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學習(1 / 2)

“走吧!回,今天打的豬草夠用了”,慶平一聲令下,山腳下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站了起來,他們大的有十一二歲,小的隻有六七歲,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些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都不是吃白飯的,村裡打豬草的活都是他們在乾。

幫著村裡打豬草是有工分的,隻不過這種活兒輕省,工分少,大人看不上,便打發著家裡的半大孩子領了這種活計。

慶平今年十歲了,靠著打豬草,他每天都能拿兩個工分,雖然不多,但好歹也能貼補一下家裡,村裡像他這樣的孩子很多,他算是這些孩子的頭頭。

“慶平哥,怎麼不見越靈姐?”一個小男孩背起地上的竹簍站起來,四處張望了一下,剛剛越靈姐姐還在他旁邊來著,怎麼這會兒不見人影了。

“可能到那邊摘酸棗去了吧,我去看看,你們先回去吧。”慶林招呼讓其他人先走,他一個人往那片長著酸棗的土崖邊走去。

沒走幾步,那個剛剛說話的小男孩跟了上來。

慶平摸了摸他的頭:“南南,你先跟著他們回去吧,我去看看靈靈姐就行,不然你回去晚了你爸又對你動手。”

小男孩叫江南南,今年剛滿五歲,是這幫孩子裡年紀最小的一個。

本來他這麼小的孩子是不能來乾活的,但他繼母在隊長那裡鬨了一場,說家裡要斷頓了,胡攪蠻纏了好一通,江建民怕自己不答應,回去受罪的還是孩子,便同意了讓江南南跟著一起打豬草。

江南南是村東頭江六六的兒子,江六六人如其名,是村裡有名的二流子,脾氣暴,好吃懶做,說話做事不著邊際,還愛對家裡人動手,他前妻,也就是江南南的媽媽受不了他的毒打,在一天夜裡收拾東西跑了,江南南兩歲就沒了媽。

江六六是個愛麵子的,媳婦拋夫棄子跑了,他一下子成了村裡人的笑話,在他的鬨騰下,他老爹老娘很快給他在鄰村尋摸了個媳婦,新媳婦是個寡婦,沒辦法,正經的大姑娘誰願意嫁給江六六這種渾人,他家裡條件又不是多好。

新進門的寡婦名叫秋荷,她男人前兩年在礦上挖煤被埋了,夫妻倆沒留下一兒半女,她對男人也沒多深的情分,喪事一辦,她就卷了男人的撫恤金包袱款款回了娘家,一分錢也沒給婆家留。

在娘家呆了一段日子,她本來想再尋個人嫁了,但因為她之前對婆家做的事情太絕了,等閒人家根本不願意要她,直到江六六的媒人找上門來,她便成了江南南的後媽。

江六六本來對唯一的兒子還是不錯的,但自從前妻走後,他便有些不待見這個兒子了,江南南跟他媽長得太像了,一看見兒子的臉,他就會想起來那個讓他丟儘臉麵的賤人。

秋荷嫁給江六六後肚子很爭氣,進門的頭一年就懷上了孩子,第二年開春就為江六六生了個大胖小子,這可把江六六樂壞了。

秋荷生下兒子後便有了底氣,她早就看江南南不順眼了,於是便整天在江六六麵前上眼藥,讓江六六越來越討厭這個前妻留下的大兒子。

最厲害的一次,她設計讓江六六誤會江南南要捂死她生的小兒子,江六六徹底爆發,把不到四歲的江南南打了個半死,從這之後,江南南挨打便成了家常便飯。

江六六稍不順心就對著大兒子拳打腳踢,江建民為此跟他談過好幾次,但江六六這人不僅屢教不改,甚至回去還會變本加厲地收拾江南南。久而久之,村裡人誰也不願意管他家的破事了,畢竟說到底還是人家的家事,摻和太多受罪的是江南南。

“慶平哥,今天我爸他們帶著北北去外婆家了,晚上不回來,我不用急著回去了”,小男孩說著,開心的笑了起來。

慶平也笑了,“那就好,咱們一塊去找越靈姐,她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江南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起來開心極了。

說起來越靈也是打豬草隊伍的一員,她原本想著等村裡的小學弄好了可以當個小學老師,但因為秋收的緣故,小學遲遲辦不起來,她就隻能先跟著這幫孩子混了。

她雖然是從城裡來的,但沒什麼架子,也不會看不起這些村裡的孩子,反而會在上工休息的時候給他們講講故事,偶爾還會給他們帶一些從來沒見過的糕點和糖果,這些孩子就沒有不喜歡她的。

她有時候乾活乾累了,那些大孩子還會給她搭把手,小不點們也經常摘些花花草草送給她。

慶平牽著南南的手走到土崖跟前,果然越靈正夠著摘崖邊的酸棗。

“靈靈姐”,慶平出聲叫她。

越靈轉過頭:“你們怎麼過來了,豬草打夠了?”

