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平想罵她,“你就不能不挑撥?”
“我有嗎?”張小草一臉無辜,“我這是提醒你對小芳好點。”
現在的小芳跟正常人沒兩樣,以後就算單獨去找方劍平,也不會下了火車亂跑。張小草考慮到這點,就不再阻止兩人在一起。
可是不給方劍平添堵,她總有一點意難平。
“你方方麵麵都考慮到,還用得著我說?”
方劍平:“我再周到也不是你,腦子有病買這麼多郵票!”
張小草把郵票往小芳懷裡一塞,擼起袖子,“你說誰有病?”
“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方劍平放下菜盆。
在廚房嘮嗑的老兩口連忙出來一人拉一個。
張小草:“大娘,放開我。”
“你打得過他嗎?”
張小草冷哼:“撓不死他!”
方劍平氣笑了:“叔,放開我,我去拿繩子。想當第二個張廣華,我不介意讓你如願。”
張牙舞爪的張小草瞬間收起爪牙,從老虎變病貓。
可是這樣又不甘心:“我給大爺和大娘個麵子。”
張支書看出她色厲內荏,為了就此消停就沒揭穿她,“劍平,該做飯了。趁天還沒黑早點吃好也省得點油燈。”
方劍平想到不久的將來他會便多一個孩子,家中便會多一個負擔,能省則省,“那我去和麵。”
高素蘭:“我和好了。你擀一下就行了。她爹,可以燒火了。小草,在這兒吃?”
“不了。”
她家的人都能乾活,年年工分比她大娘家多很多,她的工資大半都給家裡,不回家吃豈不便宜了他們。
“小芳,給我。”
小芳把郵票都給她。
“這份是給你的。以後讓方劍平給你買,出了新的就買。”
以後方劍平跑了,哪天小芳急用錢,不用去求他也不用自己作難。
小芳以前也聽人說過集郵票,可她隱隱記得不是都能賣很多錢。至於哪種,她一個學生,書本壓的抬不起頭,也沒心思關心這些。
要想碰到那種郵票,說不定得收集幾十年。
小芳一想想一箱子一櫃子郵票就頭大,“我剛才就是說說啊。”
“你說得對。”張小草朝廚房看去,“方劍平,彆讓我看不起你。”
方劍平拿著擀麵杖出來:“激將法這招沒用。彆等我真動手。”
張小草嚇得郵票往書包裡一塞就往家跑。
高素蘭無奈地搖頭:“膽子這麼小,還喜歡招惹你。她這是,這是為的啥啊。”
方劍平忍不住說:“日子太舒坦了。對了,她的婚禮定在哪天?”
趕緊嫁走趕緊滾蛋。
張支書:“農忙前,還有一個月。快了。”
方劍平想起來了,考慮到楊家人多有正式工作,還特意把時間定在周末,“一個月可是三十天。”
張支書好笑:“月底她就沒空了。”
“不是準備好了?”方劍平問。
結婚的被子和新衣服早幾年就準備好了。
隻是張小草退婚後,那新衣服都被她和她妹倆人穿了。主要是她妹鬨著要穿。還是過年該給孩子添置一件相親的衣服的時候。
買的暖水瓶和盆也被高氏送大孫子房中,名曰相親的時候女方來看看家庭情況,瞧著栓子房中有不少好東西心裡也高興。
七分八分隻剩幾床被子。
那些東西按理說也該張小草的爹娘補回來。
張老二兩口子沒想過閨女有能耐靠的是自己,隻想到嫁到楊家以後工資也歸楊家人,心裡老不痛快,就讓張小草置辦。
張小草不想當這個冤大頭,一直拖著沒買。
為此高氏沒少跟左鄰右舍念叨,“快結婚了,還不準備東西,她想乾嘛啊她。”
鄰居很想提醒她,工資都給你了,人家拿什麼準備。隻是怕她,又實在想吐槽,就說給張支書聽,“沒你娘這樣的。”
張支書把張老二的鄰居說的這些事告訴家人:“小草到現在連一根紅頭繩都沒買。我娘心狠,最後肯定還得她自己出錢。”
高素蘭小聲說:“幸虧小草月月都給你幾塊錢。這要是手裡沒一分錢,找人家楊斌要,楊斌沒意見,他父母也不高興。又不是沒給聘禮,怎麼連這點小東西也讓他們置辦。”
方劍平聽嶽父嶽母這麼一說,不好跟她計較。
隻是想到小芳一根筋,張小草又說好幾次郵票,她肯定記住了。
現在無所謂是他沒犯什麼錯。以後孩子出生忙起來顧不上她,小芳再想起今天的話,肯定誤以為他變壞了。
這個張小草,真是個禍害!
