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霏微傍青靄(九)(2 / 2)

頂級偏愛 荒川黛 15862 字 5個月前

他也想,但又不敢真的罵他,於是爬上微博小號忿忿敲下兩個字:混蛋。

他剛發完微信就響了,嚇得他以為是真的發給陸黎書了,險些將手機扔掉,見是梁長青才鬆了口氣。

梁長青:到學校了麼?

許青靄說:到了,謝謝梁老師關心。

梁長青說:那就好,早點睡,晚安。

許青靄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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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風的第一站在瞿城,除了油畫係還有動畫國畫其他係彆的學生一共二十九人,學校租了一輛大巴從平洲出發。

費於明暈車,上車就塞耳機睡著了。

許青靄側頭看著窗外風景,滿腦子都是陸黎書,這幾天他沒發消息來,像是真的決定放手了。

安珂回過頭,遞了一個盒子來:“許美人你吃不吃檸檬糖?我還帶了點櫻桃,給你分點兒哈,哎呀快伸手要掉了。”

許青靄被迫接過來:“謝謝。”

安珂立刻擺手:“哎呀你不要客氣呀,之前你指導我畫畫還沒謝你呢,那你吃,吃完了還要的話我還有。”

許青靄衝她笑了下,拿起一顆櫻桃送進嘴裡。

他很喜歡吃櫻桃,小時候院子裡有一棵但後來薑慧覺得太礙事便給砍了。

後來雖然許廣成常給許子宸買,但他是吃不到的。

許青靄從兜裡摸出兩顆椰蓉巧克力球,拍拍安珂的肩膀,等她回頭的時候笑了下:“禮尚往來,櫻桃很好吃,謝謝你。”

安珂耳垂猝然紅了下,接過去飛快回頭。

車開了足足六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這次的帶隊老師還是孫長勝,分好房間又把上次的話說了一遍便讓人去休息了。

翌日一早,孫長勝拿著名單點了一遍,九點準時出發。

學生們背著畫架下車,頓時被眼前的美景震撼,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孫長勝揚聲提醒:“注意安全!不要太往邊上去!拍照注意腳下,孫思明你回來點兒!!!”

費於明暈車加上認床還有水土不服幾乎掉了半條命,一臉萎靡地在一邊直皺眉。

費少爺沒吃過這苦,許青靄有些歉疚他陪自己來,從口袋裡掏出安珂給的檸檬糖倒出一粒給他。

“你還好吧?不行的話我跟老師說一聲,你先回車裡休息?”

費於明接過糖扔進嘴裡,有氣無力道:“行,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扶老子起來。”

許青靄笑著把他拉起來,“你去站著我給你拍照。”

費於明撐著畫架讓許青靄拍了一張,他很會構圖,就這麼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居然還拍出了一種頹喪美感。

“牛逼。”

許青靄將照片發給他,又朝遠處拍了一張全景,下意識想要給S分享,又想起沒有S了,隻好收起手機。

瞿城的地處丘陵,紅色的砂礫岩被長期風化剝離和流水侵蝕出朝霞熾焰。

天地如畫布,磅礴大氣的砂礫岩描繪出燦若明霞的巨幅油畫。

許青靄擱下畫架席地而坐,取出筆與顏料。

費於明靠在一邊,掏出手機給他拍了張照片,逆光看不清臉但卻誤打誤撞拍出他沐浴在豔陽下很認真的側影。

費於明收回手機,總覺得這張照片裡的許青靄有股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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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城一共待四天,許青靄足足畫了九張畫,每一張都像是按比例將風景縮小收進畫紙。

其他係的同學都被他對色彩的運用和構圖驚豔,紛紛湊過來看他畫畫,時不時問上幾句,許青靄都彎著眼睛給他們解答。

他脾氣好,又不藏私,無論誰請教都會很耐心地講,有時候還會示範。

幾天下來,他都快成這次采風團的團寵了。

費於明本來擔心他一個人來會被排擠,但現在想實在是多慮。

許青靄這幾天像是恢複了之前的模樣,愛笑、講畫時驕傲自信,時不時嘴上跟他浪一句。

費於明有點想問問他跟那個繆斯怎麼樣了,但看他心情才剛好一些又不忍心揭他傷疤,隻好咽了回去。

最後一站的布州是一處古樸而原始的村寨,依山而居,隻有十幾戶人家。

古舊的建築與蓬勃而生的油菜花輝映,因為交通十分落後山路也十分難走,孫長勝便聯係了當地的居民借住在他們家裡。

布州多雨,孫長勝特地看了天氣,結果上山不久就開始打雷。

學生們隻好扛著畫架四處找地方躲雨,但山上渺無人煙,除了參天樹木便是山石,根本沒有地方可躲。

雷暴天留在山上很危險,孫長勝揚聲說:“大家不要慌,我們先想辦法下山,結伴一起走,千萬不要走丟!”

布州很冷,山上溫度更低,下雨伴隨狂風頓時將溫度拉低至個位數。

學生們凍得瑟瑟發抖,背著畫架跟在孫長勝身後。

山雨暴烈,急風驟雨呼嘯而來,遠方霧靄沉沉幾乎看不見方位,整個山頭全都籠罩在雨勢之中。

一瞬間壓下來的雲頭幾乎將天光籠罩,黑沉沉地山林裡影影綽綽無比駭人。

撕裂天穹的閃電與震耳欲聾的雷聲交錯,有膽子小的女生已經快被嚇哭了。

“老師,怎麼辦啊?好大的雨,還在打雷會不會觸電啊我好怕。”

“這裡沒有躲雨的地方嗎?好冷啊。”

“手機也沒有訊號,萬一出了事怎麼求助啊?我上次看到新聞說采風被困在山裡足足十九個小時才獲救,我們不會也要困十幾個小時吧,我好害怕。”

孫長勝聽他們恐懼的嗓音心裡也急,他帶著這幫學生出來,責任全在他肩上。

他抹掉臉上的雨,扯著嗓子安撫學生們的恐慌情緒:“都彆怕,我一定把你們全都安全帶下山,大家不要緊張,千萬要注意腳下!”

