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家裡聞言稍微一愣,頓時大喜,忙著上前磕頭:“多謝姑娘提拔,奴婢願意領差!”
平兒便把簽子發下:“那就去吧!”
柱兒媳婦站在一邊急得一頭的汗水,為了這份差事,她們奶奶可是在二奶奶跟前送了二兩銀子的禮物,如今被她生生砸了差事,回去隻怕要被掌嘴。
她眼巴巴瞅著迎春流淚,神情悲切,十分淒慘可憐。
迎春卻忙碌著吩咐差事,根本不睬她。
這且不是迎春心狠,或者忽然堅強起來。且是平兒在一邊提點她。
平兒但凡瞧見迎春有所不忍,便提點她:“姑娘切勿心軟,今日若是再功虧一簣,不能一舉降服她們婆媳,隻怕今後會越來越蹬鼻子上臉,那時再管,隻怕就晚了,還會連累姑娘的名聲。”
迎春這日一直忙到午膳,也沒理睬她奶嫂子。
那些管事媳婦再聽吩咐,那是畢恭畢敬,再不敢因為迎春是庶出有分毫怠慢。就是旺兒媳婦,林之孝家裡這兩個新貴碰見迎春,那也是畢恭畢敬。
迎春沒想到她隻是發作柱兒媳婦,竟然有這樣的效應,真是驚喜莫名,亦喜亦憂!
午膳十分回到鳳姐房中,才發覺硬撐出一身冷汗。
鳳姐聞聽始末很是誇讚她幾句。迎春卻替平兒表功:“都是平兒給我打氣,我才撐住。怪我平日念在從小一起長大,又吃了奶水,太縱容她們了。“
鳳姐頷予以肯定:“做得好,身為府中掌事,就該有此魄力!”
迎春卻道:“奶嫂子還好說,就怕奶娘她又要一哭二鬨三上吊,或者去告太太,我就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鳳姐道:“如今正是緊要關頭,大太太敢插手,老爺不會饒她。你奶娘若是尋你,你隻管客客氣氣接待,隻是莫答應任何要求。實在鬨得不像話了,你派人來尋我,我自然開銷她。”
迎春抿抿嘴吧,言道:“他們雖然糊塗跋扈些,到底與我有些恩情……”
鳳姐之所以願意提拔迎春,就是看在迎春這份善良,這樣的人隻要立起來,必定有情有義,不會忘恩負義。遂一笑道:“妹妹安心,等分家的事情過去了,我自然有他們一口飯吃,隻是這樣拎不清的人是不堪重用了。妹妹的陪房隻怕要重新擇人了。”
迎春如今對鳳姐那是奉若神明,自然言聽計從:“一切都聽鳳姐姐!”
因為內庫被王氏偷盜,鳳姐派人給賈璉送信,讓他來家一趟,有事商議。
這日午膳賈璉回家來用膳,碰見迎春也在,兄妹們很少親近,不免有些生疏。
鳳姐便說起迎春這幾日的表現,跟當麵提說一百二十萬也有迎春的功勞,賈璉對迎春和善不少,笑道:“嗯,你嫂子眼下身子不爽利,你多擔待些,若是有誰不聽號令,隻管告訴我,我替你撐腰。”
迎春聞言差點落淚,忙著應了:“哥哥安心,我記下了!”
因為迎春參與接管中饋,賈璉遂把清點府庫的事情說了:“這個王氏真是好狗膽,府庫的古董字畫缺了百十件,價值十五萬。“
鳳姐聞言歎息:“這可真是讓人無話說了,可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賈璉笑道:“從前隻是零打碎敲的偷了些,昨日夜裡卻是公然偷盜,戴良賴大堅守自盜,幫著王氏偷了十幾箱子去了榮禧堂,合在王氏的嫁妝箱子裡冒充嫁妝,想要李代桃僵,轉移去榮慶堂,做她的春秋大夢!”
迎春聞言愕然:“十五萬?那不是堆成山了?內庫的五千銀子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賈璉聞言訝異:“什麼五千銀子?”
迎春道:“內庫的五千存銀被二嬸子全部偷……嗯嗯,挪用了!”
挪用?賈璉一聽便知貓膩,二妹妹還是勉強太軟了,偷盜兩字都不忍心說出來。
這樣軟弱的性子,將來怎麼辦呢?
賈璉歎道:“二妹妹,你這個性子要改一改才是,二太太自己不顧麵皮了,你替他們遮掩什麼?你這般,惡人不僅不會感激你,還會覺得你好欺負!“
迎春本來有些沾沾自喜,結果被賈璉打擊,一麵答應,一麵羞臊的眼圈也紅了。
鳳姐忙著插嘴:“妹妹才七歲還小呢,二爺彆著急,我會慢慢教導她!”
