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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地倉介在上山後沒多久,就察覺到自己被跟蹤了。
他的耳朵很靈敏,可以聽到非常細微的聲音,以及彆人無法辨彆的音色。跟蹤他的人很小心,和他保持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也放輕了腳步聲,但是沒能讓他的腳步聲和自己的腳步聲完全重疊,隻差了零星一點,就被菊地倉介聽了出來,甚至辨彆出那是一個男人的腳步聲。
菊地倉介一開始隻以為兩人的目的地相同,所以他特地繞了很多路,去往村民們平常不會去的陡峭路段,但那個腳步聲沒有消失,仍舊緊緊的跟在後麵,菊地倉介就知道,對方的目標是自己。
看到前麵林立的樹木和石頭,菊地倉介突然較快了腳步聲,身後的那人疏忽沒有想到菊地倉介會突然在山上小步快跑,連忙跟上,追了一小段後,前麵的樹叢裡空無一人,男人茫然的左右看,心裡微微有些急躁。
“在找我嗎?”菊地倉介從樹上跳了下來,輕巧的落在男人身後說道。
男人被嚇了一跳,往前蹦了一步,回頭看到菊地倉介後臉色青白,訥訥道:“沒、我就是上山找點吃的。”
菊地倉介皺眉:“哦,是嗎,那我往那邊走,你彆跟著我。”
男人立即道:“等等,菊地小子,兩個人一起走吧,這樣找野果更方便點。”
“不了,我不想把發現的東西分給彆人一半。”
“不用你分,都是你的。”男人說。
菊地倉介腳步一頓,轉頭驚愕的看著男人:“山本大叔,你今天還真是大方啊。”
叫做山本的男人笑哈哈的摸著額頭:“你是孩子嘛。”
“前天你嚷嚷著我截走了你的水流時,可沒這麼大方。”
山本大叔臉色一僵:“那……那是因為我家斷水了,就著急了點。”
“今日不缺吃的?”
“不缺,不缺。”
“不缺你上山來做什麼?”菊地倉介反問道。不缺吃的,又不要吃的,白跑山上來做什麼?運動減肥?
這偏僻小村子裡靠農活為生,就沒有胖人。
山本大叔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他本就不是什麼嘴皮子好的人,原本想著是跟蹤菊地倉介一路,等他要下山的時候將人拐進空屋裡,就拿菊地的姐姐做借口。彆看菊地倉介總是板著一張小臉,平時很嫌棄姐姐總是祭拜什麼土地神,但姐弟相依為命那麼多年,倉介可以說是被姐姐一手帶大的,關係也是真的好。
結果猝不及防被抓,山本腦子都是蒙的,根本就不知道找什麼借口好,就被菊地倉介用話堵在了這裡,不知道怎麼解釋。
菊地倉介看著山本臉上開始冒汗,心中逐漸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轉身往山下走。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回去看看,是不是家裡出了事。
“你去哪?”山本見他要下山,追上去問道。
“回家。”
“回、回家做什麼?”山本想到村子的布置,慌忙道,“不是要找吃的嗎?”
“看一眼後再找。”
“不行,不能回去!”山本擋在菊地倉介的麵前說道。
菊地倉介繞過他,山本一著急,乾瘦的手就死死的抓住了菊地倉介的胳膊,“不能回去,你去山上找野果,我也幫你一起找,找到的都是你的。”
“放開。”
“不、不行。”
“為什麼?”菊地倉介怒吼道,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緊緊的盯著山本,“我姐姐怎麼了?”
山本嘴角一顫:“沒、沒什麼。”
“果然是因為我姐姐?”菊地倉介眼珠子發紅,“想要水我可以給你們,不許動我姐姐,她從來沒做過什麼惡事,也與你們沒仇。”
“和那沒關係。”山本說。
菊地倉介:“那和什麼有關係?”
山本嘴唇不住的哆嗦,一咬牙道:“她本來就該被祭祀的,現在不過是回歸正點。祭祀結束後,一切都會好起來,不用上山……”
“你說什麼!!!”菊地倉介拚命的掙紮,“天災和祭祀有什麼關係!你們這是在殺人,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神明,就算存在,也隻有你們這群惡鬼。”他一張嘴,狠狠的咬在了山本的手腕上。
山本一吃痛,就鬆開了手,眼睜睜看著菊地倉介快速往山下狂奔。
不行,不能讓他回去。
必須得阻止,但是他拉不住……得阻止。
山本從地上摸了一塊石頭,追了上去,砰的一聲砸在了菊地倉介的後腦勺上。
一心要下山的菊地倉介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眼前一黑,腳下一軟,栽倒了下去。
這裡本是菊地倉介為了和跟蹤的人拉開距離選的路,山路陡峭,側麵還有山溝,走就不好走,這下被打了一下,人倒著往下滾,直接從陡峭的山崖上滾了下去,沒一會就不見了人影。
山本舉著石頭氣喘籲籲,半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立即扔了石頭,臉色慘白。
他走到小山崖前往下瞅,灰綠一片都是植被,壓根就看不到人,也不知道這裡麵到底深不深。
再看一眼石頭,上麵沾染著血跡。
手立即觸電一樣將石頭丟了出去,山本將汗津津的手掌心在衣服上蹭,慌張的看向四周。
沒有其他人看到,當然不會有人看到,大家都在準備祭祀,除了一無所知的菊地倉介,和被派來盯著菊地倉介的他,沒人會來山上。
看到地上有自己和菊地倉介的腳印,山本立刻用腳丫子劃拉了,然而腳印走了一路,根本就蓋不完,山本想起那塊沾著血跡的石頭,連忙四處去找,因為他過於慌亂,壓根就不知道將石頭丟去了哪裡,到處也找不到就隻好作罷。
“這不是我的錯。”山本自言自語道,“因為你不聽話,這不是我的錯,是土地神……這都是土地神的意思。”
中年男人抖著手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