷孕嗎?”
“我不能生育,所以說啊,她們多幸福,隻要懷孕了,就有整個基地供給最好的營養,什麼都不用做,我還得照顧這麼多人,人手太少,我們護士也快累死了。”護士抱怨著,顯然恨不得自己也是那些孕婦的一員。
跟封閉太久的人是說不到一處的,鬱久霏覺得整個基地的人都可憐,因為末日,所有人被關在這樣一個狹窄不見天日的地方,每個人其實都很可憐。
在沒有生存環境的時候,文明將被一一舍棄,隻留下本能。
到了檢查的房間,護士讓鬱久霏脫掉小青龍睡衣,隨後看到了她手上的樓十一,又說:“不能戴首飾,你的東西都不能帶著的,不然會影響檢查結果。”
鬱久霏一愣,原本打算放下的外套重新抓緊了:“所有東西都不能帶著,就是身份牌這些也不能帶的意思?”
護士在調整機器,頭也不回地說:“當然,所有東西,彆磨蹭,趕緊過來躺好。”
情況不太對,基地裡任何地方都是需要身份牌驗證的,如果鬱久霏在檢查期間放下了身份牌跟遊戲卡,這兩樣東西被拿走的話,她就完全被控製起來,到時候基地內給什麼樣的結果她都求訴無門,不,失去身份牌,她會連這個繁育房都出不去。
說什麼所有適齡女性要進行檢查,然後留下來生育,其實以防萬一,跟強製差不多,因為隻要正常一點的女人都知道頻繁生孩子要遭多大的罪。
鬱久霏緩緩穿上自己的小青龍睡衣,拍拍樓十一,自己悄無聲息走到藥櫃旁邊,摸了一支鎮靜劑跟針管,她熟練地用衣擺掰開瓶子,單手拉針管,吸滿了藥,然後打在護士裸露的脖子上。
鎮靜劑的效果很快,剛反應過來的護士想按鈴喊人過來,結果被鬱久霏拉住了,整個人軟倒在病床上。
樓十一從鬱久霏的手腕上飄起來,繞了一圈:“我控製這片區域了,不過你怎麼忽然想起來要打她?哪裡不對嗎?”
“哪裡都不對,你不覺得,這個基地對新生命的需求太過了嗎?”鬱久霏在電腦前坐下,開始查看裡麵的內容。
“當人類無法維持相對穩定的人口增長率,就會瘋狂追求出生率,這很正常啊。”樓十一從環境跟人口分析,不覺得人類做出這樣的選擇有什麼奇怪的。
鬱久霏翻出了機器的檢查記錄,一頁頁翻看起來,同時回答樓十一:“這不一樣,一個族群人口下降到極限,人類會控製能進行繁育的女性,但你不覺得,這個基地比起正常生育,更像是在……家畜配種嗎?”
就像寵物配種一樣,同樣是繁育,有良心的商家即使培育很多寵物出來,但儘量給母的寵物儘量長的時間休息,而且繁育到一定數量就停止,因為即使好的寵物很少,這麼逼著出生,也很難出好的後代。
而沒良心的商人就會讓配種寵物一直生,直到生出令自己滿意的後代為止。
鬱久霏對這個繁育房就是後一種感覺,她看過的東西不容易忘記,剛才一路走過來,大概數了一下可以見到的孕婦,一個房間就五十個,她們路過了二十多個房間,這還不是繁育房的全部。
這意味著,整個基地的孕婦都在這生產,而且除去雙胞胎跟可能夭折生不下來的,就剛才看到的,已經有一千個孩子會出生。
如果基地是輪換懷孕,錯開批次生產,那幾乎可以一天就出生一千個人,在這樣的繁育之下,基地還持續需要人口,怎麼可能沒有一些彆的目的?
樓十一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些產婦是有點多了,數目幾乎超過了和平時期一個一線城市一年內出現的產婦,這麼多孩子,對基地的壓力也很大,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有序生產才對,可以避免集中性的資源緊缺,也可以讓最早的一批孩子長大學習。”
“我就是這個想法,明明這個基地一直在說資源緊缺,卻還要同時生這麼多數量的孩子,這不合理,培育孩子是最廢資源的,還要等他們長大,怎麼想都不可能需要這種數量的新生兒。”鬱久霏快速滑動鼠標,將檢查內容一一看過去。
按照檢查記錄來看,確實每天都有新的女性進來檢查身體,孕婦們則是每三天檢查一次胎兒情況,如果發育有問題就直接打胎,比如說畸形、弱智、殘缺等先天性疾病。
即使如此,保留下來的孩子依舊很多,但是每個孕婦的檢查記錄隻到孕晚期,後麵就不會再有記錄,等到出現新的記錄,又是孕婦重新檢查身體是否能夠生產、胚胎著床、孕早期……
出生的檢查並不在這台機器裡。
鬱久霏看得眼睛都花了,揉揉眉心:“這基地不對勁,繁育房裡,怎麼可能沒有孩子的檢查情況?”
一旁的樓十一說:“我找到了更深一點的數據,他們把新生兒送到了另外的地方,基地內是沒有新生兒的,我們要過去看看嗎?”