“嗯,要下工了,靈靈姐,你現在回不回?”

越靈:“回,你倆等會兒,讓我把這幾個摘完。”

“行了,走吧”,越靈揉了揉蹲得發麻的腿腳,又問了一句:“其他人呢?都走了?”

“嗯,我讓他們先回去了”慶平回答。

“那你呢?小南南,你怎麼沒跟著回去?”越靈摸了摸江南南的小臉蛋,這孩子長得特彆清秀,又不愛說話,她聽人說過這孩子家裡的情況,也見過一兩次江六六打孩子時的瘋魔樣子,所以特彆心疼這個小孩。

江硯小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甚至她聽人說,江硯父母小時候打江硯比江六六還狠。

她看這個孩子,有時候就像是看到了江硯小時候。

江南南臉蛋紅了紅:“我爸他們去外婆家了,我今天不急著回去”,他特彆喜歡靈靈姐摸摸他,抱抱他,每次靈靈姐親近他的時候,他就覺得特彆開心。

越靈看他臉紅紅的樣子覺得特彆可愛,她從口袋掏出幾個裹著糖紙的圓球形泡泡糖,給了慶平一個,又撕開糖紙往南南和自己嘴裡放了一個。

“這種糖可不能咽下去啊,要嚼著吃,等把甜味嚼沒了還可以吹泡泡呢,等會兒我教你們。”

“謝謝靈靈姐”,慶平最開始根本不願意要越靈的東西,但他每次都拒絕不了,隻要他說不,越靈就把東西硬塞進他嘴裡,久而久之,他乾脆就不拒絕了。

越靈上手把慶平的頭發揉亂:“謝什麼謝,小孩子家家的,你幫我乾活我也沒跟你這麼客氣啊!”

慶平憨憨地笑了笑,感受著甜味在嘴裡迸發。

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南南還跟著越靈學會了吹泡泡,反而是慶平,學了一路都沒吹出來一個泡泡。

把豬草放到牲畜棚裡,三人各自回家,慶平家住西頭,就在山腳下,南南家裡和越靈母女住的衛生所就隔了幾戶人家,所以她倆是一路。

回去的路上,迎麵就看見趙厚和李月走過來,趙厚拉著架子車,架子車上裝的全是割好的麥子,李月在後麵推著,時不時把掉下來的麥穗撿回車上。

正幾天正好是秋收,秋收時首當其衝的農活就是割麥子,這裡的鐮刀比蘇北那邊的小,刀口呈鋸齒狀,刀鋒特彆利,不需要磨,越用越快。要是乾活時不小心被這刀割了手指,那就受罪了,這種刀留下的傷口很不容易封口,愈合後大半會留疤。

李月前兩天就被割傷了,還是越詩給她處理的傷口。因為有傷,江建民就沒再讓她接著割麥子,而是讓她跟車幫著把麥子送到山腳下的打穀場上。

“越靈,下工了?”趙厚累得不停喘氣,正好遇到越靈,他就順勢停下來歇一歇。

越靈牽著南南停下腳步:“是啊,今天活乾得快,你們這是去打穀場?”

趙厚:“是啊,這不趁著這幾天天氣好,趕緊得把麥子曬乾嗎?”

趙厚以前自認為是個吃苦耐勞的好青年,但才下鄉不到兩個月,他就推翻了以前對自己的認知,農村的一個秋收基本就要了他半條命,他可跟這裡的老少爺們差遠了。

秋收的這幾天特彆忙,他們幾個知青也被分配了收麥子的活兒,這裡的麥子長得很高大,如果直立著,差不多有一米三四高。割麥子時不用太彎著腰,割過麥子剩下的麥茬都有膝蓋高,等麥子都收完了,隊裡會把牛放進去吃那些割剩下的麥茬兒。

麥子收完就得拉到打穀場曬乾,曬乾之後就是打穀了。這裡打穀沒有打穀機,也沒有摜盆,而是把麥子堆到場上,趕著牛拉著幾百斤重的石碾子轉著圈兒踩。期間還得有人把脫了粒的麥秸用叉子挑開,等穀粒堆到一定程度時,用鏟子鏟到另一邊揚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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