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娘連連道：“自己吃就行，還特地拿過來？”
“就是給加個菜。”衛世國笑道。
“世國啊，好好待你媳婦知道不？你這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的。”馬大娘倒回自家碗裡後，就告誡他道。
以前馬大娘還給他塞過雞蛋來著，不過是他十六歲的那年，看到他餓得隻能灌冷水就給他塞了一個，衛世國還記著呢。
“我知道。”衛世國笑道：“我先回去吃飯了啊。”
“嗯。”馬大娘點點頭。
轉身回來跟老伴一塊吃鵝肉燉土豆，香得很，忍不住感慨道：“世國差點就成咱家孫女婿了。”
以前老妯娌就跟她提過的，不過那時候還小啊，就說再等等。
這一等就沒了，不過馬大娘也不陰暗，也是盼著衛世國好的。
她老伴馬大爺隻誇讚：“世國媳婦這手藝沒得說！”
馬大娘笑了笑：“放這麼多料，那肯定沒得說，到底是年輕，還是不大會過日子，這得費不少錢了。”
“費錢怕啥，世國媳婦自己筆杆子硬，自己寫文章就能賺錢。”馬大爺說道。
馬大娘就無話可說了，可不是麼，雖然是過日子奢侈了點，但這也不光隻會花啊，還會賺！
這大肥鵝就是用她稿費買來的呢。
香味這麼霸道的燉大鵝自然沒少叫一些村裡人說閒話。
比如之前傳蘇晴跟裴子瑜閒話的丁家婆娘，她就給饞地要死，午飯過後就聚一起說長短了，道：“真是地主家做派，聽說那邊見天的冒油煙！”
吃不上一口的沈大嫂也是她們這嘴碎的人裡的一員，說道：“誰說不是，這也就是村裡人護著，要不然早就被抓去遊街剃陰陽頭了！”
“大家吃都吃不飽，偏他家吃上肉了，這就是享受資本主義！”王珊瑚今兒也過來這邊磨嘴，冷哼道。
燉大鵝啊，她家這種根正苗紅的貧農老百姓都沒吃上呢，倒是衛世國一個地主崽子吃上了！
“喲，珊瑚這吃了孫知青的口水，都曉得咬文嚼字了啊？”一個雖然嘴碎但對衛世國印象不錯的大嫂子轉了話題，笑說道。
王珊瑚頓時就被臊到了。
看她這樣，大家就開始說她了。
“你們看珊瑚，以前乾巴巴的，但是自打嫁給孫知青後，這臉蛋都是白裡透紅的，剛結婚那一陣子都見不到人，小倆口子這是成天待在炕上折騰呢吧？”
“那還用說，除了吃飯睡覺肯定就剩下折騰了，不然她能這麼快就懷上？”
“我看孫知青那陣子都瘦了點兒，這怕是被珊瑚給吸乾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都是在說王珊瑚，而能夠成為大家話題的中心，這叫王珊瑚也十分得意。
“珊瑚啊，跟我們說說唄，孫知青乾活是不咋樣的，就是不知道在炕上的功夫如何啊？”丁家婆娘笑道。
“我家全才不是乾活的命，他就是拿筆杆子的命！”王珊瑚糾正道。
“那咋不叫孫知青也給那什麼出版社寫文章啊？蘇知青一篇文章就賺了五塊錢呢！”那大嫂子道。
“誰說我家全才不寫？先前那是不知道寫這個還能掙錢，現在我家全才也寫了，也寄出去了，我家全才說了，要是賺了稿費到時候就給我買頭花！”王珊瑚得意道。
這話可真是招人恨了。
但凡是過來這邊說人家長短的沒一個好的，不僅自己過得不咋地品性也是不咋地。
所以麵上沒說啥但都有些撇嘴，巴不得孫知青的文章沒被看上呢，看看這王珊瑚，嫁給了城裡人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沈大嫂子跟丁家婆娘心裡就都不好受。
那個對衛世國印象不錯的大嫂子是錢家媳婦，因為先前自家孩子跟其他孩子在水裡遊泳抽筋，差點就給淹了，還是衛世國剛好路過聽到跳下去給撈上來的。
所以雖然也是個嘴碎的但到底記著衛世國一份情，這不，給幫著拉仇恨了。
“真是羨慕珊瑚你，現在孫知青就這麼疼你了，你現在又懷著身孕，這要是生下個大胖小子，那就是妥妥進城享福的命啊！”錢家媳婦說道。
“是啊，將來回城享福了，你可不要忘了我們。”沈大嫂陰陽怪氣道。
