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水(1 / 2)

綏慶縣醫院,越詩正在接診室忙活著,最近逢著換季,感冒發燒的人特彆多,門診各科室忙得一刻也不得閒,越詩也是一樣,她剛剛接診了一位風濕症患者,才把人送走,下一位病人緊跟著就進來了。

本來獨立坐診是醫院正式醫生才有的權利,但越詩因為能力出眾,領悟力強,來這裡剛滿半個月就被蘇雲傳放到了門診上,她也爭氣,給人看診沒掉過一次鏈子。

蘇雲傳起初照應她多半是出於陳博毅的緣故,但後來越詩工作上的表現讓他刮目相看,尤其是她在中醫方麵的天賦和能力,更是讓他起了愛才之心,所以他才破例讓她到門診曆練,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讓她以後留在縣醫院,在一個小村落當赤腳醫生對她來說委實是屈才了。

越詩在筆記本上隨手記下看診中遇到的問題,記完後她放下筆,抬眼看向坐在她對麵凳子上的就診人員。

“怎麼是你?”

陳博毅嘿嘿笑了一聲:“怎麼就不能是我?這不,我腿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準備出院了,所以臨走前來找越醫生你複查一下啊。”

越詩眉頭微皺:“住院部不是有醫生嗎?”

陳博毅奉承她道:“我就覺得你看的好,蘇院長不也說你能力強嗎?再說咱們也認識半個月了,我走之前不得跟你打聲招呼啊。”

越詩不願意跟他糾纏,於是公事公辦地讓他把手腕探出來給他把脈,之後又看了一下他腿傷的愈合情況,說道:“傷口愈合得不錯,近期不要劇烈運動就行,注意不要對傷口造成二次傷害,其他沒什麼要特彆注意的。”

陳博毅沒聽到自己想聽的話有些失望:“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你沒什麼話要對我說的嗎?”

越詩簡單一句“出院愉快”就把他打發了。

陳博毅被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氣笑了,“我前天跟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你不考慮一下嗎?我不在乎你以前結過婚,也不在乎你有孩子,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嗎?”

越詩一口回絕:“我不打算再結一次婚,也沒有給我女兒找後爸的計劃,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看那個林慧對你挺好的,與其把精力和感情浪費在我身上,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

前世,她的婚事被當作家族謀權的籌碼,她被送入宮中侍奉皇帝,被迫與自己心愛的人分開,在深宮後院中蹉跎半生,今生,她有幸來到這樣一個特殊的時代,這裡講究的是婚姻自由,她的婚事終於不用交由家族父兄做主,所以她再也不願委屈自己嫁給不喜歡的人,那個她年少時遇見的戎裝少年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況且重活一回,上天眷顧她,給了她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她已經很知足了,她現在的心願就是好好守著女兒過完這輩子,不想再和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糾葛。

陳博毅:“你彆告訴我你打算就這麼單著一輩子,況且你不為自己考慮,總還要為孩子考慮的吧,你甘心讓孩子把大好時光都浪費在這種偏遠農村?你也知道,我現在在部隊任職,好歹混得還行,如果你嫁給我,你和孩子就能跟著我隨軍了,難道這不比你在農村蹉跎更好嗎?”

陳博毅本來不打算這麼快挑明的,但他馬上就要回部隊了,一旦回去,再出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像他這種級彆的,一年的年假和探親假加起來也就不到20天,壓根沒有時間陪著越詩慢慢耗。

再者,他擔心自己在部隊的時候會有其他人趁虛而入,所以最好是能說服越詩答應他,就算她現在對他沒什麼感情,但這年頭盲婚啞嫁的多了,大多數人都是隻見過一兩麵就定下親事,所以感情嘛,可以等到婚後慢慢培養,重要的是先把人娶到手。

至於家裡,他打算先斬後奏,隻要越詩答應他,他就向上麵打結婚報告,等拿到結婚證,家裡就算不同意也沒辦法了。

越詩歎了口氣:“你說的再多也沒用,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況且就算我答應你了,你家裡人也不見得會接受我,我也不願意讓一群陌生人來對我和我女兒的人生指指點點,咱們不合適。”

陳博毅反駁:“你還沒試過怎麼就知道不合適,再說是我結婚不是我家裡人結婚,他們的意見隻能做參考,重要的是我自己的想法,還有你的想法!”

陳博毅也是奇了怪了,按理說他長得一表人才,家世能力都不差,換個人碰上他這種條件的早就巴上來了,怎麼到越詩這裡就當他是瘟疫一樣呢,恨不得遠遠躲開。

“我的想法已經告訴你了,我不願意,你出去吧,後麵人還等著看病”,越詩話說完便沒有再看他。

“嘿,我還就鐵了心了”,陳博毅跟越詩犟上了,不是有句老話說得好嘛,烈女怕纏郎,他就不信越詩真這麼死心眼。

屋裡兩人沒有談攏,屋外醫院走廊突然傳來一陣吵鬨聲,越詩本沒打算管,但外麵的聲音越來越近,突然,她這個診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形容瘋癲的中年婦女衝進來指著她大喊大罵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就是你勾引的我男人是不是,好你個狐狸精,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呢,就你這樣的還當醫生呢,你是陪人睡覺睡出來的吧,你個小娼婦……”

“夠了,你亂說什麼,她連我都看不上,還能看上你家男人,你要是再胡說,我就給你送到公安局去!”陳博毅抓住那個瘋女人胡亂揮動的手腕,嚴厲斥責道。

診室門口已經圍了一堆人,大家就喜歡看這種熱鬨,尤其是卷入這種醜事的還是醫院裡的漂亮女醫生,這就更引人關注了。

門外人群裡,林慧嘴角得意地勾起來,不虧她費了這麼多心思,看來五十塊錢還真能辦不少事。

她本來沒把越詩看在眼裡,一個三十二歲離異的中年女人而已,根本進不了陳家的門,但陳博毅最近的表現卻讓她對這點不確定起來。前幾天她在病房外無意聽到陳博毅對著越詩告白,他似乎已經想好了應對家裡的法子,她零零散散聽到的不多,但毫無疑問,越詩已經成了她和陳博毅之間最大的絆腳石,有越詩在,陳博毅眼裡根本看不到旁人。

既然其他方麵動不了手腳,那她就隻能在越詩的名聲上做點文章了。陳博毅是軍人,他結婚要打結婚報告,組織上收到報告後還要對女方的社會關係和政治麵貌進行調查,如果女方的名聲太差,作風問題存疑的話,政審是很難通過的,政審沒希望,那他們之間就沒可能了。

不過她這是多此一舉了,她還不清楚越詩在蘇北的經曆,越詩的第一任丈夫有地主背景,第二任丈夫被下放改造,以她的成分來看,根本就不可能通過政審,她要是找個一般人嫁了也就罷了,要是真想嫁給軍人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