“另外的地方?可是不是說,希望基地是最後的人類基地了嗎?我這個身份先前登記的基地是倒數第二個存活基地才對呀。”鬱久霏抬頭看了飄來飄去的樓十一一眼。
樓十一轉了一圈,落回鬱久霏手上:“內部記錄是這麼說的,新生兒確實都被送走了,用的理由是,基地不安全,送去了更安全的地方培育孩子們長大。”
聽完樓十一的話,鬱久霏思索了一會兒:“有說送去哪裡嗎?”
“沒有記錄目的地,非常隱蔽,不過我有出行記錄,你要想知道具體在哪裡,隻能等他們送新生兒的時候在後麵跟著。”樓十一無奈回答。
“送新生兒啊……”鬱久霏掃了一眼旁邊昏迷的護士,“他們有隨行的護士或者醫生嗎?”
樓十一笑了下:“當然會,我給你偷了醫護名單出來,挑個人吧。”
話音落下,鬱久霏前麵的屏幕忽然出現一份份表單,都是出行記錄,上麵有每次隨行醫生護士的信息。
鬱久霏儘量把內容都背下來,嘴上卻問:“樓十一,你怎麼忽然這麼積極了?不會想在後麵整我吧?”
“人與人之間能不能有點信任?我是覺得,如果你說得沒錯,那這個副本,不是也在做人體實驗嗎?我可看不得這個。”樓十一聲音變冷些許。
作為一個被迫製造出來的人工智能,樓十一確實很討厭有人做人體實驗,唯獨在這個事情上,樓十一從不覺得鬱久霏的聖母病不好,在他看來,人體實驗都應該消失在世界上。
鬱久霏微微一笑:“我也看不得這個,所以,不管這個副本原來的主線什麼樣,反正我要這麼玩。”
背完記錄,樓十一就刪掉了檢查機器內的記錄,按照新生兒的出生規律,今晚還有一批新生兒要送走,數量夠了。
在檢查室內掃視一圈,鬱久霏大步走到藥櫃前麵,估摸了一下時間,立馬開始調配藥水,安眠藥、鎮靜劑這兩個是大頭,她之前的積分都用來配置爆炸試管了,沒有多餘的積分購買這種材料,現在好不容易遇上,能偷一點是一點。
調配鎮靜劑倒不是鬱久霏從病友身上學的,而是自己跟病友們被用太多了,護士們偶爾會在他們麵前調配,久而久之自己也會配了,這叫久病成醫。
檢查室裡沒那麼多試管,鬱久霏乾脆拆了所有的針管,通通吸滿藥物放到背包中,還偷了三管腎上腺素,配得差不多了,臨走前再給護士一針劑量大的,保證她睡上三天。
換掉護士的衣服身份牌,鬱久霏熟練地梳好護士常用的發型,戴上口罩後看起來跟普通的護士沒有任何區彆。
樓十一看得嘖嘖稱奇:“你真的好熟練,以前不會還試過假裝護士逃跑吧?”
“怎麼可能?我們想逃跑,從來不會假裝醫生跟護士。”鬱久霏一邊回答一邊整理帽子。
“那你學這個做什麼?喜歡?”樓十一覺得鬱久霏很好學,應該是喜歡。
鬱久霏笑著看他一眼,戴上口罩:“不,我們是假裝醫生護士給病人看病,這是我們日常最愛玩的遊戲之一。”
樓十一:“……”能放你出來絕對是你主治醫生的失職!
從檢查室出來,鬱久霏將暈倒護士的走路姿勢跟神態學了□□成,乍一看感覺沒有任何區彆,如果不掃描身體數據,肉眼幾乎無法分辨。
有樓十一在,不用擔心監控,他對比了好幾遍鬱久霏跟剛才那個護士留下的監控數據,發現鬱久霏專業得不行,怎麼可以學得這麼像?
“鬱久霏,你老實說,你以前那個精神病院,其實是特工訓練營吧?你為什麼連護士都能學得這麼像啊?”樓十一忍不住問。
鬱久霏一邊回憶去生產室的路線,一邊回答:“不是我學得像,是護士經過培訓後進行操作時用的姿勢差不多,這是習慣問題,你可以當成我也經受了護士培訓,所以隻要穿上護士服我就是護士。”
換言之,她學太多護士了,有經驗。
樓十一無言以對,鬱久霏的操作大多數都超出了他數據庫的積累範圍,人類真的太會玩了。
快到生產房時,鬱久霏遠遠就聽見了哭聲,孕婦的、新生兒的,混雜在一起吵得人耳朵發麻、大腦發懵,產房周圍還有很多全副武裝的軍人,似乎在守著等新一批的孩子出來。
鬱久霏躲在拐角處看了一眼立馬縮回來,舉起手腕輕聲道:“太多人了,應該是有名單的,我現在過去太突兀了。”
“放心吧,我可以製造假的命令引他們暫時離開,不過到了產房裡,你就得自己想辦法替換掉某個人了。”樓十一的小屏幕上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