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威脅(1 / 2)

林慧聽著陳家母女的對話,她心裡猛然踏實了,按照陳琪可的說法,越詩根本不大可能跟陳博毅在一起,除非陳博毅願意犧牲自己的前程。結婚政審是一道關卡,尤其是陳博毅這種前途無量的年輕軍官,部隊上愛惜人才,肯定不會讓一個背景不是那麼清白的女人影響他的升遷。

越詩結過兩次婚的事陳博毅應該還不知道,她估摸著,以陳博毅的性子,這兩天肯定會打聽清楚越詩所在的醫院然後去找她的,這件事目前看來她沒必要摻和了,如果陳博毅真的再去找越詩,陳家老太太自然會出麵了結這件事,越詩的背景大有文章可做,她如果夠識相的話,自然會主動離陳博毅遠遠的,不然真的惹怒了陳家,不光是她,還有她女兒,就沒有現在的好日子過了。

“媽,我哥呢?他不是跟著一塊回來了嗎?”

陳老太太剝了個橘子遞給女兒,“你哥急急忙忙拉著濤子出去了,像是有什麼急事兒。”

林慧心想著,他應該是去聯係綏慶縣醫院那邊了吧,縣醫院的院長蘇雲傳似乎跟陳家有些淵源,越詩又是被縣醫院推薦來進修的,陳博毅自然要從蘇院長那裡打探越詩是在哪個醫院進修。

不得不說,林慧算是相當了解陳博毅了,他的一舉一動她都能猜個**不離十,陳博毅這會兒正在郵電局給蘇雲傳打電話。

“你好,給我接綏慶縣醫院,我找院長蘇雲傳”,陳博毅撥通電話,對著那邊的接線員說道。

沒過一會兒,話筒裡傳來蘇雲傳的聲音:“喂,你好?你是哪位?”

陳博毅:“蘇叔叔,我是博毅。”

蘇雲傳親切的笑聲傳過來:“是博毅啊,你已經到家了?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你爸媽還好嗎?”

陳博毅:“蘇叔叔,我爸媽挺好的,我爸昨天還說有機會要找你喝酒呢!蘇叔叔,我這次打電話是想問您一件事,我今天陪琪可出去逛街時碰到越詩了,她說自己是來首都進修的,蘇叔叔,你知道她是在哪個醫院進修嗎?”

蘇雲傳本想著首都那麼大,兩人不一定能遇見,沒想到竟然真就那麼巧,他斟酌了一下,覺得應該把話跟陳博毅說清楚,“博毅啊,越詩確實是我推薦去首都進修的,我知道你喜歡她,但是你們之間真的不合適,我看越詩對感情這方麵也不是太看重,倒是前段時間在醫院照顧你的小林,她看起來對你……”

蘇雲傳話說到一半就被陳博毅打斷:“蘇叔叔,我跟林慧沒什麼的,我媽確實想撮合我跟她,但我這次回來已經跟我媽說清楚了,越詩那裡,我也跟她解釋過,林慧根本不是問題。我對越詩是奔著結婚去的。”

蘇雲傳默了默,乾脆告訴了他越詩進修的醫院,反正就算他不說,那小子遲早自己也能打探到地方,首都可是他的地盤,“她在首都中西醫結合醫院。”

中西醫結合醫院,陳博毅記下了,兩人又說了幾件彆的事情便掛斷了電話,陳濤在外麵等著陳博毅,他是第一次見到小叔這麼看重一個人,“問到了?”

陳博毅點頭:“她在中西醫結合醫院進修,我明天過去找她。”

“小叔,你跟越詩姐是怎麼認識的?在綏慶?我和林琮昨天去火車站接你和林慧姐的時候看到她了,林琮那小子當時眼睛都看直了,還有,她到底多大啊,看起來比我還小呢!”

