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在場的玩家驚呼重複:“獻祭?”
鬱久霏沉痛點頭:“沒錯,是獻祭,鄙人不才,一直研究玄學與懸疑刑偵,以求寫出驚世懸疑大作,所以對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有點研究,這才能發現其中的詭異之處,那些死在火車站的人,是為了保佑火車站生意興隆、事業平安順遂獻祭出去的,至於為什麼要平安順遂,各位,懂的都懂。”
在鬱久霏一口一個封建迷信下,導演實在找不到借口發火,人家確實說了非常科學的死亡理由,就是有人封建迷信所以殺人,非常科學,是人殺的,跟鬼鬼神神的沒關係。
玩家們若有所思,覺得鬱久霏在導演麵前肯定有所修飾,不過真相肯定八九不離十,既然死亡是人為的,那最開始他們對節目組任務的理解就沒有錯。
最開始拿到節目組下發的任務以及劇情指引的時候,所有人都可以猜到火車站最後的投票決定了誰死,這等於在暗示,人其實就是火車站內部殺的,或許有鬼,但根本不是鬼害人的戲碼。
鬱久霏打量一下玩家們的臉色,知道他們聽明白自己的話後就下台了,他們的行為是同步直播給火車站人員的,為了後期方便投票,不過節目並不在網絡上實時直播,走近科學要等後期剪輯完了才會播出。
因為這個,文憶都把計劃時間線給拉長,方便在事情完全爆發出來的時候,節目剛好播出,雙管齊下的傳播度,足夠火車站、或者說整條產業鏈焦頭爛額。
走下台後鬱久霏將話筒還給場務,回到自己吃飯的位置,準備看看自己還能吃多少。
胡倩倩看她過來,有些擔憂:“鬱小姐,既然事情真相是這樣的,那你還把所有的真相曝光出來,那火車站會不會……”
“可是,現在同時觀看直播的,不僅是火車站員工呀,”鬱久霏轉身一指導演旁邊的平板,“喏,還有新死者招來的警察叔叔,那現在,火車站還敢不敢讓嘉賓出現‘意外’呢?”
附近的玩家都聽見了鬱久霏的話,頓時猛地看向拍攝的地方,這才看到,導演旁邊一直有個架子放平板,而警方始終盯著在場所有人,沒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鬱久霏將真相留到晚餐聚會再說就是這個原因,買賣器官的事需要每個玩家心照不宣,但死亡,必須說給警方聽,這樣操作下來,在火車站員工到來圍困嘉賓之前,警方反而會先一步把火車站所有人控製起來,就算人手不夠,也要借人去做。
如果在警方眼皮子底下都有嘉賓出事,那是對他們警方的挑戰。
事實如鬱久霏所想,晚餐結束後玩家紛紛離開,去找更多鬱久霏替換的資料,這回可不管什麼重要不重要的區域了,直接進去看。
而鬱久霏在這一晚難得睡了個滿足的覺,一覺睡到自然醒,第二天早上十點,場務通知所有人今天是最後的自由活動時間,讓各位嘉賓儘力尋找詭異事件的真相,如果今天沒有出現死者的話,明天會進行單獨采訪以及公布投票結果。
鬱久霏早就公布了真相,場務口中的“儘力”就顯得很滑稽。
其他玩家零零碎碎地驗證鬱久霏說的話,鬱久霏則是難得悠閒下來去火車站門口玩雪,中午的時候導演忽然過來了。
導演看著鬱久霏堆門口亂七八糟的、奇形怪狀的“雪人”,嫌棄幾乎要溢出來:“你就打算把今天玩過去?”
“我已經儘力了,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前麵幾天都快跑得猝死了,休息一天是應該的,後麵還不知道有沒有休息的時間呢。”鬱久霏頭也不抬地回答,繼續捏雪人。
“之前都是這麼過副本的?隻鑽規則空子?你有沒有想過,副本給你劇情指引是乾什麼的?”導演感覺自己隻要聽鬱久霏說話就腦仁疼,不過還是得問清楚,後麵還有三個地圖,以防自己被氣死。
鬱久霏停下捏雪人的手,將樓十一舉起來,思索一會兒,十分確定地說:“不是哦,我很遵守規則的,樓十一跟沈西聆都是我正常通關獲得的,至於你這個關卡,實在是我覺得他們太可憐了,想幫襯一把,但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認識一個人的本質,往往隻需要一件小事,導演很明確鬱久霏是個聖母病,忍不住質問:“你可憐他們,你怎麼不可憐可憐我?我不在你可憐的範圍內嗎?”
沒想到導演會這麼說,鬱久霏站起來,不讚同地看著他:“導演,我不允許你這麼說自己,每個人都是值得被愛的,我做這些事,也是希望你能順利拍攝結束,還有多一點節目效果,你想想看,要是按照文憶的計劃,你這期節目多沒水花啊?現在觀眾不愛看這種節目了,刺激一點,收視率才會好!”