方劍平把擀麵的活讓給他嶽母,“我幫小芳把郵票收起來,彆當貼紙貼著玩了。”
“對對。”高素蘭連連點頭,“這孩子不知道東西精貴。”
小芳氣得翻白眼。
方劍平擦擦手出來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你還笑?”
方劍平擁著她進屋,小聲說:“不懂的是嶽母。你不知道東西精貴也知道這是用來寄信的。”
拿出她裝錢的餅乾盒:“放這裡麵吧。”隨即補一句,“趕明兒買了都放在這裡。”
“彆聽張小草瞎說。”
以後有了孩子,他們還得去學校,哪有那麼多時間往農場跑。
方劍平:“也不是每次都買。我去農場買東西或者寄信想起來就買。想不起來,張小草問你,你也彆聽她瞎說。”
“不聽。”小芳搖搖頭。
方劍平忍不住抱住她。
她單純的如白紙一張,雖然總讓他忍不住擔心。可單純如她也總是這麼好哄。
像他嶽父被趕出門,他恐怕這輩子——也不一定,除非把小芳跟張小草隔開。否則有大毅力的人也經不起她逮住機會就挑撥。
打定主意,方劍平決定寸步不離,直到張小草出嫁。
原本以為度日如年。平時需要上課,周末需要洗床單被單或者刷鞋,偶爾還要下地看一下草有沒有長起來,還要打更,以至於忙著忙著就到了她出嫁前一天。
周六下午,方劍平拉著小芳剛到家,手上的粉筆還沒洗掉,高氏敲著拐杖進來就吩咐:“明天上午你們一家都去。不過得給我看住小芳。”
“誰稀罕!”小芳不高興。
高氏:“必須去!”到隔壁喊,“秋香,你和老九後天去,孩子就不用去了。”說完就往後麵找老八等人。
王秋香氣笑了。
小芳疑惑不解,怎麼他們明天,王秋香後天:“她啥意思?”
高素蘭:“我們明天過去招呼楊家人。後天回門宴,你秋香嬸子幫忙洗菜端盤子。這活小孩乾不了,去了也是白吃。她為啥讓你去,我也不懂。”
張支書懂,閨女不去女婿肯定不去,女婿不去他娘還怎麼跟親戚顯擺,大孫女嫁去城裡,二孫女嫁給城裡來的知青。
“以前小草跟那個對象定親的時候,咱娘說辦四桌。咱們一家廣華一家,舅舅一家,秋香他們這些堂親一家去一個,湊夠四桌就行了。現在準備八桌,是她錢多燒的?”
高素蘭:“她想乾嘛?”
“顯擺顯擺,讓親戚給栓子和小四找對象。最好哄的人家女方娘家不要聘禮還倒貼嫁妝。也能給小葉子找個好人家。”
方劍平算一下,兩個孫子的聘禮省一半,也夠準備十桌酒席,“她可真能算計。”
“我娘從不乾虧本買賣。不信你們等著吧,肯定不讓我那幾個嬸子和叔去。”張支書說著,朝隔壁喊,“秋香。”
王秋香不由得立即問:“啥事?”
