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啊?”小芳被他沒頭沒尾的話搞糊塗了。
方劍平拉起她的手,把信往她手裡一拍,“自己看!”
小芳氣笑了,“你還生氣了?”
“我不該生氣?”方劍平反問。
小芳:“你還有臉生氣?”
方劍平噎了一下,“我,我不跟你打嘴仗。”看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於是回臥室拿出一本書,正是小芳的教學課本,裡麵寫了不少字,翻開字多的頁麵放她手裡。
小芳愈發糊塗了:“乾嘛?”
方劍平氣笑了,“小芳啊小芳,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
“說人話!”小芳怒了。
方劍平心裡不確定了,難不成人有相似,字也有相似,“看看信封上的字,再看看你課本上的字。”
“我——”小芳低下頭,卡殼了。
——課本和信封上的字很像,像她寫的。
小芳心中一凜,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她早不乾這種事了。
“你不會懷疑我寫的吧?”小芳抬起頭來。
方劍平:“難道不是?我自己寫的誣賴你?我不想過了?”
小芳點頭。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方劍平氣結,無奈地抬起手,“我可以拿自己發誓,你敢嗎?”
小芳:“我可以拿張瞳瞳發誓,你敢嗎?”
“我——”方劍平心中忽然一動,奪走信封和課本。
小芳氣笑了,“終於——”
“你先彆說話!”方劍平瞪她一眼。
小芳不敢置信:“你居然敢瞪我?方劍平——”
“閉嘴!我問你答。”
“憑什麼?”
方劍平呼吸一窒,運運氣,好聲好氣地說:“當我求你行嗎?”
“求我饒你一命?”小芳冷冷的嘲諷道。
方劍平頭疼,可是看到信封上的字更頭疼了,“等我說完,要殺要剮隨便你。”
“那你問吧。”
方劍平:“你確定這不是你寫的?”
“我有病啊?好好的日子搞這麼一出?再說了,我要是想寫模仿誰的字跡不行,用我自己的字跡。我有那麼傻嗎?”
方劍平想一下,現在的小芳沒那麼傻。
即便是以前的小芳,她雖然傻,可她要是有什麼想法隻會直接告訴他,才懶得搞這些彎彎繞繞。
“不是你也不是我——”
“不是我不一定不是你。”
方劍平歎氣:“真不是我。我知道是誰了。”
“我也知道。”
方劍平:“你知道的絕對跟我知道的不是一個人。”怕她再說話懟他,搶先道,“張瞳瞳!”
“誰?”
“你兒子!”
小芳不禁問:“不是你兒子?”
“是是,這時候就彆爭這些了。我們的兒子。”麵向斜對麵,“就是在屋裡寫作業的那小子。”
小芳倍感好笑,“他吃飽了撐的,還是想要個後媽或者後爸?”
“他吃飽了撐的。你如果不信,我一喊他他就知道了。”方劍平出來就喊,“張瞳瞳!”
對麵的窗戶打開。
方劍平晃晃手裡的信封。
張瞳瞳瞳孔緊縮,霍然起身,慌慌張張地推開椅子,在室內轉了一圈,拔腿就往外跑。
方劍平轉向小芳。
“真是他?!”小芳左右看看,抄起牆上放的雞毛撣子追上去。
方劍平下意識追上去。
“爺爺奶奶!”
寬大的院中響起一聲慘叫。
張支書和高素蘭忙從屋裡出來,看到閨女拿著雞毛撣子,女婿拿著一本厚厚的課本,“又咋了,又咋了?”
“他們吵架拿我出氣!”張瞳瞳慌忙躲到兩位老人身後。
小芳腳步一頓,“你行啊。在屋裡寫作業都知道我們倆吵架。”
方劍平:“我原本還有一點點不確定。張瞳瞳,你是不打自招,還是等著屁股開花再坦白?”
“我——我坦白,我偷偷戴過爸爸的手表。可是我戴一下就給你放回去了。”
方劍平嗤笑,“還有呢?”
“還有,還有我改過分數,九十六改成九十八。”
張支書不禁轉向他,“就多兩分,你改的意義何在?你爸媽又不會因為你少考兩分打你,反而會因為你弄虛作假訓你。”
“我我,我同學都改,我好奇!”
小芳:“沒了?”
“我我,我都坦白這麼多了,是不是可以寬大處理?”
小芳:“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
“啊?”小少年神色錯愕。
方劍平不知道,但是不重要,“是的。沒了?”
張瞳瞳忍不住看一下他手裡的信封。
萬分想不通,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啊。
裡麵的詩是請同學抄的,外麵的筆跡是媽媽的。不論懷疑誰,也不可能懷疑到他身上啊。
難不成爸爸剛剛隻是詐他,是他“做賊心虛”把自個暴露了?
