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島上,有什麼會吃人的怪物。
黑澤陣這樣想到,按照他在菅生家看的動畫片,他們可能離最後的壞蛋大boss越來越近了。
黑澤陣在第一頁找到了一行小字:屍檢由日都島警察署和菱形醫院共同完成。
共犯的名字出現了,黑澤陣不相信能有著專業知識的醫生能對真相一無所知。
菅生希子則扶住了桌子,剛才一瞬間她覺得眼睛很痛。
“頭痛嗎?覺得惡心嗎?”黑澤陣把椅子推了過來,菅生希子頭上的傷口讓他很在意,畢竟腦袋可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菅生希子看向一臉關切的小夥伴:“阿陣,看東西的時候好像出現的模糊的部分。”
黑澤陣的心沉了沉,視力出現問題有很多可能性,果然還是砸到頭上出了問題。
不能再耽誤了。
把調查相關事情能用到的文件都複印了一份後,黑澤陣開始清點庫存。
射釘用掉了一部分,沒辦法及時的補充,找到了兩把強光手電、兩把警用木倉和24顆子彈,收獲頗豐。
警察署裡還有一些補給,在菅生希子休息的間隙黑澤陣拿起了島上的地圖查找他們如果離開的話能走的路。
然後,黑澤陣發現舊的地圖上警察署旁邊還有一個建築物:“希子,你知道旁邊有什麼建築物嗎?”
菅生希子睜開了眼睛看向地圖,休息一會兒之後看東西不模糊了但左邊的眼睛卻隱隱作痛:“那裡的話,之前是我爸爸開的曆史博物館。”
“我爸爸據說是個業餘的民俗學家,他收集了各種島上的曆史、照片、民俗和傳說信仰,隻不過在曆史博物館準備開門之前我們就匆忙搬走了。”菅生希子答道。
“所以很有可能,那些東西還在裡麵。”黑澤陣提起了興趣,他有預感也許希子爸爸的遺物裡能有解答一切的答案。
“大門和窗戶都被釘上了。”菅生希子擔憂的說道。
“沒關係,我找到了不錯的工具。”幾分鐘後啃著能量棒的金發男孩托著消防斧氣勢洶洶的朝外走去。
菅生希子也想幫忙,可惜她隻被分了一支木倉和一把巧克力糖。
木板全部敲開了,大門打開一股放置很久的發黴味傳了出來。
沒有燈,強光手電筒在此刻起了作用。
首先映入眼簾的介紹是日都島上的神社:
坐落於日都島中部的日都神社由宮司雁切家主持擔任著島上的一切祭祀活動。
有趣的是在最開始的記載中日都神社所供奉的七福神之一的惠比壽,當時以捕魚業為生存手段的村民相信漁業之神能夠給大家帶來好運。
這和日都島的位置和海洋流向有關,在三百年前海洋之下板塊變動後經常會有各種外來之物漂流被擱淺到日都島的岸邊。
因此本地的居民有著一種根深蒂固的信仰:從海上漂流而來的一切事物,都是來自於神明對信仰它的百姓們的饋贈。
據說這和1732年的巨□□有關,那時候島上的居民種植的小麥和稻米因為極端天氣顆粒無收,捕魚方麵也毫無收獲大量的百姓活活餓死,幸運的一部分島民是靠著潮汐漲幅擱淺在岸上留下的海產品活了下來。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日都島神社所供奉的神靈變為了造型為懷孕女性形象的蛭子神,如蛭那樣沒有手腳並且畸形而生被扔到海中的神靈代替了抱著鯛魚和魚竿的男性神靈惠比壽。
黑澤陣看了眼貼心的放上的兩張神靈照片,覺得在外表方麵兩神難分高低。
接下來就是黑澤陣感興趣的鄉土病——影子病。
影子病的起源於江戶時代的一次村民們口口相傳大家親眼目睹的事故:在百姓都要被餓死的時候,一頭鯨魚在岸邊擱淺。
認為這是神靈饋贈的村民們一擁而上,想要分屍鯨魚的肉,但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
一個漁夫家的小女兒離鯨魚最近,在對視後強光閃過鯨魚消失了。
村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孩,然後其中一個女孩被吃掉了。
目睹了可怕的全程後,村民們非常惶恐,認為變成了鯨魚的小女孩就是神明的化身。
為了讓神明消氣,村民為現世的神明準備了住處,供奉上了祭品。
第二年開始,日都島上糧食收成極好,漁業大豐收沒有再餓死人。
黑澤陣看了眼左邊的日都島神社供奉蛭子神的曆史又看了眼右邊的影子病曆史,雖然作者沒有明說但是很顯然兩者的時間上完全一致。
從鯨魚變成了一模一樣的女孩,這聽起來真是太熟悉了不是嗎?
