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讓陳管事帶著鐘西去杏花樓, 其實也沒覺著會碰到什麼連環套,畢竟,這帶頭的人丁三都沒去呢, 可她是沒想到, 丁三沒去,也碰上了這一出?
難道說設計這個套的人,是把鐘西的畫像給那此人瞧了,讓他們一瞧見鐘西就開始?
唐佳瞅瞅鐘西那比普通小夥都高的個頭, 還有那標誌性的黑臉膛,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主要是這小夥太好認了!
大概滿桐港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吳婆子早就氣得直捂心口子。
雖是在老太太身邊, 也恨得上去一手就擰住了她家混小子的胳膊,鐘西被擰得軟肉轉了一圈多, 臉皮都疼抽抽了, 愣是沒敢吱聲。
唐佳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今天那動手的兩幫人, 還有那位唱曲的姑娘,可瞧清楚了模樣?”
陳管事點頭道,“都記下了。”
“那就讓人查查,這些人都是個什麼來曆, 是受人指使啊還是怎麼著?”
陳管事目光閃了閃, 看了眼唐音,又看了眼傻小子鐘西,欲言又止。
“怎麼?可是有話要說?沒事,這裡也沒外人!哦, 鐘西,你去院子裡,看看她們有什麼重活搬搬抬抬的,就搭把手!”
陳管事欲言又止的話,而這裡的人其實都算得上唐佳的心腹。
唐音年紀雖然小,但絕對不是個愛傳話的,更何況經過落水一事,她將來的前程是不可能在洪府了,傳洪府的八卦對她沒半點好處。
吳婆子那是唐佳的心腹陪嫁,管著唐佳的私庫,要是她都不能信,那也沒多少可信的人了。
因此唯一可慮的就是鐘西這個傻小子。
這小子雖說個頭大,會功夫,可沒啥心眼,還跟在大少爺身邊做事,同伴們不是劉氏派來的,就是死心塌地地跟著大少爺的,若是他聽了什麼,不小心說漏了嘴,不管是讓大少爺知道了,還是讓劉氏知道了,他們對老太太不敢埋怨,但記恨上陳管事是肯定的。
身為上位者,當然要考慮死心塌地為自己做事的員工的顧慮了。
因此唐佳就把傻小子給支了出去。
陳管事這才似乎鬆了口氣,“老太太,這兩撥人馬其實都是一夥的,那領頭的是城北的潑皮,人稱張賴子,還有那個賣唱的女子,也是張賴子從勾欄院裡找來的……”
唐音聽到勾欄院,小臉瞬間就紅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唐佳身後藏了藏。不過倒底是年輕人,對未知事物還是很好奇的,雖是低頭垂眼,但那耳朵卻是豎起來仔細聽著。
“我當時拿住了張賴子,就要送官,那張賴子百般求饒,我嚇唬他幾句,他才供出了實情。”
“原來有人給了他們一百兩銀子,叫他們做個局,引得鐘西動手,他們已經準備了個癆病鬼,到時候就專門往鐘西身上撲,捱上兩拳就吐血倒地,然後再把鐘西送進大牢,告他個借酒爭風毆死人命之罪!”
陳管事這話一出,吳婆子的臉色就變了,身子搖了兩下,差點就要跌跤。
“哎喲!這是哪來的黑心賊,竟是想出了如此的毒計啊!要,要不是老太太想起這傻小子,怕是今兒就,就……老太太?”
吳婆子人老成精,驚駭過後,自然就想到了會設計自家兒子的,肯定是洪府裡頭的人!
“老太太,大少爺身邊怎麼留下這樣藏著禍心的東西啊?”
雖說吳婆子清楚那丁三絕對不會是主謀,就他那家裡,怕是也拿不出一百兩銀子,為人奴仆的,全家人的月錢加起來怕要攢個十來年啊!怎麼舍得拿去陷害一個傻小子,那必須是後頭有大人物……這個大人物,怕多半就是劉氏了!
但婆媳鬥法,一般也就是在自家後院裡,爭口吃的,搶個料子,傳幾句閒話……鬨成這般的,怕是要出大事啊!