張支書聽到聲音離這麼近,無語又想笑,“我知道你在牆邊。回頭去也彆空手去。她要是沒能如願,以後又得天天抱怨你們吃的多不講究。”
王秋香露出頭來,“她舍得給咱們做好吃的?我看也就青菜湯配雜麵饅頭。一人一個饅頭,還就雞蛋那麼大。”
“聽說打算去農場買魚。”張支書不想跟他娘搭腔,從她家門口都不帶停。這事還是聽來富家的說的,“院子裡的菜長出來了吧?跟你幾個嫂子商議一下,一人薅半籃子拿過去。就算吃青菜湯,幫她忙一兩天咱也得吃飽。”
王秋香撇撇嘴,這回門宴真沒意思。
不舍得東西還想要臉,整個張莊也就高氏敢想這麼美。
高素蘭忍不住問:“咱們也弄點青菜送過去?”
張支書瞥她一眼:“你想得美!”
王秋香笑噴。一看一家四口都看她,連忙縮回去,欲蓋彌彰地喊:“大胖,過來燒火,晚上吃麵條。”
“又吃麵條?”大胖哀嚎。
他爹忍不住說:“以前你娘不做晚飯,誰說做點麵湯也好?”
此言一出,隔壁消停了,換小芳這邊了。
高素蘭問:“那拿啥?”
“小芳滿月的時候有人給個線毯,就那個吧。”
那個線毯是張支書的戰友送的。高素蘭記得很清楚,還犯愁回頭他家辦喜事送什麼。誰知沒多久就調走了,從此再無音訊。
張支書估計凶多吉少。那時候好多地方還有土匪,還有常凱申的人,他的戰友需要帶兵直麵這些人。
但他沒敢打聽。
這樣可以安慰自己人還活著,隻是去執行某項秘密任務去了。
思及此,張支書反而不舍得,“要不換成彆的?”
高素蘭也不舍得,正想胡扯找不到了,“明兒給小草買個暖瓶吧。以後有了孩子再多也不夠用。咱們再買兩個,我瞧著芳像是有了。”
方劍平第一次聽到這話還很激動。
今天已是第五次,方劍平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小芳都不知道,您老怎麼看出來的?”
“感覺。肯定有了。過幾天月份長了能查出來,咱就去醫院看看。”
懷孕生孩子小芳雖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但她見過。
她媽懷她弟弟妹妹的時候,起初是犯困無力很容易累。中間是嘔吐聞不得腥味。到後來就更明顯了,除了肚子,腳腫的穿拖鞋都嫌擠。
她呢,吃嘛嘛香,啥事沒有。
這樣能懷孕,恐怕就沒人害怕生孩子了。
小芳:“你這麼有錢,給我買點好吃的吧。”
高素蘭忍不住嘮叨:“劍平買的你又吃完了,這才幾天?啥東西都不能多吃,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小芳拉著方劍平回屋。
方劍平趕忙提醒:“慢點,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在院裡搬木柴的大胖無語,到廚房就忍不住跟他娘說:“大娘一家真想孩子想瘋了。影都沒有就小心孩子。”
“你彆這樣說,說不定真有了。”
啪嗒!
木柴散落一地。
“大娘神了?”大胖驚呼。
王秋香:“你小芳姐的麵相變了。這幾天她天天上課,我沒見著她。剛剛看一下好像又漂亮了。”仔細想想,“還真是。沒以前那麼幼稚了。”
老九忍不住說:“那是她越來越乾淨。”
“我回頭試試。”
老九提醒她:“你彆亂來。”
“給我個膽子也不敢。她一拳頭能錘死我。不讓她知道。”
老九順嘴問:“明天?大娘的話你沒聽見?”
