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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危險啦!
幺幺一陣後怕:重焱這麼弱小無助的一隻魔,他還沒有剛才聽說的那個淒慘大魔的一根指頭大!
這就敢自己跑到這種地方來,他不要命啦?
幺幺握著重焱的手,他冷得像剛剛用冰水洗過一樣,被她暖烘烘的兩隻小手包在中間。奇異的是,幺幺剛剛還燙得有點發痛的經脈竟穩定了一些。
凶悍的上古神魔立定在原地。
已經幾萬年沒有人和他說過話,重焱反應了一下,然後才重重甩開她的手,冷峻眉目間的暴躁更甚,啞澀開口——
“你是,誰。”
幺幺眨了眨眼。
她因為經脈充血而暈乎乎的,看著他繃緊的下頜和開合的唇角,飄然地想:天哪,人長得比2d畫麵還好看也就罷了,聲音還這麼性感。
像是破開冰刃的清冽冬風,吹過來的時候她心怦怦。
幺幺看著重焱黑色衣袍裡露出的牙白衣領還是她送的那件,已經磨破了邊,她想自我介紹,卻突然發現有點難解釋:“啊我、那個——”
重焱低頭看著她,此時眼神和看一隻尋死的螞蟻沒有區彆。
這個人,比其他進入魔域來的修士還要弱得多。她沒有任何功法靈器傍身,甚至體內都沒有靈力流動。重焱根本不需要動,就能有千百種方法在一瞬間殺死這個弱小的人類。
所以他並不理解,她為什麼敢走到自己麵前。
“你,沒有,修為。”
“——OxO”
幺幺揪了揪裙邊,忽然就不好意思介紹自己是誰了!
這種感覺就類似於,一個匿名好心人終於有機會來看望自己資助了一年的小可憐,結果先被小可憐識破自己是個超級大菜逼。
就,好丟碾。
幺幺臉蛋更紅了,但轉念又一想——沒關係!雖然她不是很強,但重焱更弱呀!
她的血可是很厲害的!
於是幺幺自信地挺了挺胸,“我是來保護你的!”
重焱垂眸,異色瞳孔映出她懷裡抱著的聚陣魂釘。因為距離神魔本人過近,方才魂釘的誡吟已經停了,隻剩下戰栗的嗡動。
而她這枚,是七枚魂釘中最亮的一盞,代表血陣的最中點。
能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重焱沉默著,手臂上尖銳的骨刺無聲地重新滑出,如水結冰。
——謊話。
殺了她。
就在他抬起指尖的瞬間,麵前的少女卻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就那樣用柔軟的掌心空手接住了他的掌骨。
——“你受傷了?”
幺幺睜大眼睛,盯著他掌側上一道已經被冰水泡得發白卷邊的血口,至少有三厘米那麼長!
她這一年每天上線,把小魔頭看得好好的,都沒讓其他臭魔魔欺負過他。
“——誰乾的!”她氣鼓鼓。
凶悍神魔的眼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困惑。
手上那個,也算傷嗎?
他藏在衣服下的血窟窿不計可數,深的地方可以見骨,背後還有大半軀體的潰爛,哪裡都比手上的嚴重。在重焱一生受到的傷害裡,那個傷口也根本微不足道。
可她的眼睛那麼認真,讓重焱忽然覺得很煩躁。
為什麼?
他不理解這個人的行為。她為什麼要這麼問?
就在此時,天空中忽然“鋥”的一聲,遠處幽藍光爆閃!
漫天騰轉的符文大禁瞬時強壓向下,激烈的伏流在空氣中並無行跡,隻有困在陣中的凶魔會承受那無窮力量。
重焱忽然一跪,單手支著地,驀地吐了血。
——哦。
原來是計謀啊。
假裝關心,在這邊拖住他,她的同伴就可以繼續了。
重焱抬起蒼白的手,拭去唇角的血,更加自厭地抿緊成鋒利的一條線。
冰冷如刺的風雪加倍狂躁地掀了起來。成千上萬的雪片化冰結棱,萬箭一般從他身後升起,尖端齊齊衝向那個虛偽的少女。
“死。”
…
中了!
那怪物吐血了!
藏在暗處的悟極宗弟子興奮地握緊拳頭,狂喜亂舞,正是不久前和幺幺換了魂釘的那個人。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竟然敢直麵那個怪物!但既然她這麼偉大願意拖住那東西,他自然不能浪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不是沒想過,在她離神魔那麼近的時候落下魂釘會造成什麼後果。
因為即便那怪物被重創,也無疑能瞬間絞殺麵前的少女,而她絕無還手之力。
——但是,他們這些倒黴鬼裡,就是會有人更倒黴一些,不是嗎?
雖然她很勇敢,很偉大,但是修者一生就是要看氣運和機緣的。她雖然美,但怎麼沒像長陽峰的蘇師妹一樣被保護呢?所以,死在這裡或許就是她的命數!
而他,能獲得活下去的機會,也算她死的有意義!
如今魂釘已經落下六枚,上古大禁幾乎重固大半,就算最後一枚不能順利落下,那怪物也已已經到了極限——落在他身上的惡詛會如十萬大山一般,刀刀片片地割著他的靈體,方才隻是跪下吐了口血,都算他能忍!
那弟子滿意地轉身,準備在風雪中找出一條路來,做個幸存的成功者。
等他回到宗門,誰還會記得死在這裡的人?
然而當他回頭的那一刻,突然發現,整個冰原已經被某種東西無聲地填滿了。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閃著幽光。
那是成千上萬雙貪婪的眼睛。
那一刻,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當主宰這片域界的霸主被重創,還會導致一個後果——
整個深淵的魔物,全部,傾巢出動了。
“等、等等!”
他腳底擦著雪地倒退,渾身開始抖動如篩。
“彆過來啊啊啊啊——”
…
風中卷來淒厲的慘叫聲,像是某種不祥躁動的前兆。
重焱雙眼淡漠。
萬千道冰棱尖端齊齊衝向那個少女,隨時都可以讓她萬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