導演眼角抽了抽:“這麼說,你還深思熟慮為了我們所有人咯?”
“那是自然,我肯定要考慮到你們所有人的情況呀,我不會放棄每一個人的。”鬱久霏堅定地回答。
“她這個症狀,多久了?”導演不再看鬱久霏,感覺自己需要一瓶速效救心丸,低頭看樓十一。
樓十一已經能平靜麵對這種場麵,他像在跟老朋友聊天:“不用懷疑自己,她生來如此,你也不用有太大的負擔,反正,她已經這樣了,治不好的。”
陪伴鬱久霏最久、最理智的人工智能樓十一都沒把鬱久霏扭轉過來,甚至有同化的傾向,導演露出一絲憐憫:“你們也不容易,幸好我不能被獲取。”
不然導演懷疑自己掉落第一天就想整死鬱久霏。
等導演離開,鬱久霏還有點不太明白:“樓十一,你說他來找我做什麼?就為了彰顯一下自己的特殊?”
特殊於他永遠不會被玩家獲取。
樓十一揣起晶片小手:“誇你呢,繼續玩吧。”
然後鬱久霏就開心地繼續玩起來,到了天黑的時候,火車站門口已經堆滿怪物,看起來比候車大廳裡的屍體還可怕。
這一晚沒有嘉賓死亡,證明鬱久霏的做法是正確的,警方提前控製好了火車站人員,他們無法派出人悄無聲息進入火車站內製造一場自殺,原本會幫忙殺人的乘務員等鬼,早被鬱久霏勸服,全都裝聾作啞。
當然,就算乘務員最後反悔,鬱久霏也會正麵跟她對上,反正她有沈西聆在,不會讓她小小一個鬼魂破壞他的旅行。
平安無事到大雪後第五天,雪開始化了,火車站依舊沒人來上班,警方冒著小了許多的大雪到來,給了導演足夠離開的火車票,又帶來了工作人員幫忙檢測鐵路,保證節目組所有人都可以順利離開。
至於火車站員工的投票,導演還是在早飯後公布了,如鬱久霏猜測的,票數最低的人是胡倩倩,這是早就準備的票數,如果鬱久霏沒提前想辦法讓警方控製住火車站員工,僅憑她在火車站的作為,票數最低的人會是她。
因為警方要控製火車站,所以節目後的休息時間沒了,火車提前到來,他們在做完筆錄後要立馬離開去下一個地點進行拍攝。
玩家們早就不想在這個陰森森又冷的地方待了,一說能走,各個都準備往檢票口衝。
鬱久霏把自己在包廂裡說的那番話給警方重複一遍,沒加多餘的細節,反正,細節會由文憶補上,不用擔心警方查不到真相。
離開前,鬱久霏悄悄問了自私,現在乘務員跟售票員在哪裡,她想去告彆一番。
自私說都在澡房裡,鬱久霏借口上廁所跑過去了。
來到澡房裡,鬱久霏發現所有的鬼都在,笑起來跟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我答應你們的,都做到了哦,火車要來啦,我要去下一個地方拍攝節目,你們也自由了。”
當了這麼多年的鬼,除了陳楓灃要跟著火車離開,剩下三個鬼都十分無所適從。
尤其是乘務員,她上前一步,充血的眼睛凝視鬱久霏:“你確實很聰明,我有個問題,你是怎麼把檔案都替換掉的?”
鬱久霏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會魔術,跟著那些彩色繩子走遍火車站的時候就安排好了,我一開始就先接觸了陳楓灃小姐姐,所以我是先知道了答案再找你們問死因以及證據的細節,有了細節,直接動手腳換掉就好了。”
那麼大的檔案數量,根本不可能三五天就能替換完,尤其鬱久霏在第三天淩晨才收集完所有死者的死因,等於她在半天之內就替換完了。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乘務員本以為是文憶的手段,可從時間上來說,鬱久霏不可能跟文憶認識。
“你不願意說,我也不追問,之前答應過你,隻要你能讓一切結束,我就不乾涉你,人死了之後,好像許多事情都變得沒那麼重要,留著一口氣也不知道有什麼用,或許我殺過很多人,但這次,算了。”乘務員說完,消失在澡房裡。
陳楓灃來到鬱久霏身邊,打算跟她一起去看看火車,如果是她曾經乘坐的那輛,就跟著離開。
至於賈爾跟售票員,他們跟鬱久霏說謝謝,賈爾準備離開,他一生隨波逐流,沒有再繼續停留人間的意思,售票員則是跟鬱久霏說,日後如果鬱久霏見到文憶,讓她幫忙罵幾句那該死的、不靠譜的。
鬱久霏都一一答應下來,最後帶著陳楓灃去檢票口,火車還沒進站,雪太大了,可能會晚點。
在鬱久霏離開後自私不願意在人多的地方待,換了沈西聆出來。
“一號,怎麼是你呀?”鬱久霏不害怕沈西聆,直接坐到他身邊,如果是自私或者冷漠,就會隔一個位置坐。
“奇怪,你居然可以把我們都分清楚,”沈西聆驚訝地看了鬱久霏一眼,“他的脾氣隻夠等到你離開,所以讓我出來陪你坐火車,你把她給帶來了?”
