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霏微傍青靄(八)(2 / 2)

頂級偏愛 荒川黛 22854 字 5個月前

“我們不熟。”

安珂:“你說他喜歡什麼樣的人啊?喜歡男的女的呢?”

許青靄抬起頭,然後落入陸黎書的眼神裡。

他這個位置和陸黎書很近,一舉一動都被對方儘收眼底。

許青靄如芒刺在背,艱難地讓自己不要回頭。

服務生上菜,廚師在上麵挨個兒介紹,然後請學生們試菜。

許青靄突然沒胃口,安珂咬著食物含糊問他:“你不吃啊?”

許青靄搖搖頭:“不太餓。”

費於明遞了杯溫水給他,“你多少吃點兒,昨晚就沒怎麼吃東西,想成仙啊?”

許青靄聽見一聲輕咳,頓時整個後背的寒毛都炸起來了。

陸黎書嗓音清淡,像是不帶感情:“這位同學,是這道菜不合胃口麼?”

半小時不到,陸黎書否了足足八道菜。

許青靄聽見廚師的吸氣聲,總覺得陸黎書再這樣否下去他就要懷疑人生了。

為了他的健康和未來對職業的自信考慮,許青靄隻好拿起筷子。

突然發現這個廚師做的菜非常合他胃口,像是根據他口味設計的一樣。

他開始吃,陸黎書便沒有再否掉菜色,很快便到了甜點。

許青靄小心地抬起頭,發現陸黎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那個位置空蕩蕩地仿佛沒有人坐過。

許青靄鬆了口氣。

費於明奇怪道:“你說陸黎書特地過來一趟乾嘛啊?”

許青靄猜測他是過來盯自己吃飯的,但又不能講給費於明聽,隻好搖頭。

費於明聳了聳肩膀:“可能這就是負責吧,能把生意做這麼大也是有原因的,事事親力親為。”

晚上陳菲在群裡發了一個通知,關於下個月采風的申請。

地點在瞿城,為期半個月。

許青靄遲疑了一會,還是點了下載,將表填好交了上去。

費於明探頭看了眼:“你要去采風啊?瞿城有點遠,環境也差,你這身體吃得消嗎?”

許青靄想吃不消也要吃,他想借這個機會真正離陸黎書遠一點,然後想明白。

“你不會是失戀太難過了跑去遭罪吧?”

許青靄偏頭看他:“那你去不去?”

費於明對這種戈壁灘大峽穀沒有半點兒興趣,他也不想吃這個苦。

“崽兒,阿爸也很想陪你但阿爸不想英年早逝死在外麵,你還是自己去吧。”

許青靄嗬了聲:“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費於明一把勾住他脖子,嗤笑一聲:“老子怎麼可能不陪你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彆說一個戈壁峽穀,填,現在就填。”

許青靄彎彎眼睛,笑著躲開:“還是算了,我不想去刀山火海,你自己去吧我怕疼。”

“嘶,唱反調是吧。”費於明伸手要揍他,忽然瞥見垃圾桶裡扔著的打包盒。

“你下午吃過東西了?”

許青靄“啊”了聲說:“我下午有點餓就讓他們送了粥上來。”

費於明點點頭,繼而勸他:“對嘛就應該好好吃飯,分個手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看我,我不也被人甩過,日子不還是照樣過。”

許青靄沉吟片刻,終於還是問他:“如果你發現有人騙你,你會怎麼做啊?”

費於明說:“看情況還有造成的傷害和損失了,如果他是善意的謊言,那揍一頓消消氣就算了,如果是惡意的,那我高低得把他家祖墳揚了。”

許青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費於明伸手抬起他下巴,“怎麼了崽兒,你被人騙了?感情還是錢?”

許青靄說:“感情。”

費於明鬆了口氣,“嗯還好,按照你這個財迷心竅的程度,幸好不是錢,不然可就要了你的命了。”

許青靄:“……”

費於明開夠玩笑,認真問他:“騙你的人就是你的繆斯?”