王秋香的主意是後天,可是需要高氏配合。萬一她不配合,說了也白搭,“不是。大胖,明兒一早和胖丫跟你大爺過去。”
“老太婆不讓去。”大胖提醒她娘。
王秋香:“她說的是後天。你們明天去要喜糖。”
大胖搖頭,他娘比他大娘想的還美,“吃老太婆的糖?你下輩子吧。”
“不給就找你姐夫。”王秋香朝隔壁看去。
大胖還是沒懂。
王秋香愁,兒子這麼笨,還讓不讓他上初中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大胖等不了明天,麵條做好就端著碗跑過來找方劍平。
王秋香聽到兒子的聲音也端著碗過來,看向大胖,“劍平,他這麼笨上初中也是浪費錢吧?”
大胖個半大小子也知道要麵子了,“我上學期語文八十數學九十五。”
“小芳滿分。”
大胖噎的險些被麵條嗆著。咽下去才敢說:“我大爺聰明。”
王秋香一手端著碗拿著筷子,空著的那隻手就想找東西收拾他。
張支書不禁說:“正吃著飯乾什麼?你就是想讓他上,人家老師也不一定教。”
王秋香停下來:“農場的初中不是沒停?”
張支書:“不能考學沒心思學。”
“那就讓他整天瘋來瘋去?這樣下去等過幾年征兵的時候,這幾年學的還不全還給老師。”
大胖不高興:“那是你。”
方劍平道:“是你。其實不光是你,每個人都一樣。”
大胖不敢頂嘴了,“那咋辦?”
張支書:“我還沒說完。你主動問。一次不行就多問幾次。多學點以後不論做什麼都比彆人上手快。就說大頭,他要是不識字,看不懂圖紙,到現在也不見得能做好蜂箱。再說你小芳姐,要不是多學點東西,她知道啥?就知道打人。”
小芳點頭。
張支書樂了:“還挺光彩是不是?”
“你都打不過我,還不光彩啊?”小芳反問。
張支書指著她:“看見沒,都知道光彩了。以前臉都懶得洗。”
小芳看向他:“沒完了是吧?”
張支書:“瞧見沒,知道不好意思了。”
小芳拉著方劍平,“咱們走。”
王秋香攔住:“等一下。這個中學是上還是不上?”
方劍平:“先上一學期看看。農忙的時候學校也放假,不耽誤大胖幫家裡乾活。”
“那就上幾天試試。”王秋香想到小芳也去,“大胖,回頭跟你小芳姐一塊,看著她彆亂跑。”
小芳心說,我看他還差不多。
一想到自己的情況,王秋香這話可能是真心話,於是把話咽回去。
翌日上午,大胖和胖丫過來,小芳十分大度地讓他們跟著她和方劍平。
張支書需要去張老二家招呼楊家來的客人,大胖和胖丫跟著他進去也會被高氏那個老太婆轟出來。
這兄妹倆其實也不敢靠近張老二家。
快到高氏家門口,胖丫抓住小芳的手,大胖緊緊挨著方劍平。
方劍平注意到他的眼睛一個勁往院裡瞄,像是觀察敵情,“我們不進去,在這兒等著。”
大胖小聲說:“老太婆不是讓你們過去?”
方劍平搖搖頭:“她的目的是讓楊家人知道,你們楊家雖然是城裡人,我們老張家也不差,還有一個從首度來的,那就是我。”
大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今天就是,就是——”
小芳:“就是花瓶。”
方劍平樂了,“對,花瓶。”注意到她站路中間,“到這邊來,彆碰著你。”拉著她到路邊花叢間。
大胖想起他娘說的話,他小芳家可能有小娃娃了,就衝他妹妹招招手。
胖丫跳過去,“咋了?”
大胖心說,就怕你亂蹦亂跳碰著她。
姐夫想孩子都想瘋了。要是被你碰掉了,他不敢打死你,也得讓你老師天天針對你折磨你。
“過來等著。姐夫,快了吧?”大胖仰頭問。
方劍平抬頭看了看太陽,沒有十點也有九點半,“快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張小草呢?”
“在屋裡。”圍觀看熱鬨的人不止他們四個,還有親戚鄰居。有人聽到他的問話覺得好笑。
方劍平:“沒化妝打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