所以影子在很久之前宿主並不是人類而是鯨魚嗎?
黑澤陣忍不住想到希子口中那個從海中飄到岸邊被發現的爸爸,既然日都島有著這樣的信仰那為什麼希子的爸爸沒有被當做神靈對待?
按照希子的說法,她的爸爸應該發現了什麼為什麼一開始並沒有帶著家人離開?
黑澤陣看過一些科普的書籍,知道在文明發展程度不高的世界裡人們麵對未知的一切都有著原始又愚昧的信念。
畢竟在一百年前的時候,剛剛見過長頸鹿的霓虹人還會將其當做傳說中的神獸。
那幾百年前的江戶時代,能變成人的影子被不明真相的信徒當做神明不難理解。
黑澤陣在心中的日都島神社上也打了個叉。
“阿陣,你說上麵記載的故事是真的嗎?”菅生希子睜大眼睛,她也是第一次看這些。
“不清楚,不過有很不合理的部分。”黑澤陣說道。
“在哪裡?”菅生希子問道,讀了幾遍之後她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黑澤陣指著一行字:“饑餓是很可怕的,當人最基礎的食物需求沒有滿足的時候會變成很可怕的生物。”
“希子,你想象一下燃起希望的饑餓村民發現即將到嘴裡的鯨魚肉沒了,會輕易的罷手嗎?”黑澤陣問道,對於饑餓的滋味他並不陌生。
菅生希子指了指下麵的一行:“可是,上麵不是說了村民很害怕嗎?”
“餓的快死的人,哪裡會有那麼多敬畏之心?”黑澤陣說道。
有道理,菅生希子立刻就被說服了:“難道是神明變出了肉給大家吃?”
黑澤陣搖了搖頭:“想想每年隨機死掉的4個倒黴蛋,是人類被當做祭品送給神明的儀式留存了下來。”
“當時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止於此,隱藏的真相往往比表現出的更重要。”黑澤陣說道。
菅生希子畫麵喃喃道:“分飯的時候如果同學們起矛盾,這種時候都是老師出場穩定住場麵。”
“所以當時一個非常有社會威望的人出場穩定了局麵,並且從中獲取了利益。”黑澤陣說道。
黑澤陣的目光停留到就算是在黑白照片裡也顯得極為氣派的神社上,日都島影子病傳說的重要一環補上了。
“最初出現在島上的影子變成了神明。”黑澤陣指著蛭子神的雕塑說道。
菅生希子盯著畸形的雕像有些走神,那現在他們遇到的影子呢?
掀開神秘的外紗,影子更像是一種潛入了人類世界的另一種生物,他們依靠變成人的方式寄居在世界上偽裝成人類生活。
這麼多年都平安無事,那為什麼影子突然跳出來找他們呢?
影子以人類為食物嗎?他們怎麼進食,一輩子就吃一個嗎?
菅生希子努力的回想在島上的記憶:胖胖的洋食店老板、舉著捕捉網的同學、斯文又莊重的宮司先生、拿著工/口讀物認字的奇怪幼稚園小朋友和拉著她手的爸爸媽媽。
這些菅生希子認識的人裡,有多少是影子呢?