許青靄輕輕點頭,沒把他就是陸黎書的事講出來。

“他其實不是男模,是我誤會了,但他一直沒有告訴我,連他身邊的朋友都知道我,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費於明立刻打斷他的話:“呸呸,什麼笑話,你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笑話?”

許青靄立即皺眉:“那他是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啊?”

費於明覺得很有可能,因為很少有人能不對他這張臉心動,他一個直男都覺得好看。

“那他跟你解釋原因了嗎?”

許青靄抿了抿唇,說:“他說喜歡我,之所以沒有告訴我是因為怕我知道了身份就不肯見他了。”

費於明總覺得有哪裡不妥,蹙眉問他:“所以你現在知道他的身份了?”

許青靄點頭:“我在江城見到他了。”

費於明脫口問他是誰,但許青靄沒回答,仿佛很難以啟齒。

他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便又問他:“那是他的身份你沒辦法接受?他結婚了?有孩子了?有對象?違法亂紀?”

許青靄:“都不是。”

費於明這段時間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許青靄,偏執、渾噩,像是被人剝去半個靈魂。

他和陸許琛分手時能笑能鬨,他以為這人心大到離譜,現在才發現他隻是單純的沒有徹底愛上一個人。

他那個繆斯霸占了許青靄的全部,整個人一頭栽進去,恐怕連靈魂都一並交付了。

“那你現在怎麼想?你還喜歡他嗎?”

許青靄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從來沒有對陸黎書有過一秒鐘的非分之想,現在卻要突然考慮到底愛不愛他。

這就好像突然讓一個從來沒學過畫畫的人去畫蒙娜麗莎,完全不知道從哪兒開始下筆。

費於明說:“那他呢,還喜歡你嗎?”

許青靄把自己威脅陸黎書的事情說了,費於明當場倒吸一口涼氣,“我滴乖乖,你也太勇了,拿這個去威脅他,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不答應呢。”

許青靄一愣,他沒想過,他隻是覺得陸黎書重承諾又很疼他……

許青靄再次愣住,腦海裡響起陸黎書那句“我放你自由不是因為不愛,是因為太愛才會答應你的要求,我不許你傷害自己,這也是為什麼你能拿自己的健康來威脅我”。

費於明說:“崽兒,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他會這麼答應你,是真的在意你的身體?畢竟你跟個瓷娃娃也沒多大區彆。”

許青靄沉默一會,很茫然又很糾結地說:“我不知道他的喜歡是哪種喜歡,我沒見過他愛人的樣子,他對所有人都很冷淡,我見過他的幾次也感覺不到他喜歡我,他就像個高嶺之花一樣清冷禁欲,而且他裝出來的S對我……很像養寵物。”

費於明蹙眉:“什麼意思?”

許青靄搖搖頭,沒有仔細講陸黎書怎樣管教他,也沒說他曾經很享受那樣的管教。

“沒事,我再想想。”

-

許青靄的作品入選省重點推廣項目,組委會給他發了張邀請函,請他過去參加活動順便講一下創作靈感。

活動地點在郊區一個莊園裡,門口還站著保鏢,看起來森嚴又莊重。

許青靄遞出邀請函,進去就看到了一同受邀而來的梁長青和羅非。

梁長青正在和一個挺年長的男人說話,遠遠看見他就笑了:“青靄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謝政君先生。”

許青靄禮貌打招呼:“謝先生。”

謝政君打量許青靄幾秒,簡單的牛仔褲配運動鞋,淺青色v領毛衣搭配乾淨的白襯衫。

雖然不夠正式但整個人清爽又漂亮,倒是挺討人喜歡。

梁長青側頭提點他:“怎麼沒穿正式點兒?今天這種場合為表尊重該穿件西裝,下次彆忘了。”