“一舉得男隻怕沒那麼容易吧，我看孫知青那樣也不像是有勁的，能一下就讓珊瑚你生出兒子來？”沒兒子的丁家婆娘說道。
王珊瑚原本還是笑著的，被這麼恭維可是高興死她了，但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你這話啥意思啊？你這是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丁家婆娘可不怕她，嫁了城裡的知青，知青對她還那麼好，如今還要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個男孩，這是啥好處都得叫她占了去麼！
就在要吵起來的時候，外邊蔡美佳來了，在外邊喊王珊瑚。
王珊瑚這才氣呼呼起身：“不跟你們這群嚼舌根見不得彆人好的婆娘說話了！”
她一走，沈大嫂就沒好氣道：“真是個**，我聽說還沒跟孫知青結婚呢，就跟孫知青在麥堆那滾過了！”
“是啊，不要臉得很，還想要生兒子，我看這一胎鐵定是個閨女！”丁家婆娘始終惦記生兒子生女兒的問題，道。
“這不是還年輕麼，就算這一胎是閨女也沒啥啊，還能繼續生，怕啥？”錢家媳婦笑道，然後看向臉色不大好的丁家婆娘，道：“不是我說你，你這生完你家老四後怎麼也該去找點偏方吃吃啊，難不成還真想生個七仙女不成！”
沈大嫂聊到這個心情也很不錯，也看丁家婆娘的笑話：“是啊，咱們女人咋可以沒兒子呢？說起來我家那四個全是兒子，可是沒少叫我操心，一睜開眼就是要吃的，可是煩死我了！”
這說起來也是緣分，丁家婆娘一連四個女兒，而沈大嫂一連四個全是兒子。
哎喲，沈大嫂可真是沒少背地裡笑話死這個說人家長短的好閨蜜。
錢家媳婦也是個不怕事大的，笑道：“沈老大也是有能耐，這四個全是兒子，炕上沒少折騰吧？看把你騷的。”
沈大嫂炫耀了一把，便起身回去了。
丁家婆娘這才罵道：“你看看她那德行，真是騷態百出，不就是有四個兒子麼，有什麼了不起！”
“人家有四個兒子你一個沒有，這還不了不起？你沒看到她是怎麼笑你的麼。”錢家媳婦一邊縫補襪子一邊看戲不怕事大道。
丁家婆娘道：“這能怪我嗎？還不是老丁家自己做了缺德事兒這才沒兒子的麼！”
她當然也知道了以前老丁家都有當漢奸嫌疑的事了，所以哪怕沒兒子在老丁家她也不怕，因為她公婆要是敢說這個她就直接拿這出來說事兒！
“其實也是你男人比不上人家的男人，你看沈老大那腚大腰粗的，再看看你男人那猴瘦的，要是你男人換成沈老大你鐵定也能生兒子，這事原本就是男人使勁才能播種的，咱們女人就是塊地，男人撒了啥種女人就結啥果，怪咱們女人乾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錢家媳婦道。
丁家婆娘當然說她說的對，可是心裡卻忍不住癢癢了。
這要是自己男人是沈老大那樣的漢子該多好？在炕上肯定是十分來勁的，那自己還怕沒兒子嗎。
可自己男人上炕軟趴趴的，沒搗鼓兩下就下去了，真是個廢物！
也不知道沈老大那樣腚大腰圓的漢子整起來能有多帶勁？但她知道肯定特彆帶勁，不然看把他婆娘給騷的！
再說蔡美佳跟王珊瑚這邊。
王珊瑚臉色還不大好呢，還在罵丁家婆娘看不得她好，竟然詛咒她跟她一樣要生閨女！
“聽說老衛家燉大鵝了啊？”蔡美佳這麼說道。
“不就是一隻大鵝，有啥了不起的，一個個的都在那說。”王珊瑚哼道。
蔡美佳臉色有些僵硬，突然就後悔跟蘇晴鬨翻了，因為這要是不鬨翻的話，她肯定要上門去的。
當初咋就那麼衝動呢？多哄哄就好了的啊，蘇晴一隻都耳根子軟，她把錢還給她再說點軟乎的話，關係是能緩和下來的。
那個時候自己也不知道咋想的，鬨翻了可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你也彆置氣了，乾脆找個有經驗的給你看看，要是個兒子的話，到時候饞死丁家婆娘。”蔡美佳說道。