陳博毅係好安全帶:“你說你和林琮昨天在火車站看到她了?那她應該是昨天才到的。”

陳濤眼睛眯著盯了陳博毅一眼:“小叔,說真的,你跟我講講你和越詩姐之間的事情唄,我怎麼感覺她……”沒那麼喜歡你呢,陳濤正想把話說完,結果發現陳博毅眼神涼涼地看著他,他二話不說,趕緊做了個閉嘴的手勢,算了,還是不問了。

陳家叔侄開車回家,另一邊,越詩也回到了醫院招待所。她今天出去除了熟悉一下明天上課的路線,第二個就是給女兒和蘇院長寄信,誰知道回來的路上竟然遇上了陳博毅,還有那個話裡話外針對她的林慧,他們跟聽不懂人話一樣,明明她已經表明態度不想跟他們多做糾纏,但說來說去他們就是不相信。

第二天一早,越詩起床收拾好東西,把筆記本和鋼筆裝進包裡,又隨手將一本中西醫理論放進去,她背上包,鎖了門在食堂買了兩個包子邊走邊吃,因為首都醫學院在首都大學本部,醫院沒有直達那裡的公交車,越詩隻能起早一點,先坐電車,然後中途倒33路公交車才能到學校門口。

她昨天已經把這條路踩了一遍點,今天趕在7點20的時候就到了首都大學門口,因為已經是初冬時候,北方的冬天肅冷乾燥,校門口兩邊的大樹枝木枯敗,掃大街的清潔工正拿著大掃把清掃樹下的落葉,校門口有個傳達室,越詩把自己的聽課證給傳達室值班的人看了之後便進了校門。

她昨天來這裡的時候沒拿聽課證,所以今天是她第一次走進這個傳說中的全國第一學府,按理來說這裡怎麼也得是大魏國子監的水準,但越詩進來之後才發現並不是這樣,這裡校舍基本上都是兩三層的灰色磚瓦樓,一眼望去灰蒙蒙一片,教學樓底下樹叢裡的野草長得老高,道路兩邊的通告欄上還有沒清理乾淨的大字報和紅色油墨,整個學校空空蕩蕩的,就越詩進來的這一會兒,她沒有看見除她之外的第二個人。

因為現在全國的大學都停課停學了,所以越詩估摸著整個首都大學應該就他們這些進修的人來上課,滿打滿算最多一個班撐死了。她拿出聽課證看了一眼上課的教室,一號樓101教室,眼前這棟就是一號樓了,越詩抬腳走進教學樓找到101教室。

教室很好找,因為整個一樓隻有這一間教室門是開著的,這是個能容納四五十人的小教室,裡麵座位上已經零零散散坐了十幾個人,男生女生一水的黑色、灰色、軍綠色大棉襖,講究的人外麵再套個國防服,看著像是軍裝的變種,女生大多紮兩個麻花辮,男生頭上基本都戴著軍綠色的仿製軍帽,腳上蹬著一雙棉窩子,幾個人圍在一起熱鬨地說話。

越詩因為穿的是帶跟皮鞋,踏在水泥地板上有一種噠噠噠的響聲,她進教室的時候,大家本想跟新進來的同學打聲招呼,但視線一放到她身上,就沒有人開口了,大家呆愣愣地看著越詩走進來,看著她一身修身的黑色呢子大衣和白到發光的高領毛衣,還有她肩側背著的皮質挎包,所有人都訥訥不語。

越詩從長相,到氣質,再到穿著都毫無疑問太過出色,她的氣場又特彆強,顯得跟教室裡的人格格不入,而大多數人,對這樣的人第一反應是敬而遠之的,所以越詩進來之後,大家的討論聲戛然而止,直到越詩主動跟大夥打招呼,大家這才敢跟她搭話。

其實能坐在這個教室的都是醫學領域比較有潛力的年輕人,不然這些人也不會從各地被推薦來首都學習,大家年紀都差不多,說了幾句話後便自覺熟悉起來,拉著越詩熱情地問這問那,越詩有挑有撿地搭了幾句話,沒一會兒,教室裡的人越來越多,臨近八點的時候,授課的老師進來了。