許青靄沒有西裝,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點頭表示知道了。

謝政君笑說:“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前幾天看到你的畫就在想該長什麼模樣,現在一見果然是畫如其人。”

許青靄被誇得有些惶恐:“您過獎了,大家畫的都很好。”

謝政君挺喜歡許青靄這個謙卑的態度,一點也沒有藝術家眼高於頂的清高勁兒,執意領著他把全場的人都認識一遍。

“這位是明思文化的胡先成,胡董。”

許青靄禮貌頷首:“胡董。”

胡先成笑著朝他晃了下酒杯,從兜裡摸出名片遞給他,“小許老師,是我的榮幸。”

謝政君說:“胡董的公司承辦過許多次畫展,可要把握住機會啊,一般人可是拿不到他的名片啊。”

“那先謝謝胡董,希望以後有機會請您來承辦我的畫展。”許青靄彎眼輕笑,說完總覺得周邊人聲莫名弱了幾分,一回頭就看到進門來的陸黎書。

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裝,不同的是今天的眼鏡搭了條並不穩重的金色細鏈,褪去冷淡疏離多了幾分優雅。

許青靄笑意頓失。

謝政君臉色也突然一變,但最終還是笑起來:“你居然也肯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平城大學的許青靄,很有天分的小畫家。”

陸黎書伸出手:“你好,陸黎書。”

許青靄看著他伸出來的手,白襯衫從西裝袖口延展出來遮住銀色腕表與手腕線,藍寶石袖扣在燈光下低調而沉穩。

謝政君低聲催他:“怎麼還發愣?你能見著他一次不容易,什麼應酬都不愛去也很少跟人交際,難得他肯認識你還等什麼呢?”

許青靄沒辦法,隻好將手遞給他:“您好,許青靄。”

陸黎書垂眸看他,嘴角似乎浮現一點笑意:“哪個青靄?”

許青靄心說:你明知故問。

陸黎書一直等著他說,甚至沒有要放開他手的意思,許青靄輕輕掙紮了一下收回來,輕聲說:“左右青靄,表裡紫霄。”

陸黎書重複了一遍:“左右青靄,表裡紫霄,人如其名。”

許青靄耳裡自動代入那次他執意問S自己哪兒好看,有多好看,他被迫說的“世間顏色,左右青靄,表裡紫霄”,頗有些不自在地彆過頭。

“謝老,請您上去致辭開幕。”助理過來催,跟在他身後的還有梁長青。

他含著點笑走過來,往許青靄手裡遞了杯果汁:“累不累?”

許青靄:“謝謝。”

“跟我還這麼客氣。”梁長青輕笑一聲,故意將話說得很曖昧。

餘光瞥向陸黎書發現他臉色果然變得很難看,心下便有數了。

這男人也喜歡許青靄。

“青靄,剛才羅非……”

“他不愛喝這個。”陸黎書忽然開口,從許青靄手上拿走果汁遞給服務生。

梁長青偏頭去問許青靄:“青靄,這位是?”

許青靄介紹完梁長青,側過身的時候頓了頓,“這是陸氏的總裁,陸黎書先生。”

梁長青不動聲色打量著許青靄的表情,他當然認識陸黎書,整個平洲幾乎沒人不認識他。

他隻是想試試許青靄對他的態度,因為他發覺從這男人出現開始許青靄就變得很局促,像個被天敵盯上的小動物。

笑意沒有了,遊刃有餘也沒有了,但視線卻不自覺跟著他,仿佛隻能看見他一個人。

那種表情與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他好像對誰都在笑,但其實完全不走心,像是一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一個形象,用它去對待所有人。

也許許青靄自己都沒發現,他在對待陸黎書時沒有用到那個形象,也沒發現自己的眼神在時刻追尋陸黎書。

梁長青伸出手:“你好。”

陸黎書眸色冷淡,並沒有打算回握的意思。

梁長青蹙眉,悻悻收回手笑了聲:“青靄,一會你要準備上台彆聊太久了,我先過去等你,活動結束送你回學校。”

許青靄還沒搭腔就被陸黎書攥住手腕拉去意識,低頭看他食指與中指一並,從他口袋裡抽走名片。

陸黎書麵無表情問他:“收了多少人的名片?”