張瞳瞳越想越有可能。
大意!
太大意了!
他爸爸真是越來越雞賊。
高素蘭見他不吭聲,回頭看去,小夥子眼珠亂轉,一臉懊惱,“瞳瞳,你還乾了什麼?要是大事,爺爺奶奶也幫不了你。”
“彆啊!”張瞳瞳趕忙抓住她的胳膊,“你們不幫我,我會被那兩口子打死的。”
小芳氣笑了,“兩口子?都不喊爸媽了?”
張瞳瞳嚇得躲到奶奶身後。
張支書頓時知道事不小。不然小芳拿雞毛撣子嚇唬他一下就會說,“先給你記著,下次一塊算。”
“瞳瞳,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什麼?”
小芳和方劍平沒聽清楚,異口同聲地問。
張支書:“難道不是早戀?瞳瞳雖然虛歲才十二,可他也是中學生。我聽人說,這麼大的小孩都喜歡談戀愛。其實也是瞎談。怕老師知道都是乾哥哥乾妹妹的叫著。”
“爺爺怎麼這麼清楚?”張瞳瞳不敢信。
小芳忍不住問:“你還真有乾妹妹?”
“沒,沒有!”張瞳瞳可不想罪加一等,牢底坐穿,趕緊舉起手,“我要是有乾妹妹,今天晚上我的錢就被老鼠吃光。”
小芳放心了,“你虛歲才十二,就算要談也得給我等到大學再談。”
方劍平點點頭:“等你上大學,你有一打乾妹妹我和你媽也不管。哪怕你挖人家的牆角,被人家的對象套麻袋暴揍一頓。”
“我還是你們親生的嗎?”張瞳瞳不禁驚呼。
方劍平晃一下信封,“我是你親爹嗎?你就這麼害我。”
“我我害你什麼了?”
張支書很好奇,“是呀。不是談戀愛,瞳瞳也沒跟同學打架鬥毆,不然老師早找咱們了,離期末考試還早,也看不出他成績有沒有下降,還能有什麼?”
方劍平:“您知道這裡麵寫的什麼?”
高素蘭忍不住說:“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
方劍平不想浪費時間,打孩子就得一鼓作氣,否則氣消了就不舍得使勁,就沒效果了。
可是兩位老人七十多了,他們擋在前麵,方劍平也不敢硬衝。不然不小心撞摔倒,有可能落個半身不遂。
“小芳。”方劍平朝老兩口那邊使個眼色。
小芳:“這裡麵是一首宋詞,宋代詞人李之儀的《卜算子.我住長江頭》。不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裡麵有一句詞是——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看向張支書,“這麼通俗好理解,不需要我再解釋了吧。”
張支書點頭:“這有什麼了。”
方劍平:“這封信的收件人是我。”
張支書恍然大悟,隨後又糊塗了,“瞳瞳,你給你爸寫這個乾嗎?”
“我沒有!”張瞳瞳脫口而出。
張支書想笑,“你真沒有就不可能不敢承認,早拿著掃帚跟你爸對打了。”
方劍平:“張瞳瞳,聽見沒?”
高素蘭忍不住說:“瞳瞳,是不是又沒錢了?”
方劍平頭疼:“他什麼時候缺過錢?”
小芳:“你們倆沒聽明白。這封信雖然是張瞳瞳寫的,但是是從方劍平單位附近寄——”猛然轉向方劍平,“不對,他又沒去過你單位,信怎麼可能從那邊寄過來?”
“因為你們冤枉我,根本就不是我寫的!”張瞳瞳大聲說。
方劍平瞪他一眼,“我勸你閉嘴!現在多囂張,待會兒哭的就有多慘。”仔細看看信封,終於看出問題,“這封信是不是張瞳瞳給你的?”
小芳:“不是!”
高素蘭:“瞳瞳給我的。”說出來忍不住看張瞳瞳。
小夥子嚇得彆過臉。
方劍平瞥一眼兒子,檢查一下信封遞給小芳,“看郵票。”
“郵票沒——沒有印戳?”小芳不確定地問。
方劍平轉向兒子,“你是不是認為貼上郵票就可以了?”
“難道不是?”張瞳瞳問出口,倏然閉嘴。
張支書和高素蘭確定是他乾的,立即繞到張瞳瞳身後。
少年大驚失色,慌忙又繞過去,“爺爺奶奶,我會被他們打死的。”
張支書:“那你為什麼要假裝彆人給爸爸寫,寫那種信?”
“還不是因為他倆總合起來欺負我,我希望他們內訌啊。”事到如今,張瞳瞳不敢再有所隱瞞。
方劍平怎麼想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張瞳瞳,我看你真是好日子過久了。”
小芳點頭:“你就不怕我和你爸因此打架?”
