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1 / 2)

京市醫院。

心內科,特護單人病房內。

傅雪宇興致勃勃地和爸媽複述著方才看到的一幕:“就這樣,抱著!”

“抱了好一會呢!”

“特彆親密!”

他八卦得像是吃到什麼瓜的圍觀群眾,雙目炯炯!

他比劃著,得到傅裡君一個疑惑:“你這麼激動做什麼?人家可能是小姑娘的長輩。”

傅裡君平靜地說完,製止了傅雪宇繼續八卦的勁頭:“停,上床歇著,你搭橋手術才做了沒多久,彆興奮。”

傅雪宇皺著眉頭,小聲嘟囔,反對他爸的殘酷鎮壓:“還不興讓我八卦一會兒呢。我無聊著呢。”

傅裡君:“少說話,多休息。”

他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聞月,聞月分享給小兒子一半。傅雪宇咬了一口,嚼了老半天,反省一會,自己也承認自己有點太過八卦了。

“其實我剛才看,809小姑娘見到那個大叔,真的很高興。”

傅雪宇回憶起方才一幕,809小姑娘站在病房門口,被年長男人溫和、耐心地摟在懷裡,他看到她的側臉,一雙烏黑澄澈的眼眸裡蔓延出極致的柔軟,像是柔弱的藤蔓終於有所依靠,攀附著高大的樹木。

他心裡還是有點可憐809病人的。

同樣是住院,他的病房裡,每天來來往往好多親友,而809……

她的家人好像很不情願來看望她,她不請護工,就自己悶在病房裡,也不出門。

810的門開著,可以清楚看到走廊發生了什麼。

傅雪宇還在回憶,就聽到走廊傳來動靜,809方向走出兩人,正是剛才他偷摸摸扒著門看的兩個主人公。

809病人,非常年輕,非常漂亮,身上搭了一件男士外套,是方才在中年灰眸男人身上的。她的手腳都很細,仿佛用力一擰就能擰出青痕。除了男士外套,她就穿著病人藍白條紋襯衣、長褲,一雙拖鞋,往外走去。

身後緊隨著的中年男人,側臉英俊,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紋路,淺淺法令紋、微擰起的眉頭,眼角的細紋,都彰顯出年長者有著的成熟、滄桑。男人五官深邃而端正,擁有純種亞裔人少見的高挺鼻梁,眼窩也深,烏睫灰眸,猶如雕塑般的線條。

灰眸凝視著身前一步的女孩,他的手臂攔在她身後,預防著隨時可能的跌倒。

隻短短在810門口路過的瞬間,809病人下意識地看了眼門戶大開的810。

就這樣對上了病房內的三人。

傅雪宇頓住,他不尷不尬地衝女孩笑了一下。

聞月落落大方,她朝秦池笑:“小姑娘,是要下樓逛逛嗎?”

傅裡君沉默地看著一塊停下的秦池、顧如渠兩人。

他聽到那個809病人,年輕漂亮的女孩用很溫柔隨和的語氣回答他妻子的問題:“是,下樓看花,聽護士說,醫院後花園開了很多漂亮的花。”

“我來醫院的路上就看到不少花,開得正好。”聞月笑吟吟道。

“……”

那個中年男人麵上的表情很平靜,他似是注意到女孩沒有把外套搭好,沒有猶豫,伸手,給她整理了一下領子。

傅裡君清楚看到女孩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手指尖,揚了下脖子,順勢讓他把第一粒扣子扣上了。

這舉動很親密。往齷齪點的方向想,就曖昧不清;但往清白的方向想,這也就是長輩對後輩的關愛。

直到兩人離開810一家人的視野,傅雪宇嘴裡的蘋果艱難地咽了下去。

他用飄忽的口吻,轉向他爹:“……長輩會這樣,碰嗎?”

傅裡君沉默了一會,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聞月抱著手臂,看著父子倆,默不作聲地掏出手機,搜了一番,把自己搜到的信息展示給他們倆看:“那位先生是知名專家。”

“……”傅雪宇,傅裡君看向她。

聞月淡聲道:“少把彆人的關係想得齷齪,他們差了二十多歲,肯定是長輩和後輩的關係。”

傅雪宇被母親教育了,他訥訥地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八卦;傅裡君倒是認真地把聞月展示給他們看的信息,瀏覽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人看上去很清正。”

聞月:“雖說以貌取人不好,但我對那位先生的第一印象,也不錯。”

秦池完全不知道隔壁病房一家人對她和顧如渠的關係有過怎樣的想法。

她和顧如渠·自己一塊下樓,一塊到花園。

花園很大,每年醫院都在綠植景觀維護上花了不少錢。

盛開的玉蘭,在樹上招搖晃動,香味濃鬱,石板路地上有掉落的幾朵。

新鮮的早早就被路過的人撿走。

秦池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靠在顧如渠的肩膀上,嗅著空氣中流動、馥鬱的香氣,享受著與自己親近的時刻。

不是錯覺。

從見到顧如渠這具身軀的那一刻,她就有所感知到,自己靈魂中充盈的滿足感。而一旦肌膚接觸,擁抱、撫摸,她的靈魂就在戰栗,飽脹而溫存。

顧如渠這具軀殼,有著中年人保持最好的外表:容顏英俊端正,臉上有淺淺紋路。

笑起來的時候,弧度隻是淡淡一點,軀殼的慣性,讓他即便在愉悅的情況下,微笑也很含蓄。

一個意識操縱兩具身體,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類比遊戲,就是在一個開放地圖裡,同時操縱大號小號。

對於秦池來說,不算困難,事實上,她操縱總計五具身體,現在都不算吃力。最初幾次,大腦負荷不了長時間的操縱,現在不會了,她操縱起這幾具身軀的手法愈發嫻熟。

再加上,四具從RPG遊戲中脫身而出的軀殼,本身就帶有遊戲內屬性設定。很多時候,就算不知道如何操縱,與他人對話,進行軀殼日常生活,她也能暫時脫離操縱,靠著軀殼自身加載的“智能管理AI”,讓軀殼機械化、專業化地活動。

和自己待在一起,沒有彆人的情況下,秦池很少會說話。

她的沉默,顧如渠的沉默。落進彆人的眼中,就像是一副無言的油畫。

女孩穿著寬大的灰色外套,身邊的英俊中年人直起脊背,肩頭稍鬆,放縱著女孩將臉貼靠在他的肩上。

年長者,年輕女孩。

英俊與漂亮。成熟與青澀。

視線再往下掃,年長者的手被年輕女孩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很細,指尖泛著白,握著他的手卻堅定而固執,不肯放鬆。

忽地,一陣微風吹過,玉蘭花樹嘩啦啦地吹動,落下了好幾朵新鮮的花。

一朵,從上方,直直地墜,直直地墜。

就這樣,跌到女孩的發頂。她毫無察覺,依舊保持著依靠中年人肩膀的姿勢,呼吸緩緩而寧靜。

是中年人略略皺了下眉頭,灰眸定定地看向她的發頂,用沒被握住的那隻手,把玉蘭花從她發頂拿起。他嗅了嗅香味,濃睫緩慢地眨動,灰色瞳孔猶如一粒曜石,嗅過以後,他將玉蘭花塞進了女孩的外套口袋裡。

一個春天的小小紀念。

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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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一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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