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2 / 2)

這套暗語,等解放後,就被擱置了。

如今重新被翻了出來,顧長鳴就發現了不對勁,也感覺到了順縣那邊緊張的氣息。

兄弟一邊用暗語對著話,顧長春一邊觀察著周邊的情況。

真的有一種解放前搞情報的錯覺,刺激又緊張。

卻又莫名讓人興奮。

顧長春好久沒有這種興奮感了,自從運動開始,他突然被革職,在家呆了整整八年,他就成了一個種種菜,釣釣魚的小老頭。

要不是後來公安係統又啟用了他,還把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他,現在他還在四明山釣魚呢。

暗語終於對好,顧長鳴那邊告訴他,一切都交給他處理。

電話就被緊急掛斷了。

掛斷電話後,那邊去乾嗎了,顧長春並不關注,此時他就像沒事人一樣,背著手慢悠悠地往回走。

也沒有坐車,而是沿著街,慢慢地往範明華住的地方走。

這裡不同於省城。

順縣其實是一個漁縣。

但又與彆的漁縣不一樣,這裡靠海,三麵環海一麵通往大陸,交通來說,其實並不發達。

這就造成了,這裡的經濟,還是環境,都與內地不太一樣。

這裡人的思想,會更加封閉一些。

特殊的地理環境,也極方便敵特的活動與隱蔽。

這裡雖然靠海,但又多山,都是一些小丘陵,人往山上一藏,很難找出來。

又四麵環海,坐上小船一逃,就可以逃往大海,避往海灣那邊,十分的方麵,也給追偵加大了難度。

這也是這邊有敵特活動的痕跡,卻找不到的原因。

所以顧長春不敢貿然行事,他需要軍方的合作。

也隻有軍方,才能夠布下天網地羅,公安係統人才缺失,布起來會困難許多。

他卻不知道,顧長鳴那邊掛完電話,又拉出了抽屜,拿出了那隻銀色女式手.槍。

顧長鳴用一塊綢布慢慢地擦拭著手.槍。

這二十六年,他一有空就會擦拭槍身,上麵不許留下一丁點的灰塵與痕跡。

就像他的心裡的位置,也不允許留下任何人一樣。

他的心很小,隻允許留給槍的主人。

窗外,窗簾被風吹開。

風吹了進來,吹動了他的頭發,也吹散了他心頭的一絲躁意。

他邊擦拭著小銀槍,一邊自言自語道:“明霞,咱們的兒子找到了,大哥說兒子長得像明二哥。像明二哥好啊,像他說明就像明家人,那就是像你。你那個時候說,老大性子太像我,都不像你。這會明華像你,你高不高興?

你說你是不是太狠心?你怎麼說走就走了?你曾經不是說了,咱們要一起到老,一起牽著手散步海邊的夕陽,你說你都沒有見過海,想要看看海。”

聲音裡有濃濃的懷念,擦拭著槍的動作溫柔而細致。

“明霞,我說過這一輩子隻愛你,除了你誰也不娶,但我食言了,我娶了彆人了,你是不是恨我?你應該恨的,我都討厭現在的我,但是明二哥說,這不是食言。

等我把當年的真相查出來,我就能做到當年向你承諾的,這一輩子隻有你一個人。”

突然,書房外麵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顧長鳴一怔,他將槍放到了抽屜裡,再抬頭,臉上的溫柔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他沉聲喊:“誰?”

外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長鳴,是我,我能進來嗎?”

顧長鳴道:“滾!”

外麵靜了靜,又道:“長鳴,我給你煮了點蓮子羹,你要不要……”

顧長鳴:“不需要,趕緊滾!”

外麵的動靜,終於沒有了。

顧長鳴一雙濃眉已經皺在了一起,想了想,他又拉開抽屜,將那把銀色的女式手.槍拿了出來。

他將槍往腰間一彆,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女人還沒有走,手裡還端著一個盤子,上麵熱氣騰騰地,放著一碗蓮子羹。

見到門開了,女人臉上一喜,走了上去:“長鳴,我……”

顧長鳴卻已經推開她,往樓下走。

女人喊:“長鳴,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看我一眼?”

回答的隻有風聲,還有顧長鳴遠去的腳步聲,院子裡停著的吉普車啟動的聲音。

汽車遠去。

女人臉上溫柔的表情,已經儘數不見。

手中的蓮子羹,已經被她翻打在地上。

在樓下廚房忙活的顧媽聽到聲響,走了出來,喊了一聲:“首長……”

被女人暴斥:“滾!”