許青靄從口袋裡掏出厚厚一疊給他看,陸黎書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果然。

陸黎書垂眸看許青靄,接彆人名片的時候笑意盈盈相談甚歡,怎麼見著他了就不會笑了。

“喜歡喝葡萄汁?”

許青靄覺得今晚的陸黎書很喜歡明知故問,故意說:“喜歡。”

陸黎書輕笑,卻沒有說什麼,伸手拿走所有名片塞進自己的西裝口袋。

許青靄疑惑抬頭,乾什麼?

陸黎書微俯下身靠近他耳邊,低聲說:“這裡頭沒幾個好人,以後少接他們的名片,明白麼?”

許青靄心說我又不是傻子,我接了回頭就會扔掉了。

陸黎書的呼吸太近了,微熱的呼吸裡有淡淡的酒氣,與冷淡的香水味融合在一起變得很微妙。

許青靄彆過頭,被他眼鏡上的金色細鏈掃了一下,下意識後退一步躲開。

“阿霏,準備上台了。”

許青靄回過神,台上的主持人一手握著話筒一手抓住蓋著畫的綢布,用力扯下來的同時念出許青靄的名字。

許青靄轉身又被扣住手腕拽住,陸黎書為他理了理白襯衫領子,壓低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如果不希望我在這兒抱你就乖乖站著,我抱你,還是自己過來,自己選。”

許青靄被管教馴養多時,對於他的指令幾乎刻入骨髓。

如果隻給一個指令他可能會拒絕,但給兩個,他就會下意識做出選擇了。

陸黎書從自己的西裝袖口拆掉一顆藍寶石袖扣,扣在他的毛衣上,低聲說:“嗯,很得體很漂亮。”

許青靄還沒反應過來陸黎書就收了手,“去吧。”

許青靄沒時間多想,輕吸了口氣在掌聲裡踏上主講台。

梁長青在不遠處看著,略微蹙起眉。

“陸總,沒想到您對這種場合也有興趣,不知道您對畫有沒有了解?改天可以來我的畫室玩玩,有看得上眼的我可以送您幾幅。”

陸黎書側眸,看了梁長青一眼:“你誰?”

“……”梁長青默然,合著這人根本沒正眼瞧過他。

“我跟青靄……”

“梁先生。”陸黎書打斷他的話,聲線冰涼不帶一絲感情:“我沒興趣。”

台麵擺放帶水珠的鮮花,有很淺淡的香味漫進鼻尖,他一隻手撐在桌上抬頭看著會廳裡衣香鬢影的賓客。

每個人都光鮮亮麗,但他還是一瞬間就找到了陸黎書。

他實在太顯眼了。

許青靄忙低下頭調整情緒,咽了下唾沫潤潤嗓子,從頭講述他的創作靈感以及學畫的契機。

陸黎書在台下看著,燈光很柔和的落在許青靄的頭頂,為他攏一層柔和的光暈。

他聲線乾淨,講話不疾不徐很有條理,在講自己創作靈感時那雙眼睛亮得幾乎灼傷人。

他的小朋友。

陸黎書端了杯酒,喝了兩口壓下心裡的燥熱與沉悶。

這些應酬雖然不會出什麼事但難保不會有些人心存歪念。

許青靄長得漂亮又沒什麼心機,很容易被人騙,還手無縛雞之力。

他特地趕過來,果不其然看見他挨個兒收名片。

陸黎書捏著杯子,無可奈何的想,這個小朋友什麼時候才能心甘情願的走下來,走到他的身邊,再像麵對S一樣同他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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