鬱久霏低頭看到旁邊依舊隻能趴著的陳楓灃,點頭:“嗯,她準備找到送自己來的火車,然後去自己該去的地方。”
剛才鬱久霏想把陳楓灃扶到椅子上,她沒同意,依舊自己趴在地上,生前的虐殺和死後並不輕鬆的環境,讓她早就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鬱久霏就沒強求。
沈西聆不做評價,他隻是提醒鬱久霏小心些,不要在人前做出跟陳楓灃說話的樣子,免得被其他人以為她瘋到有幻覺。
玩家們在檢票口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姍姍來遲的火車,導演跟警察在前方檢查身份證和火車票,必須同時擁有這兩樣東西才能通過檢票上火車。
身份證是副本發放給玩家的,信息都是他們抽到的角色,不用擔心露餡兒。
節目組加上嘉賓人也不夠坐滿整趟火車,所以給每個嘉賓都安排了包廂,節目組住的則是軟臥,陳楓灃最後跟著鬱久霏上車,她說這就是送她來的火車。
來到包廂內,周圍沒有人了,沈西聆去自己的房間,陳楓灃才才地上跟鬱久霏說:其實,這趟火車應該是個妖怪。
鬱久霏之前聽陳楓灃說就有點懷疑,如今聽她說出來,倒沒有太驚訝:“能想到,你之前說自己能過來,也隻有妖怪能做到。”
陳楓灃繼續在地上寫:還有一件事,我沒在火車站裡說,其實,我跟火車,都是文憶安排好的,她離開火車站,我就來了,我們之間,總有一個人在火車站裡守著。
看完,鬱久霏猛然想起售票員說,自己見過文憶,頓時明白了什麼:“所以,售票員見到的文憶是你!”
被猜到了陳楓灃也不恐懼或訝異,隻是點點頭:對,我們的計劃很長、很詳細,包括可能發生的意外,從她找到我鬼魂的那一刻開始,火車站就被我們選做了計劃起點。
“你們……是為了報仇,還是希望這個產業鏈消失呢?”鬱久霏問出這個問題都覺得殘忍,因為她明白,這種巨額利益的行當,永遠有人在做,她們端掉一條,還會有下一條出現。
陳楓灃回道:都有吧,總不能死得這麼慘又知道真相,還什麼都不做。
鬱久霏歎了口氣:“售票員呢?她在中間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說到這個愚蠢的售票員,陳楓灃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文憶確實有救她的想法,但就跟你猜測的一樣,她後來沒有再聽文憶的話,所以當意外發生的時候,她就得死。
更詳細的內容,隻有文憶知道,陳楓灃隻是知道一些被其他內線轉述的大概,她的作用是守著乘務員,不讓她破壞計劃,而自從陳楓灃出現,乘務員就不出檔案室了。
乘務員似乎唯一陳楓灃手裡的證據是從自己收集的數據中提取出來的,便覺得隻要陳楓灃無法進入檔案室、得不到數據,就無法重現那些證據。
鬱久霏有些感慨:“原來是這樣,文憶真的把每個人都算得清清楚楚,不過說起來,曾經火車站查得那麼隱蔽,你們是怎麼發現有問題的?”
對此,陳楓灃寫:你怎麼發現的,我們就怎麼發現的。
提到這個,鬱久霏回想了一下,最開始知道火車站運輸器官,是王財跟湛傑不沾的物流鏈,自私發現這些地方都運的生鮮,文憶的手下不碰生鮮,那意味著這些生鮮有問題,而生鮮,最有可能被用來運輸某些不能腐敗的東西,從而猜測是人體器官。
鬱久霏摸摸下巴:“這麼說,你們是先發現某些員工從不能接觸某些貨物,再一研究,就發覺了火車站的事?”
陳楓灃點頭,肯定鬱久霏的猜測。
“你們的聰明,有時候不知道是福是禍,以後……你有什麼想法?”鬱久霏無奈又難過地問。
接著陳楓灃在地上寫:我的任務結束了,後麵的事交給文憶我很放心,下一個地方,是湛傑的家鄉,你注意安全,那個地方,可能跟你想象得不太一樣。
鬱久霏害怕地抱住自己:“有多不一樣?”
陳楓灃糾結了一下形容詞,寫道:落後、封閉、愚昧、吃人。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禁止精神病出入呢,”鬱久霏拍著胸脯心有餘悸,“放心吧小姐姐,我們精神病是不會歧視任何人的,尤其是我這樣的,我會向他們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將愛與和平送到他們每個人的心中!”
“……”陳楓灃眼神疲憊,什麼是讓她覺得這個女人需要提醒?窒息的感覺如此熟悉,甚至開始對那個落後的山村產生一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