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2 / 2)

但如今真的見到了,隻要邁出那一大步,他就能夠跟侄子相認了。

但是顧長春的心是顫抖的。

旁邊的顧明建,不明白自己老爹的想法,還以為老爹這是在猶豫,就在那說道:“老爸,我跟你說,明華肯定是我那兄弟,你要是不認,我可認了。兄弟是我的,侄女是我的,就跟你一毛錢關係沒有了。”

卻被老爹一腳踢了過來:“兔崽子,再亂說,打斷你腿!”

顧明建咧開嘴笑,“行行,我知道老爸你就是矯情,既然沒有懷疑,那我們就進去唄!”

“我還想抱抱我軟乎乎的侄女兒呢。”隻要一想到軟乎乎的侄女,他就渾身充滿力量。

但是顧長春不動,顧明建也不敢動。

雖然不知道老爸為什麼站在那裡,隻是靜靜地看著飯店那邊,卻為什麼半天沒有行動。

卻不知道有一個詞叫近鄉情怯。

他有些忍不住了,大步一邁,就要往那邊走去。

突然那邊躁動起來。

就見到有一個人從那裡跑出來,懷裡不知道抱了什麼,跑得飛快。

“孩子!”有人喊。

就見到有人追了出來。

是範明華,還有他的媳婦寧芝。

但是他們的速度,哪有那人快,眼看著就沒了影了。

顧明建看得分明,他罵了一聲“我草!”

動作比思維更快,他人已經追了出去。

顧長春眉頭一皺,衝旁邊的警衛員道:“去幫明建!”

又道,“把那個搶孩子的,給我抓了來!”

警衛員有些猶豫:“可是,首長,你這……”

“我這沒事,還不快去!”顧長春沉聲喝。

警衛員這才隨後追了出去。

那個人是跑得快,在普通人中已經夠快了,但又如何能跑得過常年訓練的顧明建和警衛員。

很快就被抓住了。

這邊發生的事,範明華那邊自然不知道。

等到他和寧芝追出來的時候,哪還有人。

那人實在跑得太快了,就一眨眼功夫,人就已經不見了。

明明他也是立刻追出來的,那人好像摸透了所有的路線,知道往哪跑一樣。

範明華眼底泛起了紅,轉身就掐住了範老頭的脖子。

這才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等到顧明建抱著孩子,警衛員抓著那個偷孩子的人回來的時候,範明華已經掐住範老頭的喉嚨,幾乎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顧明建他們趕,要不是小寧寧適時的發出了一聲啼哭,範明華就真的掐死了他。

那這樣,他就犯下了殺人的罪名。

就像顧伯母說的,為這樣一個爛人,賠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這樣的爛人,就應該接受人民的審判,進行公決。

當然,這是後話。

“明華,哥哥過來看你了。”見到明華,顧明建是高興的。

範明華卻遠沒有顧明建表達得那麼興奮。

他最先看到的就是自己失而複得的孩子。

他把孩子抱了過來,上上下下地檢查起了孩子,發現孩子除了臉上還掛著淚珠之外,沒有發現任何的傷害,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才把目光放回到了眼前這對父子。

父子倆都是一身的警服,年長那位一臉的嚴肅,但是依然能夠看得出來他隱藏在嚴肅表情下麵的激動。

那年輕的,就是早先時間,他去省城見到的那位“顧明建”,他認為這不可能是他那位奶兄的顧明建。

難道,這位真是範家那個調換出去的假的?

但也不可能,實在是這人長得和眼前的中年男人太像了,說他們不是親父子,都沒人相信。

比他這個正牌的還像呢。

所以,範明華並沒有立馬就迎上去,而是一臉狐疑地望著兩人。

不知道這兩人是個什麼情況。

“孩子,我是你大伯。”男人開口。

……

秋風瑟瑟。

風吹動外麵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國營飯店的一張桌子上,坐著範明華夫妻,和顧長春父子。

寧芝卻抱著孩子坐在一邊,看著他們。

三個男人,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這樣相互看著。

準確地說,應該是範明華在看著顧長春父子。

“你是顧長春首長?”範明華很快就理清了思路,結合旁邊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顧明建,他想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份。

顧長春,省城公安廳廳長,一個老革命者。

能夠讓一個公安係統中,省城的一把手,過來認親,那他的身份就是——他的大伯顧長春。

範明華當然不會懷疑這兩人。

畢竟他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了解了他們兩人所有的資料。

也曾經設想過很多。

他更多的,想的卻是顧長春是他的父親。

那個帶給他血緣的那個人,但要不要接受他,還有待觀察。

他想要知道身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卻不代表他就一定要認他。

他的母親,應該就是那位明霞同誌,當然他也希望自己的母親就是那位讓他尊敬的明霞同誌。

至於父親,他還真的沒有那麼渴望過。

對於一個接走孩子,麵對假冒的孩子,竟然能夠眼拙的發現不了的父親,他還真的沒有多大的期待。

沒有奢望過他所謂的父愛,也沒有期待過他能夠像對假的那樣愛護他。更沒有想過,自己一去就能夠替代假冒那位。

畢竟自己除了那麼一點血緣,與他幾乎是陌生人。

而假的那個,卻是跟著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六年看,他們情同父子,不是父子勝似父子。