山路濕滑,每一步都有可能跌跤,大家都屏氣凝神小心翼翼試探腳下。

許青靄忍著冷意,儘量穩住自己的呼吸頻率,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拖後腿。

費於明脫下外套丟在他頭上,“穿著。”

許青靄立刻扯下來還給他:“不行,你會感冒的,我還能撐。”

“你撐個屁,讓你穿你就穿。”費於明不由分說將外套裹在許青靄肩上,被風和雨一打,立即打了個哆嗦。

“這什麼瘠薄天氣,剛才還是大晴天這會兒說下雨就下雨,變臉比翻書還快。”

許青靄也怕病發給大家添麻煩,隻能將衣服穿好,“謝謝你啊肥魚。”

“謝什麼,老子還打算跟你一塊兒開畫室呢,你嗝屁了我找誰給我賺錢去。”

許青靄輕輕點頭,忍住冷意儘量放慢呼吸走在他前麵,約莫半小時後不經意回了下頭,突然一怔。

費於明:“怎麼了?”

許青靄前後看了好幾遍,蹙眉道:“安珂好像不見了。”

費於明也是一愣,前後都看完還數了一遍人數,發現果然少了一個人。

“老師,少了一個人!”

孫長勝頭皮一麻,冒著雨快步走回來:“誰少了?少了誰?”

費於明搓著手說:“我們班的安珂,一個女生。”

孫長勝在冷雨澆灌下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剛才誰跟安珂一起走的?最後跟她說話是什麼時候?”

學生們麵麵相覷紛紛搖頭。

每個人都很慌很害怕,也冷得幾乎失去知覺了,根本沒有注意什麼時候少了一個人。

大雨如注,孫長勝急得快瘋了,“我讓你們結伴一定不要少人,怎麼少了一個同學都沒有人發現!”

學生們紛紛低下頭。

孫長勝看著他們個個臉色慘白也沒法責備,隻能重重歎氣:“大家一會都試試發發短信,有一絲希望也是好的,我先送你們下山然後再回來找她。”

費於明說:“這樣會不會來不及,大家都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這山一上一下至少要五六個小時。”

許青靄沉吟片刻,說:“老師,我回去找,沿途留下記號,您送其他同學回去之後再帶人上山來跟著我的記號找我。”

孫長勝立即駁回他的提議:“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他不能讓學生獨自回去找人,現在已經少一個了,如果再丟一個他責任更大,回平洲拿什麼跟學校還有他們父母交代!

許青靄說:“可是這麼多人下山更危險,老師您放心,我會小心的。”

孫長勝回頭看著二十幾個學生,每個人的臉都被凍到發青,三三兩兩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下山的路很長,危險也比回去隻多不少。

“老師,您相信我,我保證不會有人出事,我能找到安珂把她平安帶回來。”許青靄眼神堅定,幾乎就要說服孫長勝。

費於明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但許青靄不能留下,“你跟他們一起回去,我回去找安珂。”

“我的病我自己心裡有數,隻要我控製好情緒就不會有事。”許青靄知道費於明不會答應,又退讓道:“那我們兩個一起去。”

許青靄沒有多少朋友,真心待他的人不多,寢室裡這三個人是他為數不多的幸運。

他不想再當那個被一次次拋下的人,他要保護這些來之不易的朋友,所以一定不會讓費於明單獨去冒險。

費於明被澆透了,抹了把臉上的雨吼道:“你有數?你有草!我說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你趕緊跟他們回去。”

孫長勝聽著身後此起彼伏的噴嚏聲和女生細細的哭聲,也怕他們倆吵起來。

“你們彆爭了,我現在立刻送他們下山,你們一定要小心,沿途留下記號,如果有任何問題千萬不要冒進,留在原地等我回來,明不明白!”

費於明點頭。

許青靄打了個冷戰,扣緊衣服從地上撿了塊鋒利的石頭在樹上刻下劃痕,儘量刻得高一些顯眼一些,讓回來救援的人一眼就能發現。

“安珂!”

“安珂!”

……

雨勢越來越大,幾乎要將費於明的聲音湮滅。

雨珠穿林打葉發出震耳的聲響,兩人幾乎睜不開眼,連張嘴都像要被大雨噎住。

“崽兒你怎麼樣?有沒有難受?”費於明渾身上下全都被淋透,冷意從心裡往外蔓延,整個人都快僵了。

許青靄的狀況隻會比他差,白著臉輕輕點頭:“還、還好,你怎麼樣?”

“我沒事,咱們再往前走走,說不定安珂就在附近,你一定要控製好心情彆害怕,我們一定沒事的,安珂也沒事。”

費於明握住許青靄的手給他搓了搓回暖,但雨又澆下來根本於事無補。

許青靄點頭,抬高根本使不上力氣的手臂,艱難地給樹上刻痕跡。

他幾乎要凍僵,鼻腔、耳朵仿佛全部失去知覺,好在暫時沒有麻痹感。

許青靄努力克製著情緒波動和身體的壓力,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發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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