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平懷疑聽錯了,“給我?”不禁食指指向自己。
張小芳乖乖地點一下頭:“對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們是一家人啊。”故意打量他一番,“又傻了?可不能再傻下去了。再傻,再傻我不要你了。”
方劍平內心五味雜陳,長這麼大也隻有爺爺奶奶說過,他們的也是他的。
“我要你行嗎?”方劍平說出來楞了一下,緊接著想想,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是添一副碗筷的事。
張小芳的眉頭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不禁握緊拳頭,夭壽啊,他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她是缺心眼,不是傻的生活不能自理聽不懂人話。
再這樣下去控製不住自己對不起黨和人民,以後拿什麼顏麵見父老鄉親啊。
方劍平見她語塞,反而又想笑:“又想說我傻,還是說不跟我玩了?”
“不給你!”張小芳把盒子往懷裡一摟,像個護食的小凶獸,“以後也不給你用。”
方劍平:“那就用我的。”
張小芳噎住了,“我——我餓了!”說著跳下炕。
方劍平見她急了,不敢再逗她:“這個盒子呢?是不是放回去?”
“你給我放!”張小芳揮一下手,說的理所當然。
方劍平:“不怕我拿你的?”
張小芳停下,使勁眨眨眼睛把躁動的心安撫下來,轉過身歪著腦袋問:“怕我打你嗎?”
“我怕。”方劍平覺得她不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還是以前不了解她。他總覺得小芳跟以前不一樣。
可臉還是這張臉,力氣還是這麼大。
怎麼可能不一樣呢。
方劍平覺得自己想多了。
張小芳扳回一局,得意揚眉:“怕就乖乖聽話。”
“還吃不吃了?”高素蘭左等右等不見人出來,忍不住吼,“小芳!”
方劍平趕緊回答,“來了。”連同他的錢一起放櫃子裡鎖上,放好鑰匙就趿拉著鞋出去。
張小芳注意到餅乾盒上多了一個小卷,但假裝沒看見,怕方劍平的錢太少,窘迫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張小芳轉手把煤油燈給他,“拎著,給我照著。”
方劍平看她裝出一副強硬的模樣就想笑,她怎麼這麼逗呢。
張小芳聽到笑聲忍不住回頭望。
方劍平連忙斂起笑容,“快點,飯菜彆涼了。”
——
冬日天黑的早,飯後頂多六點半。方劍平睡不著,估計老兩口也睡不著,就把用粗布做幾副手套的提議說出來。
高素蘭問:“是不是揉玉米揉的手疼?我待會兒就做。”
方劍平答應了張小芳不提她:“是有點。我覺得以後割麥子也能用。”
高素蘭笑著點頭:“還需要啥?”
張家的廚房地麵是泥地,方劍平就找個燒火棍,在地上把“玉米穿子”畫出來,“叔,農場有賣嗎?”
張支書當兵的時候在老鄉家借住見過這東西,“好像沒有。不過我知道這東西,咱們自己做也不難。”
“能不能幫我做一個?我不想拖大夥兒的後腿。”
張支書覺得用這個穿幾下再揉麻煩,不如直接兩個玉米一塊搓。考慮到方劍平前十幾年沒乾過農活:“咋不能。我回頭就跟大頭說一下,反正這幾天也得打些木頭留著蓋房子。”
方劍平一聽不費事放心了,“那我們去燒水洗臉洗腳?”
高素蘭早給他準備好一桶冷水,“水在這兒。”看向自家閨女,“劍平,不洗彆讓她上炕。”
張小芳衝她娘扮個鬼臉:“方劍平又不是你。”說完蹦蹦跳跳出去。
高素蘭連忙叫住她,“拿你的盆和毛巾。”
張小芳歎氣:“你可真麻煩。也就是我娘了。”
“不是你娘還能打我?”