然後菅生希子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情,突然被代替的影子警察也好想要做出要綁架她的事情也好,都不是平時的他們會做的。
菅生希子突然感覺到一股冷意,她終於想明白了剛才阿陣停頓後努力掩飾的是什麼。
之前她們一家三口離開日都島的海船發生了意外,這一次來找媽媽的她和阿陣會遇到危險,都是因為她。
渾渾噩噩往外走的菅生希子不小心撞到了人,跌坐在地上的時候才回過神。
“小朋友你還好嗎?”菅生希子抬起頭看到了伸向她的手,向上看去是被牢牢綁在胸前背帶裡的小男孩。
紮著丸子頭的黑發小男孩有著一雙深藍色的眸子,對視一眼讓人對他心生好感。
再往上看,菅生希子看到了一個黑頭發的年輕男人。
四目對視的瞬間,菅生希子又一次看到了未來。
滴滴答答的水聲砸在地上發出了回響,穿著專業潛水服的黑發男人一臉驚訝的拿出了相機:“亞倫說的蛭子洞居然真的存在,這麼壯觀的地方一定能為日都島吸引來許多的遊客。”
一旁的女人露出無奈的笑容:“透,你太興奮了,注意周圍的環境,彆忘了我們在水底發現的骨頭,我懷疑這裡生活著野獸——”
笑容僵持在了嘴角,一根黑色的利刃從身後刺穿了她,鮮血溢出生命也隨著她的表情很快凝固。
然後重複殺戮。
一個有著四隻手黑乎乎的怪物把戳成一串的兩個人往裡走,它似乎在尋找什麼但是一無所獲。
最後一個小小的女孩的身影出現在洞穴口,噙著淚水的她表情心虛聲音很小:“對不起,我實在是太餓了,所以出去找食物了。”
“下次不許這麼出去,外麵的世界很危險。”黑黢黢的四手怪物說道。
畫麵在眼前消失了。
“她沒事,隻是有點低血糖。”黑澤陣扶起了菅生希子說道。
“是你,你們兩兄妹是遊客嗎?準備一會兒去哪兒?”笑眯眯的女人說道。
菅生希子想起她慘死的模樣,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
“我們準備去鷹巢山,聽說那的娜麗花全年盛開滿山火紅很美。”黑澤陣說道,他認出來了這對夫婦是他拜托幫忙買票的兩人。
“小慎平,和哥哥姐姐說再見。”離彆前,黑發男人握住胸口紮著丸子頭小朋友的手指揮了揮,小朋友毫不吝嗇的留給兩人一個萌萌的笑容。
“彆擔心,他們不會因為遇到我們而遇到危險。”黑澤陣說道。
但是他們在未來失去生命,影子會代替他們和那個孩子一起生活嗎?
想到這種可能菅生希子就很難過,但她和阿陣兩個人能夠乾掉反派boss嗎?
菅生希子唯一興慶的是阿陣沒有因為她而受傷,然後菅生希子就察覺到了不對。
阿陣回來之後為什麼那麼輕鬆的就接受了真的存在和這個世界上有影子人的存在?
菅生希子了解她的小夥伴,判斷事物阿陣隻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性,阿陣沒有去買飲料他發現了什麼,也許他發現了另一個自己。
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個人很快就會死去。
南方日鶴的話出現在耳邊,菅生希子看著眼前的好友突然產生了恐懼的情緒:她會害了阿陣嗎?
晚上日都島將舉行夏冬兩次的盛大祭典放海祭,菅生希子和黑澤陣謹慎的選擇了這一班回去的遊客最多的船次。
黑澤陣去買一次性染發噴霧,菅生希子則躲在沒人的石頭縫隙裡。
煙花在天空不斷綻放,天空被照的明亮而冰冷的礁石和不斷打在沙灘上泛起白色泡沫的海水還是一片漆黑。
天空被短暫的照亮,又很快的再次陷入黑暗更多添了幾分晦暗。
明明滅滅間,仰著頭的菅生希子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菅生希子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阿陣,我們是第一次在海邊看煙花誒。”
煙花綻放的一瞬光將海灘照的極亮,帶著溫柔笑容的金發男孩靈活的跨過礁石停在她的身邊。
“希子,我們走吧。”金發男孩說道。
菅生希子的手搭在了口袋裡的扳機上,沒有邁開腳步。
“為什麼不動,希子,你還有什麼事沒做嗎?”金發男孩詢問道。
“有。”菅生希子看著整個人都藏在夜色中的好友,那張無比熟悉的麵龐上出現了她無比熟悉的表情。
但很神奇的,菅生希子一眼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彆:“我的阿陣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