王珊瑚就道：“我媽就有經驗，她就說我屁股大肯定是要生兒子的！”
蔡美佳沒啥興致了，她也想吃大鵝啊，饞死了都。
再說老衛家這會碗筷都收拾完了。
中午時候分了些出去，還剩下一半呢，不過也不可能都吃了，大鵝那麼大隻呢，吃了一半還剩下一半。
那一半是蘇晴在開動之前給留出來的，分成兩份，一份讓衛世國悄悄送去牛棚給龔老。
唐老太太臉色十分柔和，說道：“你們有心了。”
“總不能咱們吃香喝辣，讓老師一個人在那吃糠咽菜不是，世國你送過去給老師加個菜，老師要吃過了就讓留著晚上吃也行。”蘇晴笑道。
衛世國點點頭就給他老師送過來了。
龔老不由道：“大白天的你彆過來，你快點走。”
“我知道，老師你放心，這會都在屋裡貓冬沒人看到。”衛世國道，將食盒遞給他：“老師你留著吃，我媳婦的紅燒大鵝香得很！”
龔老笑道：“大鵝？那你師母可有口福了。”
“師母讓老師你好好吃飯，不用惦記她，她在家裡很習慣。”衛世國道。
“好。”龔老溫和點點頭。
衛世國就把剩下的一份給他大姐送過去了。
龔老也沒有吃獨食，而是拿過來豬圈這邊找詹老跟李老兩個下放人員分享了。
詹老就笑了，還拿出一瓶不知道哪弄來的酒，三個老頭子就喝上了，還誇這紅燒鵝肉可是真沒得說。
也誇龔老這個學生收得好，比親兒子都孝順！
都是一塊下放的，原本關係就不錯，又一起吃了這麼多年苦，感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老龔啊，我們的黎明很快就要來咯。”酒過三巡了，詹老方才笑著道，顯然，他也已經得到一些有利於他們的消息了。
龔老點點頭沒多言，就回去了。
再說衛世國已經是到了他大姐村裡。
如今這冰天雪地的，出門沒有大厚衣那都得凍著了，零下十幾度的天呢。
陳家棟陳家梁哥倆個都被拘在家裡沒放出去，全都被裹得跟圓球似的，隻讓在院子裡玩玩，可是憋壞他們哥倆個了。
“都在家呢。”衛世國笑道。
“舅舅！”
“舅舅！”
哥倆個眼睛全是一亮，然後就立馬跑來抱著他們舅舅的大長腿了。
裡邊陳默聽到聲音也撐著拐杖出來了，笑道：“世國，快進屋裡。”
衛青梅在屋裡頭帶著女兒陳家珠在睡覺呢，至於陳寡婦就沒在家了，在養豬場那喂豬呢。
“姐夫，我姐呢？”衛世國進來問道。
“在屋裡睡覺，家棟，去喊你媽。”陳默笑道。
“不用喊，讓她歇著。”衛世國說道，他大姐一年到底也就這個貓冬的時候能歇歇，其他時候都沒空歇的，就不打攪她了。
他從懷裡拿出食盒來，裹著大厚衣都沒人知道他懷裡還有個食盒。
“舅舅，這是啥？”陳家棟眼睛發亮道。
“肯定是好吃的！”陳家梁道。
哥倆個都饞得很，陳默說他們倆道：“前些時候吃羊肉還吃不夠呢？”
“不夠不夠。”陳家棟道，一人也就吃兩塊肉而已，哪裡夠了？
“舅舅，這是啥啊？”陳家梁眼巴巴看著食盒，好奇道。
“燉大鵝。”衛世國笑道。
陳家棟跟陳家梁還沒吃過燉大鵝，但是他們生產隊彆人家有燉過，那香味霸道得他們都快饞哭了。
所以這會眼睛全是賊亮賊亮的。
“世國，他舅媽懷著身孕呢，這些吃的你留著給他舅媽吃就行。”陳默忙道。
“家裡還有，這是他們舅媽叫我送過來給外甥們嘗嘗的。”衛世國道。
“舅媽真好！”陳家棟高興道。
“舅媽真好！”陳家梁也點頭道。
衛世國也沒彆的事，喝了熱水就回去了。
衛青梅是一個小時後女兒醒了她也才醒的，如衛世國想的，她也是一年到底到這時候才能歇歇，她婆婆都不會吵她的。
“世國給送了一大碗燉大鵝來。”陳默這才說道。
“自己留著吃啊，咋還送來，他人呢？”衛青梅趕緊出來，一看自己弟弟都沒在了。
“回去了，剛讓彆吵你。”陳默說道。
衛青梅就過來廚房櫃子裡看了，一大碗呢，可是有不少鵝肉在裡邊。
“媽，我們想吃。”陳家棟陳家梁哥倆個都快饞哭了。
“你們想吃那就不等你們奶奶了？給你們吃個土豆沾沾味，剩下地等你們奶奶回來，晚上咱們一塊吃。”衛青梅道。
有土豆吃也好，沾了味的土豆滋味也是好極了，吃得哥倆個對今晚上的鵝肉特彆的期待。