張小芳當然不敢,“我不喊你娘。”
“那你喊我啥?”高素蘭順嘴問。
方劍平總覺得是二傻。
“二傻啊。”張小芳脫口道。
方劍平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果然被他猜對了。
高素蘭今天心情不錯,嫁不出去的閨女有人照顧,閨女今天一天也沒犯大錯,所以就讓她一次,“我傻你彆和我說話。”
“我才不要和你說話。你會連累我變成四傻。”張小芳說完哼一聲背著手走人。
張支書提醒:“毛巾臉盆。”
張小芳嘖一聲:“你也嘮叨。”找到臉盆和毛巾就跑。
方劍平趕緊跟出去:“天黑慢點。”
張小芳停下來。
方劍平挺意外又有點高興,因為她當真聽得懂人話——跟他猜的一樣,她隻是小孩子心性,不是真蠢笨。
“你的牙刷牙膏呢?我教你刷牙。”
張小芳心中一凜,險些把這點忘了。
幸好方劍平說了。要不然待會兒她擠牙膏刷牙,方劍平肯定會起疑。就算不懷疑,也會盯著她研究。
“你買的你不知道還問我?”張小芳無奈地搖搖頭:“真是三傻。拿你沒辦法。”
高素蘭被她自己的口水嗆著了。
看著閨女進屋,就忍不住跟老伴說:“她這是說彆人傻說順嘴了?”
“以前都是彆人說她傻,難得有機會說彆人,你覺得呢?”張支書反問。
高素蘭代入自己,連連搖頭,她又不是那個傻閨女,她想這麼多乾啥玩意。
“你說她晚上睡覺不會把劍平踢下炕吧?”高素蘭又有了新的擔憂。
張支書忍不住打量她,老伴不會真傻了吧?
“一天天想啥呢?一邊是牆一邊是櫃子,小芳就算踹他又能掉哪兒去?再說了,昨天被她敲暈了睡一夜都沒掉,今天劍平好好的還能由著她踹。”
高素蘭:“我這不是擔心閨女犯傻嗎。”
張支書不禁說:“你這樣還說我慣閨女?”搖搖頭起身往外走。
高素蘭下意識問:“乾啥去?”
“去老六那兒。你們收拾好就睡吧。”張支書到院裡看到閨女和方劍平準備刷牙,忍不住上前,“閨女,會刷嗎?”
張小芳知道她這個爹沒彆的意思,就是擔心她,“會呀。”
“會就好好刷。”張支書放心地擺擺手。
張小芳明知故問:“你不刷啊?”
張支書覺得他這個當爹的得給閨女做個好榜樣,不能說他沒買牙刷牙膏,“爹回來再刷。”
“要不要我教你啊?”
張支書楞了一下,欣慰地笑了,傻閨女終於懂事一次,“不用,爹會。你趕緊刷吧。刷好回屋睡覺去。這麼冷的天彆凍著。”
張小芳下意識想說,你也彆忙太晚。到嘴邊趕緊收回去,原主可不會說這話。
“你也彆凍著啊。”
張支書笑著點頭,“爹知道。劍平,彆讓她玩太久。”
方劍平:“我知道。”
張小芳忍不住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方劍平心說,大人可不會說這話,“快點。起風了。”
張小芳就想說,哪有。一股北風襲來,她禁不住打個哆嗦,也灌了一口冷風。
她前世的家離這邊雖然有上千裡,可兩地氣溫大差不差。現在這麼冷難道因為環境好汙染少。
“怎麼不刷?”方劍平奇怪,“又瞎琢磨什麼呢?”
張小芳收回視線,衝他吐一下舌頭撇撇嘴。
方劍平好笑:“彆調皮。我去燒熱水。”
張小芳不禁問:“你刷好了?”
“對啊。你剛剛琢磨壞事的時候。”
張小芳:“我才沒有。”
“行,沒有。我冤枉你了。”方劍平無奈地搖搖頭,“彆玩了啊。”
張小芳嘀咕,“誰玩啊。”
方劍平張了張口,決定還是彆接的好,否則她能跟他嘮到天明。
張小芳也沒空跟他嘚啵,因為她想起一件事,今天得跟方劍平同床——不對,是同炕而眠。
昨晚不是她,所以什麼也沒發生。
今晚萬一她擱夢裡把方劍平辦了,以後還怎麼相處啊。
可就算她忍住了,萬一說夢話暴露了呢。
張小芳決定先刺探一下敵情。
到屋裡,張小芳放下搪瓷缸子和牙刷,雙手背到身後,輕咳一聲,居高臨下地打量坐在灶前燒水的人。
方劍平一看她裝模作樣的就想笑,“又乾嘛?”
張小芳板起小臉,裝的很嚴肅:“晚上睡覺說夢話磨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