他已經不是那個渴望父愛的小孩子,他已經過了渴望愛的年齡了。

在他最需要父愛的時候,他沒有出現,現在他的生活已經越來越好了,他又出現了,範明華自然不在乎。

當然,如果他真的把他當兒子,不隻珍惜那點血緣,而是疼惜他,那他也會把他當父親。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

如今知道,眼前的男人,並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的大伯。

從顧長春的嘴裡,他知道了一些不人為知的事。

也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特彆是關於他母親的事情。

“你母親是北京師範大學的高材生。當日寇的鐵騎踏破我河山的時候,你母親依然絕然地加入了抗日事業。因為你母親會說一口流利的日語,所以他被上級派遣去了日偽,成為了一名潛入日寇內部的諜報人員。直到兩年後,她被她的上線出賣,被抓入了憲兵隊,是當時你父親率領的一支地下武裝隊伍,把你母親救了出來。”

範明華抿著嘴唇,這些事他都不知道。

當時高營長雖然說了一些母親的事,但是並不詳細,也沒有這些,隻是大概地說了些。

“你母親暴露後,因為被日偽拷打,身上全是傷。也是在那個時候,她身上留下了病根。傷好後,你母親就進.入了抗大,後來進.入了軍後勤部。也是在那個時候,你母親和你父親經組織介紹,結為夫妻。先是有了你大哥,後又有了你。

你父母,一個在後勤部門,一個是前線的指揮官,兩人經常居少離多,但是感情卻非常好。你是生在戰場上的,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隻知道當時的作戰任務,被日偽獲取,我軍內部有奸細。我軍排查了許久,一直都沒有找到那個奸細。

正好你母親在生你的時候,失蹤了,所以就有人懷疑,是你母親泄露了機密。說你母親早在潛伏日偽的時候,就已經背叛了。”

範明華的拳頭緊緊地捏緊,所以這才有了後來有人舉報母親,說他背叛了革命的根緣嗎?

他咬了咬牙,想提問,卻聽顧長春接著道:“但你父親不相信,甚至還掏槍,說誰敢懷疑明霞,他就殺了誰。最後被關進了禁閉室……”

範明華無法想象,當時是怎樣的情景。

他的母親被人冤枉,那個時候她生死不明。

他的父親因為為母親鳴冤,被關進了禁閉室。

“後來呢?”

範明華整個心,都被揪緊了,母親難道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抓的?

他記得高營長說過,母親被懷疑是背叛者,被人舉報了。

舉報的人就是他血緣上的父親,還有那個冒牌貨。

範明華用力捏緊了拳頭,如果真是這樣,他不願意承認那人是他的父親。

那人不但背叛了他們的愛情,也違背了人性,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後來你母親的罪名,被洗清了,但依然留下了一個懸念。你母親是怎麼死的,至今仍是一個謎。也因為當初是匆匆結案的,就有人懷疑,是你父親利用了職務,強行為你母親洗脫罪名。到了那場運動,你母親的案子,又被重新翻了出來,這一次……”

這一次怎樣,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重新被定性為叛徒了。

更讓範明華一時難以接受的是,他的母親竟然早早就去世了,而不是他認為的還活在人世間。

而那個依然把這個案子翻出來的人,是誰?

是他的生理父親嗎?

“怎麼可能是你父親?”聽到他的疑問,顧長春隻愣了一下,怒道,“你父親當年為了你母親的案子,經曆了什麼你知道嗎?他瘋狂地尋找證據,人就跟瘋魔了似的。”

範明華抿緊嘴唇,“這不是我說的,是有人說,是他舉報了我的母親。”

顧長春搖頭:“你父親不會這麼做的。”

但卻又偏偏沒有說出,到底有沒有做過。

範明華更傾向於,這事可能跟他的父親有關,至於有沒有親自去舉報,他不知道。

但如果他是父親,去舉報自己的妻子,這樣的事情怎麼做得出來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麼範明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不管他有什麼樣的苦衷,那都不會原諒。

“不是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謠傳?”範明華幾乎嘶吼出來。

“胡說八道!”顧長春很生氣,“彆人不相信,你作為他的兒子,怎麼能夠不相信自己的父親?”

“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有多愛你?有多期待你的出生?你可知道,你父親和你母親當年的感情有多深?他們是從生死中一起走過來的革命夫妻,可以為彼此去死的那種感情。”

範明華卻並沒有被他嚇著,也並不認同他的話。

他和那人除了血緣上的關係,還有父子情嗎?

