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時候,鳳姐的奶兄終於姍姍來遲,送來了張家的消息。跟老鬼的消息一致,張家撒買路錢,張家約定了皇覺寺做法事。
同時,奶兄告訴鳳姐,賈璉其實已經跟張家接上頭了。
鳳姐因此發覺,王家的暗探其實有些真本事。
這一來,鳳姐對於王家的底蘊有了新的認識。靈犀一閃之間,鳳姐想到了一個離間二房與娘家的計謀。
她通過奶兄給母親傳信,希望母女們再見一次,鳳姐眼下打著安胎的名譽辭了管家差事,當然不能出門,隻能是王二夫人上門了。
王二夫人來的很快。
當晚,鳳姐這裡剛剛擺上晚膳,她娘親就到了。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
王家住在西直門附近,一個晚飯需要一個半時辰。王夫人卻在一個時辰後到了,這說明王家果然有快捷傳信渠道。
鳳姐暗暗震驚不已,作為王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女兒,鳳姐竟然不知道家族的消息渠道。
王家的保密工作的做的相當到位。
鳳姐心中有點小小的遺憾,不過,她自信能夠讓王家改變心意。
這個籌碼就是張家對賈母的恨,對二房的厭憎。
當然,鳳姐沒有那麼傻,直接挑唆。
鳳姐說的很隱晦:“娘親,這一次這樣急急忙忙把您招來,實在是發生了一見十分蹊蹺的事件,這件事情女兒覺得對於賈府的前程至關重要。故而……”
不等鳳姐說完開場白,她母親就打斷了她:“我知道,你從小就是有主見的孩子,你這樣著急,必定事態緊急。”
鳳姐遂輕聲把張家造訪,然後,賈母吃了大虧,卻捏著鼻子認了,甚至不敢讓人知道的事情說了。
王二夫人聞言神情慎重:“這話你可與女婿說過?他是什麼態度?“
鳳姐言道:“正因為二爺對這事兒不聞不問的態度曖昧,我心中的疑惑,這才覺得事關重大。”
王二夫人擰眉:“這事兒隻有一個解釋,必定是你們老太太被張家拿住了致命的把柄了,所以她才為了息事寧人,含垢忍辱。”
鳳姐故作重憂心忡忡:“我還說要跟張家認親,這還沒行動,就攤上這事兒,今兒我過去,老太太對我十分冷淡,隻怕張家對我們的厭憎更甚吧,畢竟我也成親三年了,從來就沒拜見過張家人,二爺更是連一封信也沒寫過。”
王二夫人卻笑了:“你這個孩子,說你精明吧,你卻連枕邊人也不了解,女婿能背著你跟張家聯係,焉知從前沒有寫過信箋?”
鳳姐搖頭:“二爺從沒說過這事兒。”
鳳姐的記憶似乎從來沒有張家人,若非王家本來就是京都人,鳳姐或許連賈璉外家姓張也不知道。
賈璉從來不跟她說這事兒。
鳳姐不由歎口氣,可憐見的,賈璉從來沒跟老婆交心過。
王二夫人來了賈府,也不好即可回去,賈母不見客,她還是去拜見了王氏,假做懵懂詢問王氏:“姑奶奶可知道你們老太太怎的了?忽然間把鳳哥兒也攆了,鳳哥兒這才受了驚嚇,使人給我傳信。”
王氏真是一頭霧水:“不瞞二嫂,我也是滿肚子疑問,若非四個丫頭要我操心,還要跟教養嬤嬤嚼舌,我早就親自詢問鳳哥兒了。”
王二夫人也沒想過問出什麼,不過是虛晃一槍,免得王氏作踐她女兒。
王二夫人覺得事態緊急,卻是不敢驚動賈母,當晚就在鳳姐園子裡歇息。次日才回家去與王子騰夫人商議:“我覺得賈府除了大事情了,我們傾力支持元丫頭的事情我覺得應該緩一緩,張家可不是好惹的,若真是他們對張家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弟妹想想,張家會甘心賈府坐大嗎?”