顧長鳴一路,飛奔到了軍區司令部。

將車停下,他就奔上了司令部,找上了司令員辦公室。

“二哥!”他喊。

明輝正在簽發一份文件,聽到他的喊聲,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顧長鳴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還自己給自己煮茶。

等到他把茶杯燙了一遍,正把茶水煮上,明輝那邊已經簽發完了文件。

過來坐下,拿起顧長鳴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他問:“今天怎麼過來了?”

顧長鳴道:“我今天要去順縣,就是過來問你,你過不過去?”

範明華那邊的資料,是明家送來給他的,明家自然比他還早一步,就知道了範明華在順縣的事。

得到文件的時候,顧長鳴恨不得馬上就奔去順縣,找兒子去。

但他和明二哥一樣,手裡頭事多。

他們不是普通百姓,隨時可以起身走人,特彆是現在軍區這邊有一場演習,那是跟蘇國那邊的演習,很重要。

作為總指揮的明二哥,自然不可能扔下手頭的工作,跑去見外甥。

顧長鳴也是一樣。

他們軍最近正在選拔特殊人才,作為最高指揮官,也一樣不能放下手頭的事。

處在這個位置上,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的。

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很多時候考慮的更多的是國家的利益。

個人的利益,反而更要被放在一邊。

“演習那邊的事,已經到最後階段,我脫不了身,你幫我跟明華說一聲抱歉,我這個舅舅沒辦法第一時間去見他。”

顧長鳴自然不會怪他,也相信他的兒子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怪。

處在他們這個位子,個人的情感,往往會被拋在一邊,以國家利益為首要考慮。

“顧華這段時間一直想找我,想參加聯合演習的事,你那邊怎麼想?”明輝問。

顧長鳴:“我沒有任何的想法,如果他優秀,有能力做好,你這個做舅舅也不會真為難他。但如果他什麼本事也沒有,隻想靠我們幾個老家夥的關係,想要插上一腳,那對不起,我首先就不答應。”

明輝道:“是這個理沒錯。雖然他不是我親外甥,要他真的有能力,我還能故意攔著他?咱們這個位子了,個人的情感又會考慮多少?這個演習有多重要,我連自己的兒子都沒讓他參加,隻選擇最合適的。”

顧長鳴道:“舉賢不避親,明二哥,這個我就要說你了。明歌的優秀,咱們都看在眼裡,有他參加演習,咱都知道會有怎樣成就,你怎麼就能繞開他?”

明輝:“我就是不想被人找著漏洞攻擊,咱們已經禁不起折騰了。”

歎了一聲,“我們老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能幫著小輩爭取的,自然會爭取,但是明知道不可為,卻偏偏要為之,給顧家給明家帶來災難性的打擊,我不想再讓十年前的事再經曆一遍。”

顧長鳴沉默了。

歎了一聲,沒有再勸。

因為明二哥說的沒有錯,他們折騰不起了。

顧家,明家也折騰不起了。

再折騰下去,家都要散了。

“當年要不是你……”明輝欲言又止。

顧長鳴知道他要說什麼,開口道:“過去的事了,彆提了。二哥,我不委屈,從來就不委屈,為了明霞,就是死,我都願意,何況隻是一點虛名。”

明輝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全部化為了一聲歎息。

兩人什麼都沒有說,卻又什麼都知道。

彼此合作了幾十年了,兩人就是一個眼神,都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二哥,我這次過來,就是告訴你,明霞的案子,有新線索了。”顧長鳴突然道,打破了壓抑的氣氛。

明輝臉上一喜:“真的?”

顧長鳴:“是我大哥傳過來的消息,跟當年抱錯孩子那事有關,我今天得趕過去。”

“是要過去,是要過去啊。”明輝激動,喃喃自語,“要不是我手頭正好有事,今天我也跟你一起過去。我讓明歌陪你一起去。”

頓了頓,又問,“你部隊那邊,可有安排好了?可不能再出亂子了。”

顧長鳴:“放心吧,我已經都安排好了,都是我信任的人,不會出亂子。”

顧長鳴說乾就乾。

他做事從來都雷厲風行。

很快,他就已經安排好了,明歌那邊已經開著車過來接他。

顧長鳴猶豫了下,帶上了那把銀色女式手.槍,這是明霞的槍,他一直都珍藏著,一直都沒有用過,這次隻怕是要派上用場了。

希望,那邊的人,不要讓他失望。

兩人剛坐上吉普,那邊走出來一個人:“爸,你們是要去四明山嗎?”

“我能一起去嗎?”

顧長鳴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這個他養了二十六年的兒子。

顧華緊張,他忐忑地等著父親的答複。

“想去?”父親隻是淡淡地問他。

他點頭:“想。”

他以為父親會為難他,卻見父親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快得一眨眼,笑容就不見了。

父親道:“既然你堅持,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