“阿吳你起來,你放心,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罷了的。”
唐佳之前以為那人把鐘西哄到杏花樓大概是要他染上賭或女色之類,然後引誘他花銷入不敷出呢,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想過用鈍刀子,而是出手就是最狠的!
如果鐘西被下了大牢,而老太太又管不了外頭的事,那有人拿著鐘西做文章,要挾吳婆子做事,吳婆子該怎麼辦?
這大概就是吳婆子和鐘西兩個人頭人冒黑煙的原因了!
“你可拿到了那人的證詞?”
陳管事從懷裡摸出一個信封和一個荷包,“有,那人怕被送進大牢,全都招了。”
又指著那荷包,“就是這荷包裡裝了一百兩的銀票。”
唐佳拿起那信封細看,甚至還拉了唐音一把,叫她也來開開眼。
陳管事是原主在外麵跑腿的心腹,識得字也看得帳,一直都非常能乾,原主每年給他的花紅都有上百兩,而且答應他將來等原主老了,就放陳管事一家的奴籍……總之,在原身這裡做事工資高還有盼頭,陳管事對劉氏的拉攏自然不屑一顧。
畢竟劉氏比不上唐佳出手大方,再者說劉氏自己就有一套陪嫁的班底,彆人就算是去了也隻排不上座次。
陳管事寫的證詞全是大白話,來龍去脈交待得很是清楚,就是劉氏的心腹,即那丁三的親爹去做的。證詞的最後頭還按著那人的血手印,唐音看得目瞪口呆,唐佳趁機教育了她兩句,“可瞧見了,這人心難測,壞起來可是什麼都乾得出來!”
說起來,原身要是豁出老臉,硬是壓著大孫子娶唐音,也不是做不到,但那樣就太被動了。上趕著不是買賣,先不說大孫子會不會看輕了唐音,就是萬一原身過世,劉氏懷恨在心,那下手是肯定的……何必呢?為了嫁個人把命都丟了?大孫子雖長得俊,可也不是絕世美男吧值得付出生命吧?
其實唐音這會兒也是隱隱想到了這點,不由心底發涼。
“去請老爺和大少爺來……”
如果是原身,也許看在大孫子的麵上,就不把劉氏做的又毒又蠢的事捅給大少爺,最多告訴洪藻,讓他自己看著教妻。
但唐佳對這個便宜大孫子又沒什麼感情,現在心裡存著離開洪府的想法,哪裡還會像原主那樣,前怕狼,後怕虎的?
唐佳把那證詞扔給洪藻看的時候,洪藻還有些莫名其妙,等拿起來看了幾行,頓時就麵色大變。
“這,這怎麼可能?”
洪麟也接過來,一目十行,比洪藻還明白得快,瞬間手上就是一抖,“祖母,這可是真的?”
丁福為什麼花一百兩銀子設計小鐘哥?
小鐘哥就是個大大咧咧的大個頭,在他身邊當差,算是比較得力的一個,但年紀那般輕,平素也跟旁人無怨無仇的,設計他圖什麼?
還不是圖他是吳大娘的獨子?而吳大娘是祖母的心腹人,勾連上她,就是意在祖母啊!
“洪藻,可真是娶了個好媳婦!就為了惦記我老婆子那點東西,連我身邊的管事都容不下了!竟然設計出了這般的毒計!”
“老太太,許,許,是誤會呢?也許是丁家人自做主張?對,一定是丁家嫌小鐘哥占了麟兒身邊的位置,為了排擠他這才出了這麼個奸計!”
唐佳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把這證詞和證人送官,讓官府來審這個案子如何?”
洪藻趕緊叫了聲,“老太太息怒,還是要為府裡的名聲著想,家醜不可外揚啊!”
本來他庶子繼承伯爵府,他爹臨死前上的奏折,請求降等襲爵,朝廷那邊一直都沒了下文,他出身不光彩,也沒什麼大能耐,與國無功,就算花大價錢想進京找門路都底氣不足,生怕流水的銀子扔進去,也都是白打了水漂兒……要是這件事傳揚出去,可不是他不敬嫡母,後院不寧的一條罪過?
這罪過多了,爵位隻怕更與他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