進來的是一個頭發半白,身子有些佝僂的老先生,他手裡拿著一本書,穩當地走到講台上,環視了一下底下坐的學生,然後慢悠悠地從書裡拿出一張名單。

“人都來齊了吧,我先點一下名,點到名字的起來答到,順便簡單介紹一下自己,楊昊,郝城,趙三順……”

被點到的學生一一起來答到,等點完名,全班做過自我介紹,已經快九點了,台上的老先生清了清嗓子,正色地看向下首坐著的學生們。

“剛剛全班41位同學都已經簡單介紹過自己了,現在我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劉,劉穀,你們叫我劉老師就好,接下來的幾個月,由我來負責大家在學校的理論課程,醫學實驗課由另一位老師負責,她的課安排在下午。我想說的是,各位都是全國各地推薦來首都進修學習的醫務工作者,我希望大家能抓住這幾個月的時間,真正學到知識,真正走進醫學,成為一名能力出色的優秀醫生”,他說完頓了頓,聲音微微提高:“你們有沒有信心做到我說的話?”

這時候的年輕人雖然吃不好,穿不好,但卻有一種蓬勃向上的精氣神,劉穀的話音剛落,底下學生的此起彼伏的“有信心”便響徹整間教室。

自我介紹完了,接下來便進入正題,越詩邊聽講邊做著筆記,顯然這位劉老師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他從最顯淺的中西醫理論開始講起,其間深入淺出,旁征博引,將中醫和西醫融會貫通,將中西醫結合防治疾病的症候和治則講得清晰明了,一堂大課下來,越詩以往一知半解的許多東西終於能夠理解透徹,她光是筆記就記了四頁半。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早上的課程宣告結束,劉老師在講台上叮囑:“下午兩點上課,不要遲到,咱們的課程安排是上六天休一天,休息時間大家可以去圖書館找幾本中西醫理論方麵的書看一看,比如我手上這本中西醫結合基礎就可以,當然,你要是想多學點東西,圖書館醫學方麵的書不少,你們可以挑著看看。”

眾人應下後劉穀便拿著書頭一個離開了教室,老師走了,教室裡瞬間熙熙攘攘鬨成一團,大家有的圍在一起討論課上老師講過的內容,有的商量去哪裡吃飯,因為學校現在還屬於閉校階段,所以他們這群人中午都到外麵吃飯。

而且還不能走得太遠,因為下午兩點就要上課,最好吃完飯能回到教室趴在桌上眯一會兒,這樣下午上課才更有精神。

“越詩,你準備去哪兒吃飯?這附近好像沒什麼單位食堂可以去的”,坐在越詩身旁的一個叫袁媛的女孩問她。

越詩記得她昨天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學校這條街上有一家國營飯店,“這條街上有一家國營飯店,要不去那兒吃。”

袁媛擺手:“還是算了吧,飯店吃頓飯死貴死貴的,而且還要糧票,我手裡的全國糧票不多,不敢亂花銷,你呢?你手裡糧票夠不夠用,咱們最起碼要在首都待半年,糧票還是省著點用的好。”

越詩:“我手裡的糧票也不多,要不咱們先出去看看吧,實在不行的話,我就明天帶飯,中午在外麵找戶人家幫忙熱一下。”

袁媛收拾東西:“那行,咱們走吧,先出去看看”,說完旁邊另外幾個女生也要跟著一起去,於是一行七八個人一起往外走。

班裡的其他男女生也三兩成群結伴去吃飯,後麵走著的幾個女生看著前麵越詩的身影忍不住說起閒話來。

“你說越詩是什麼來頭,穿著打扮一副資產階級小姐做派,走起路來一扭一擺的,像什麼樣子。”

“對啊,這到底是來學習的還是比美的,穿得妖妖嬈嬈的,沒看班裡好幾個男的上課了還盯著她看呢!她這個樣子,放在我們那裡肯定是要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