他現在就是想知道,他的母親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

既然當年的事,已經被證實是冤枉的,為什麼最後又被翻了出來,還被人舉報了。

舉報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生理父親。

這才是他最關注的。

什麼夫妻感情深,那人敢說自己在他母親死後,就沒有續娶?

如果他沒有續娶,那麼他就暫且相信他是愛母親的。

說什麼愛他,如果真的愛他,當初又為什麼會認錯了他?

難道自己的兒子,真的認不出來?

而彆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範明華是一點也不相信。

全是謊言罷了。

所謂的深情,都抵不過新人的笑。

隻一句逝去的愛人,情比紙薄。

範明華半個字不信。

顧長春道:“你說你這孩子,脾氣怎麼那麼犟,真不愧是你父親的種,這性子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無奈,他道:“相信我,大伯不會騙你,你父親真不是這樣的人。”

範明華隻有一句話:“隻要他沒有舉報過我娘,我就相信他。”

彆的,都是扯淡。

顧伯母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就是這樣的情景。

叔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吵得臉紅脖子粗。

怎麼就吵上了?

不是應該叔侄相見,兩眼淚汪汪嗎?

這又是什麼情況?

顧長春見說不通範明華,見老妻過來了,他忙道:“春妮,你告訴他,他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當初有沒有可能舉報明霞。”

顧伯母一愣,怎麼又扯到明霞了?

一說起明霞,顧伯母就忍不住想起那個明媚的姑娘來。

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女子啊。

彆說男人了,就是她們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喜歡她。

就沒有見到比她更加美好的女人了。

見範明華望了過來,顧伯母道:“我雖然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你父親到底參與多少,我卻知道,你父親和明二哥的關係,非同一般,到現在兩人都是鐵哥們。”

又道,“我還能告訴你,你父親和你母親的感情,那就不是一般的感情,那是神仙愛情。”

範明華一頓。

顧伯母歎了一聲,又問:“那對範姓夫妻呢?”

她進來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這兩人,就奇怪了,按她家老顧的性子,也不可能放過這兩人才對。

顧長春道:“在武裝部的禁閉室呢。”

顧伯母道:“彆整太過了,你可是人民警察,彆知法犯法。”

“放心,我心裡有數,就是明建和小徐抓了一個人販,懷疑範家有關,就給關關禁閉,經曆經曆抗壓審訊。”

所謂的抗壓審訊,就是一種不用刑,卻比用刑更讓人痛苦的新型審訊方式。

比如疲勞審訊,比如不給吃不給喝。

前者是累,後者是餓渴。

都是挑戰生理的,卻痛苦萬分。

能挺過來的,都是訓練過的牛人。

普通人,根本就挺不過幾個小時。

顧長春長腿一邁,“應該差不多了,小徐,去!把人提出來。”

又問範明華,“明華,可要去看看?”

……

另一邊。

範明華和範老太,被抓在了武裝部的一處房間。

已經被抓了一天了。

也沒有人給他們送點吃的,也沒有送喝的。

他們又累又渴又餓。

範老太實在熬不住了,就開始拍打門,問有沒有人啊。

出來個人啊。

但沒人回應她。

她忍不住問範老頭:“老頭子啊,你說這是個什麼事啊?為什麼把我們抓起來了啊?”

範老頭隻是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老頭子,你比我聰明,你是不是猜到什麼了?”

範老頭依然不說話。

範老太開始胡思亂想。

也不得不讓她胡思亂想,這突然來了兩個公安,還說是範鐵頭的大伯。

她就想起了當年那個高貴的女人,告訴過她的那些話。

女人說,她的丈夫是某團的團長。

還說孩子的大伯也是當官的。

如今看到那個穿警服的公安,又是人家的大伯,範老太可不就想起這事了。

是顧家人找來了?

那是不是知道當年他們把孩子調換了的事了?

他們把她和老頭子抓起來,是因為這事嗎?

難道真的就要她的命了嗎?

範老太突然自己嚇自己,她的臉慘白了起來。

她忍不住捅了捅範老頭,聲音顫抖:“老頭子,你……你說他們是不是知道了當年……”

她話還沒出口,突然聽到範老頭朝她怒吼一聲:“閉嘴!”

範老頭真是服了這老太婆了。

都到這裡,還在那裡胡說八道。

真以為這裡沒人,就以為能什麼都說?

真是蠢!

沒見過比她更蠢的。

不用看,也知道這裡肯定會有監聽設施。

那樣的話,他們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就不應該對她還抱有幻想,幸好,很多事情並沒有告訴她。

否則,還不是被一嚇,全部都給吐露出來。

但是這樣,被又累又渴又餓的對待,彆說範老太了,就連範老頭都有些抗不住。

不過他還是堅持住了,雖然難忍。

直到,有人進來,將他們提走了。

卻是被分開,關進了不同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