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鬱久霏還相當能嘮嗑,隨隨便便就把人家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
一般家庭過來治療,總會遮遮掩掩,或者給自己的行為美化一下,就像家長總抱怨抑鬱症的孩子,說他們不聽話之類的,醫生們多少顧及孩子的心情,明明知道是大人的問題,也隻能儘量幫父母遮掩,不然孩子就太可憐了。
然而精神病們的思維不是這樣,鬱久霏每次過來,都會把許多病人在家裡承受的陰暗麵挖出來,還挖得特彆乾淨,有些孩子可能當場就崩潰了,他們有時候知道自己家的情況,騙不了自己又不能完全當看不見,心理壓力很大。
在這樣情況下,鬱久霏還會問得很清楚,或者家屬把一切責任都推到病人身上,病人此時就隻剩下兩個選擇——放棄自己,或者放棄家屬。
病人住院的時候,找到機會都會去問鬱久霏為什麼,而鬱久霏往往會告訴他們:“這就是一個選擇長痛還是選擇短痛的問題呀,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隻有願意與不願意,我更希望每個人都能看得清楚一點,然後做出自己當下的選擇。”
不是後悔與不後悔的選擇,是當下的選擇。
人生在世不可能完全不被框框條條困住,不後悔是完全不可能的,隻是人總要為了某些原因,往前走一步,總困在原地的人,不是死人就是精神病,反正要治理的話,總要住進來,為什麼不趁這個時間,讓自己去思考,到底要怎麼做呢?
選擇得出來就出院,選不出來就繼續住院,反而比要去選人生還是親情簡單多了。
經過鬱久霏的一番操作,治愈率還是蠻高的 ,主要體現在,大部分病患自願跟家屬分離,治療效果都好了許多。
以至於鬱久霏出院後還會在精神病院忙碌的時候回來幫一下忙,能救一個是一個。
那對夫妻說得越來越過分,罵完了孩子開始貶低孩子,貶低完實在沒得說了,平時他們也沒多關心孩子,這時候找不到話說,乾脆開始互相指責,都說對方教壞了孩子、對方基因不好。
在這種吵鬨中,孩子始終沉默,看不出哪裡不喜歡,也看不出哪裡能接受。
鬱久霏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糖給小孩兒,讓他拿著吃。
結果孩子剛接過去,母親一把打開了鬱久霏的手,怒吼著:“你給我兒子吃什麼?要是把我兒子吃壞了怎麼辦?”
“吃壞了就治病啊,這裡是醫院,又不是無人區,他就是對草莓過敏,在醫院也能治啊。”鬱久霏十分不理解,居然有人在醫院裡問吃壞了怎麼辦。
“吃壞了我兒子不難受嗎?你這裡什麼醫院啊?你這護士怎麼回事啊?不知道不可以隨便給東西給病人吃嗎?要是我兒子出什麼事,你賠錢都沒用!”母親還在高聲謾罵。
鬱久霏眨巴一下眼睛,把糖撿回來自己吃了,然後平靜地問:“真的嗎?”
謾罵的母親猛然一頓,有些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麼?”
於是鬱久霏重複一遍:“真的嗎?賠錢也沒用,真的嗎?”
夫妻倆居然猶豫了會兒,才繼續罵說什麼當然不是真的,他們兒子可比錢重要多了,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要是他們兒子被吃出什麼問題了,醫院賠不起。
不等鬱久霏繼續解釋,醫生直接開口說:“行了,你們都彆吵了,父母回避一下,我想單獨給孩子看診,然後做個檢查。”
夫妻倆當即緊張起來,顧不上鬱久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問:“檢查會不會影響到孩子的身體啊?這個要不要錢啊?聽說你們檢查都是有什麼輻射的,我兒子不會有問題吧?”
車軲轆一樣的話,一般人早氣死了,醫生卻還是微笑著,等他們這段情緒過去了,才繼續說:“對身體沒什麼傷害,還要做個測試,有親屬在容易影響孩子的判斷,所以親屬出去等一下比較好。”
好說歹說,父母總算被勸出去了,診室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醫生抬手隔空點了點鬱久霏:“你啊,聽出來他們更關心錢、控製欲強,還當著他們的麵給孩子糖。”
孩子聽了醫生的話,猛然抬頭看向鬱久霏,覺得自己好像被坑了,眼裡有憤怒,像在責怪,鬱久霏明明知道自己會被折磨,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醫生笑了下,拍拍孩子的肩膀,解釋說:“其實呢,她是在做實驗,不是故意針對你。”
“實驗?”孩子不理解。
“對啊,實驗你爸媽,是不是有心理疾病,”醫生溫柔回答,頓了頓後露出遺憾的表情,“很遺憾,你父母具有狂躁症的傾向,還有強迫症,控製欲非常強,辛苦你平時照顧他們了。”
孩子聽了醫生的話,聲淚俱下,他真的很委屈,一直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而醫生說,經過檢測,是他父母生病了。
治療的過程鬱久霏沒再多說什麼,一邊記錄一邊偷偷給了孩子一顆新的糖,讓他趕緊吃,吃完後喝點水,又在他身上撒了點消毒液把味道消掉,這個年紀的孩子,怎麼可以沒有糖吃呢?