衛青梅就把剩下的收起來了。
“世國說今年要去市裡走親，讓咱們年後再去，等回來了到時候他會過來說聲。”陳默道。
衛青梅點點頭，道：“我去給我弟媳婦換點雞蛋，過兩天拿過去。”
也交代她弟以後東西不用送過來，給他媳婦留著吃就行。
沒兩天衛青梅就拎著雞蛋來了，因為年後才能走親，所以這一次架不住兩個皮小子，也就帶著一塊過來走走了。
都說外甥像舅，這話可真不假，在陳家棟陳家梁小哥倆個的身上，蘇晴都能看到衛世國這個當舅舅的影子。
愛屋及烏了她一下就給他們倆個各泡了一杯麥乳精，笑道：“桃酥沒有了，以後要有桃酥就給你們留著。”
“謝謝舅媽！”哥倆個都能感覺得出來舅媽喜歡他們，也是很高興，還有點不好意思。
“舅媽好漂亮。”小的陳家梁瞅著他舅媽，說道。
蘇晴笑了出來：“唉喲，小家梁眼光這麼好呢？”
“你知道啥是漂亮啊。”唐老太太都是笑著逗他。
陳家梁認真道：“我當然知道，我舅媽這樣的就特漂亮，黑頭發大眼睛！”
“這小嘴甜的，以後長大了肯定要招姑娘稀罕。”蘇晴笑著跟衛青梅道。
衛青梅也是哭笑不得。
“以後我長大了也要跟舅舅一樣，討一個舅媽這樣的媳婦！”陳家梁語出驚人道。
把大人們都逗笑了。
蘇晴給他豎了大指頭，道：“好樣的，不過你也得先成為你舅舅這樣有本事的男子漢才行，那才會討你舅媽這樣的女孩子喜歡。”
“所以舅媽喜歡舅舅！”陳家棟得出結論。
“啥是喜歡啊？”口出狂言的陳家梁還不懂。
“就是願意給舅舅生娃娃，這就是喜歡舅舅。”陳家棟一副大人的表情，說道。
蘇晴都是被這童言童語鬨了個臉紅，再對上衛世國那帶笑的眼神，頓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唐老太太也是樂得不行，問道：“你這是打哪來學的啊？”
衛青梅嗔怪道：“還不是聽村裡那些是是非非學來的。”
“嘿嘿。”陳家棟一笑。
“快喝，待會涼了就不好喝了。”蘇晴乾咳道。
哥倆個就喝麥乳精了，可真是好喝極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東西呢！
“大姐，中午留家裡吃飯，我下餃子吃！”蘇晴跟衛青梅說道。
陳家棟陳家梁哥倆個眼睛都是一亮，期待看向他們媽。
“不用不用。”衛青梅忙道。
“吃完了再回去，哪有讓兩個外甥來舅舅家再空著肚子回去的道理？”唐老太太也說道。
“嗯，大姐你不用那麼客氣。”衛世國也道。
衛青梅瞪了他一眼，等蘇晴跟唐老太太去廚房裡忙了，她就把倆皮小子趕出去，這才跟自己弟弟小聲說道：“世國，大姐知道你手裡有錢，但過日子還是要勤儉些才好，以後大姐那邊你就不用再送東西過去了，給你媳婦留著吃就行。”
“就是我媳婦讓我送過去給外甥外甥女吃的。”衛世國笑道。
衛青梅有些無奈。
“大姐你不用擔心我們，拿過去了你吃就行。”衛世國道。
“明年晴晴生孩子，到時候坐月子啥的都不能去上工了，兩個孩子就舅姥姥一個也帶不過來，她生完也得帶著，家裡就得靠你一個人了，處處都得花錢……”衛青梅猶豫著說道。
衛世國點點頭，道：“大姐你放心，晴晴她不用上工也能賺錢，上次一篇文章就被出版社看中了，一篇文章就賺了五塊錢，到時候舅姥姥就幫忙帶孩子，她在家裡也寫寫文章寄過去出版社，也是能賺不少錢的。”
衛青梅愣了一下，她還不知道這個，道：“你媳婦能寫文章賺錢？”
“嗯，還會登報讓全國老百姓都看到。”衛世國有些驕傲地說道，他媳婦就是如此的能耐。
衛青梅就高興了，笑了出來，道：“那行，那大姐就不多嘴了。”
真是爸媽在天之靈保佑了，保佑弟弟娶了個這麼好的弟媳婦，這可真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肯定是以前老衛家祖輩積福了，門前有梧桐樹這才引得鳳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