王子騰夫人蹙眉搖頭:“這事兒隻怕不能收手,四大家族一向共同進退,已經決定的事情,豈能反悔?二姑奶奶是爺的嫡親妹妹,豈能不管?我們去說,不過自討厭惡!”
王二夫人道:“弟妹可知道,張家已經起複?弟妹覺得。張家能夠容忍咱們再欺負璉兒?且我們支持璉兒鳳姐掌權,難道不算四大家族聯手?”
王子騰夫人聞言蹙眉:“你甭著急,老爺今日訪友去了,等他回家,我一定轉告,賈府的事情一定要問清楚才成。”
賈母頭暈眼花,看不清楚賈璉的神情,但是。賈璉的話卻聽清楚了,或許是她心懷鬼胎吧,她覺得賈璉的話有些敷衍,言不由衷。
如今卻不是計較的時候,賈赦是她親生兒子,也就那樣,所以,她對賈璉也沒有奢求。
不過,這時見了賈璉,賈母心頭一動。
這七天,她實在受夠了。
如今哪怕是對賈母笑一笑,他都覺得對不起母親!
如今鳳姐替他描補,他也不能不就坡下驢:“老太太您上了春秋,不舒服怎麼能夠硬抗呢?還是請太醫吧!”
賈母言道:“正好我也有事吩咐你們。璉兒,你舅舅家回京了,說是要替你母親做道場,你這個親生兒子也該去儘儘孝心,去跪經吧。”
賈璉有些發愣,他日日在張家跪經,今日賈母卻這般吩咐?
張家七日前就來了,賈母今日才吩咐,賈母覺得很奇怪。難道是整整思考了七日,這才想通了?
無論如何,賈母有這句話,賈璉還是道謝應了。
賈母這時轉頭看向鳳姐:“往年都是璉兒替你婆婆跪經,今年你也去吧。你婆婆是難產而去,隻怕要做個血河道場才成。你去櫃上領五百銀子,就說記在我賬上,好好替你婆婆做一場法事。就在家廟讓張道爺主持,他是你祖父的替身,你去了也不會衝撞,告訴你婆婆,她有孫子了,讓你婆婆安心!”
賈母說話間暗暗咬牙,這個死鬼張氏,死了那些年,如今卻來入夢驚嚇她,難道也知道她娘家起複了?做鬼也昂首挺胸了?
賈母期初是不怕的,做人她都不怕,怕鬼作甚?
可是,這幾日張氏夜夜吵嚷,她實在頂不住了,若不低頭,隻怕會被張氏的鬼魂鬨得老命不保。
賈母也曾經想過要請人做法鎮壓張氏的鬼魂,卻是這事兒不敢說出口。但凡被鬼魂糾纏必定有冤孽。她丟得起臉,元丫頭丟不起,元春可是命定的貴人,不能叫張家人毀了她的前程!
賈璉鳳姐夫妻們出了榮慶堂,麵麵相覷。鳳姐想要說話,卻被賈璉攙扶著走了:“回去再說吧!”
一時到家,賈璉卻又沉默了。
鳳姐不敢追問張家的事情,隻能提起法事:“今日已經二十七了,元春明日入宮。我原準備明日去跟祖母請辭,去給婆婆上香跪經,不料祖母先開口,倒是正好。隻可惜,我這些日子偷偷準備的東西,都送去皇覺寺,了悟大師答應親自替母親念經超度,如今怎麼辦?”
賈璉聞言心頭一動:“皇覺寺了悟大師?”
皇覺寺是皇家寺院,主持了悟更是得到高僧。皇親宗室一場法事也要千金。且那了悟高僧春秋已高,多半時間都在打坐修煉,等閒之人見不著。
鳳姐卻請了了悟替母親超度,賈璉神識驚喜:“了悟大師可是不好請呢?花費不少銀子吧?”
賈璉鳳姐每個月隻有五兩銀子。他母親出身清貴人家,賈府下聘的銀子早被賈赦花費了。嫁妝中最值錢的是一個二百畝的良田莊子,就在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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