最後醫生開出了住院三個月接受治療的診斷,父母十分不願意,說如果孩子要住院的話,他們要跟著住進來,萬一醫院電擊他們的寶貝兒子怎麼辦?
爭端之下,孩子到底沒住進來,又被父母帶回去了,然而有今天的事情在,他也永遠不會信任他的父母了,因為他明確聽醫生診斷了,他父母有病,如果將來有能力,應該是他送父母進來,而不是現在被父母送他進來。
忙活了大半天,醫生終於沒排號了,最後一個病人是鬱久霏。
鬱久霏給自己寫上就診記錄,然後把藥盒、吃藥記錄跟剩餘的藥給醫生看。
醫生已經聽了一整天的家長裡短,現在看鬱久霏的記錄都覺得心曠神怡,果然病人都是對比出來的。
“這陣子好像沒有特彆大的好轉,現在看到蛇之類的小動物,還會覺得可憐嗎?”醫生隨口問。
“會,但是我不知道可以喂它們吃什麼,它們吃肉,可是其他被吃的小動物也很可憐。”鬱久霏糾結地回答。
這種現象醫生早就見怪不怪,刷了鬱久霏的醫療卡,在電腦上給她開新的藥,順便問一下她這段時間在做什麼,等聽到鬱久霏說自己在製作病友們給的方子,做出了一堆奇怪的東西時,醫生微笑都停了。
醫生欲言又止,最後隻能說:“你們關係還是這麼好,一定是永遠的病友。”
鬱久霏羞澀:“我們交朋友,當然是奔著一輩子去的。”
“……祝你早日回來吧。”醫生無fuck說。
朋友一生一起走,誰先出院誰是狗。
鬱久霏拿到新的藥單,去拿藥的時候順便把自己的筆記本鄭重交給護士長,分彆讓她送給某幾位住院部著名病人,說都是她的實驗結果,很重要。
時間緊迫,她沒時間去住院部見老朋友,還得趕回去敲代碼,隻能讓護士長轉交。
護士長沒拒絕,擺擺手讓鬱久霏去忙吧,一副“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的渣女嘴臉。
鬱久霏沒在意,笑著揮揮手,說下次再帶著禮物看大家。
回到家後,鬱久霏馬不停蹄開始給學生設計網頁,全部完成後才到第四天,鬱久霏拿到了尾款,卻讓客服先彆解散群,她要跟學生講解代碼,她說得很明白,三天後她要去沒信號的地方,到時候學生肯定是聯係不上她的。
現在她能講解多一點,讓學生背下來,就不至於在答辯的時候露餡兒。
來買代碼的學生,不是懶就是不會,幸運的是三個學生都是有基礎,但是懶得寫,將來也不願意當程序員,所以想買個畢設隨便過關,他們好去做自己喜歡的工作。
花了三天時間給學生講課,還把知識點、代碼解析做成了文檔發送給他們,鬱久霏總算安心地收下尾款進入遊戲。
這回她休息得很好,精神飽滿地麵對她的升級副本。
進入遊戲世界中心後,鬱久霏先購買了副本背景劇情,這部分直接從係統處購買。
新副本《不想當主母的小妾不是好老爺》是個民國時代背景,在民國,沈家是個非常大的家族,商會有人、hei|道有人、軍政兩界還有人,所以,人人都擠破頭了想進沈家大院,哪怕是去當丫鬟,好像都能高人一等。
在沈家的主宅裡,住著家主和他的一眾妻妾,他有一個正妻、兩個平妻和不太能記清楚的小妾,有些小妾是搶來的,有些是彆人送的,有些是遇上了,互相一勾搭,就成了的。
沈家大院在當家主母跟兩個平妻的管理下,井井有條,從未出過錯。
可是在過年前,當家主母死了,原本平靜的沈家大院暗潮湧動,大院中的人各個心懷鬼胎,老爺宣布徹查真相,特地找來了自己各界的兄弟們,非要找到凶手不可,一場大宅院裡的明爭暗鬥,就此拉開帷幕。
鬱久霏看完背景內容,思索一會兒:“四一四,所以這個副本,玩家進去,主要是破案嗎?”
“是的。”四一四言簡意賅。
隨後鬱久霏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等等,玩家進入副本需要身份,這個副本……難道是去當丫鬟?”
四一四嗬嗬:“格局打開一點,我們不如看一眼標題?”
鬱久霏沉默,心平氣和地反問:“當主母啊?我第一次遇見這種裝死人的要求,第一次演死人,沒什麼經驗,有點緊張。”
“……你想點好的可以嗎?”四一四真的好想報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