“那也是因為你們彼此不信任。要是對彼此深信不疑,彆說一封,就是十封,你們也不會當回事。”
小芳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方劍平冷笑:“你少詭辯。真是十封信,我和你媽不看也知道有人惡作劇。反而你這種沒有落款,連寄信人的姓名都不敢用真的的,你媽才會起疑心。”
“那還是因為你們不相信對方。”
方劍平點頭:“照你這樣說,你是對我們深信不疑,確定我們會打你?”
張瞳瞳連連點頭,“我就沒有懷疑過你們。這一點你們得向我學習。”
方劍平看向小芳:“那還等什麼!”
小芳三步做兩步走,“那我就讓你如願以償。”
“啊?”張瞳瞳連忙躲,“不不不,我不信,我不信你們會打我。”
小芳繞到她娘身後。
張瞳瞳連忙朝他爺爺那邊躲。
砰地一下,撞到他爸爸身上。
“我完了!”張瞳瞳嚎啕大哭,雙手抱頭,“打人不打臉。”
小芳拽住他一條胳膊,另一隻手高高抬起,朝著他的屁股揮下去。
“啊?!”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傳遍四方,張瞳瞳痛的跳起來。
方劍平拽著他另一條胳膊把他拉回來,在小芳打的痕跡上一本厚厚的書拍下去。
“我錯了,我錯了,彆打了……”
這次怎麼這麼痛啊?
他是不是要死了?
方劍平冷笑:“現在知道錯了?”
“我錯了,我不應該相信你們。”
方劍平:“連自己的父母都不信,你信誰?你想信誰?”給小芳使個眼色。
小芳把雞毛撣子遞給他。
方劍平朝他另一邊屁股上一下。
“啊!”
張瞳瞳跳起來,“爸爸,爸爸,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就是因為希望我和你媽鬨矛盾?”
張瞳瞳不敢狡辯,“你倆收拾我,配合的太默契了。沒有你們這樣的。”
小芳一本書拍下去,痛的張瞳瞳又一聲慘叫,帶著哭腔的慘叫。
“這是怎麼了?”
大門被推開,一家三口下意識回頭。
張瞳瞳大喊:“趙大媽救命,我爸爸媽媽要打死我。”
鄰居們以為老兩口不在家,小夫妻趁機收拾孩子。
看到張支書和高素蘭無奈又心疼,卻不敢上前,頓時明白張瞳瞳個小機靈闖大禍了。
“那什麼,該吃飯了。”趙姐後退。
其他鄰居立馬跟出去,還不忘帶上門。
張瞳瞳傻眼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方劍平一雞毛撣子揮下去。
院裡瞬間隻有哭聲。
高素蘭看他哭的都打嗝了,實在看不下去,“好了。你們還真想打死他?”
張支書跟過去拉一下小芳。小芳趁機鬆開他。
方劍平跟著鬆手。
少年的身體發軟往地上倒去。
張支書趕忙扶住他。
有了依靠,張瞳瞳抱著他就哭,“爺爺,我要死了……”
“還能說話,應該死不了。你說說你,乾什麼不好,假裝彆人給爸爸寫那種信。你爸媽要是沒猜出是你,真因此鬨離婚呢?”
張瞳瞳抿抿嘴,不敢回答。
方劍平:“說話!”
張瞳瞳嚇得打個哆嗦,趕忙說:“爸爸媽媽這麼好,在單位肯定很受歡迎。我現在不寫,以後彆人也會寫。你們要是這麼容易就離婚,今年不離,以後也會離。”
方劍平張了張口:“合著我和你媽還得謝謝你?”
張瞳瞳下意識點頭。
張支書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張瞳瞳痛的“嗷”一嗓子跳起來。
高素蘭趕忙扶著他,“我覺得瞳瞳說的有道理。”
“有什麼道理?”張支書瞪她,“你少護著他。還是挨的輕。他這麼一弄,就算以後真有人喜歡劍平,劍平也喜歡那人,那人給小芳寫信挑釁,小芳也會當成彆人惡作劇。”
張瞳瞳不哭了,擔憂不安地看向他媽。
方劍平忙說:“叔,沒有的事,你——”
“現在沒有,以後呢?”張支書問。
方劍平噎了一下,“你——你既然都這樣說了,小芳肯定不會再當成彆人惡作劇。”
張支書想想也是,“小芳,以後再收到這樣的信,可彆以為是瞳瞳寫的。”
方劍平:“又是他寫的呢?”
張瞳瞳連忙說:“我發誓,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我再敢你們就把我送去孤兒院,讓我變成沒爸媽的小孩。”
方劍平放心了,“小芳,明天上午有沒有課?”
話題跳得太快,小芳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方劍平:“沒課去我們單位。我改天請半天假去學校找你。”
張支書不禁問:“這又是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