王氏竟然四處伸手!
賈璉也沒心情吃飯了:“我去給父親請安!”
鳳姐忙著起身相送,賈璉鳳姐再能乾也是小輩,收拾王氏這件事情,非得賈赦出麵不可。
賈璉這裡到了東院,賈赦聞聽已經清出來結果,頓時眉開眼笑,他可不怕王氏撒賴,隻要有證據,王氏敢不給,他就敢就去金鑾殿上嘲諷王子騰,讓大家看看王子騰的妹妹是什麼貨色。
他就不信,王子騰會放任王氏破壞王家姑娘的名聲,再有元春在宮中撲騰,正是關鍵時刻,若是王氏偷盜婆家財物的事情說出去,元春做個宮女也沒資格了,哪裡還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如今經過賈璉鳳姐的不斷洗腦,賈赦已經意識到了,元春在宮中就是隔壁無底坑,十萬銀子隻是換取了一個書房的灑掃丫頭,多少銀子才能堆出一個妃嬪來?
再者說,王氏那樣的嘴臉,元春一旦封妃,大房還有好日子嗎?大房豈不是要被王氏予取予求,踩到腳下糟蹋?
雖不能報仇,賈璉嗎,麵對祖母,已經做不到心無芥蒂。
但是,鳳姐替他描補,他也隻有順著鳳姐之話:“老太太您上了春秋,不舒服怎麼能夠硬抗呢?還是請太醫吧!”
賈母頭暈眼花,看不清楚賈璉的神情,但是。賈璉的話卻聽清楚了,或許是她心懷鬼胎吧,她覺得賈璉的話有些敷衍,言不由衷。
如今卻不是計較的時候,賈赦是她親生兒子,也就那樣,所以,她對賈璉也沒有奢求。
不過,這時見了賈璉,賈母心頭一動。
這七天,她實在受夠了。
如今哪怕是對賈母笑一笑,他都覺得對不起母親!
如今鳳姐替他描補,他也不能不就坡下驢:“老太太您上了春秋,不舒服怎麼能夠硬抗呢?還是請太醫吧!”
賈母言道:“正好我也有事吩咐你們。璉兒,你舅舅家回京了,說是要替你母親做道場,你這個親生兒子也該去儘儘孝心,去跪經吧。”
賈璉有些發愣,他日日在張家跪經,今日賈母卻這般吩咐?
張家七日前就來了,賈母今日才吩咐,賈母覺得很奇怪。難道是整整思考了七日,這才想通了?
無論如何,賈母有這句話,賈璉還是道謝應了。
賈母這時轉頭看向鳳姐:“往年都是璉兒替你婆婆跪經,今年你也去吧。你婆婆是難產而去,隻怕要做個血河道場才成。你去櫃上領五百銀子,就說記在我賬上,好好替你婆婆做一場法事。就在家廟讓張道爺主持,他是你祖父的替身,你去了也不會衝撞,告訴你婆婆,她有孫子了,讓你婆婆安心!”
賈母說話間暗暗咬牙,這個死鬼張氏,死了那些年,如今卻來入夢驚嚇她,難道也知道她娘家起複了?做鬼也昂首挺胸了?
賈母期初是不怕的,做人她都不怕,怕鬼作甚?
可是,這幾日張氏夜夜吵嚷,她實在頂不住了,若不低頭,隻怕會被張氏的鬼魂鬨得老命不保。
賈母也曾經想過要請人做法鎮壓張氏的鬼魂,卻是這事兒不敢說出口。但凡被鬼魂糾纏必定有冤孽。她丟得起臉,元丫頭丟不起,元春可是命定的貴人,不能叫張家人毀了她的前程!
賈璉鳳姐夫妻們出了榮慶堂,麵麵相覷。鳳姐想要說話,卻被賈璉攙扶著走了:“回去再說吧!”
一時到家,賈璉卻又沉默了。
鳳姐不敢追問張家的事情,隻能提起法事:“今日已經二十七了,元春明日入宮。我原準備明日去跟祖母請辭,去給婆婆上香跪經,不料祖母先開口,倒是正好。隻可惜,我這些日子偷偷準備的東西,都送去皇覺寺,了悟大師答應親自替母親念經超度,如今怎麼辦?”
賈璉聞言心頭一動:“皇覺寺了悟大師?”
皇覺寺是皇家寺院,主持了悟更是得到高僧。皇親宗室一場法事也要千金。且那了悟高僧春秋已高,多半時間都在打坐修煉,等閒之人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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