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爸爸盯著女兒的眼睛,看到女兒毫不逃避的眼神,這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慢慢放了下來。
寧初夏很少說謊,現在看來,說的應該是真心話。
不過到底是什麼願望?讓女兒非得要去做遊戲才行?
寧初夏鄭重其事地說道:“爸,你相信我,我不會做這種隻為了賺錢的遊戲,你放心!我和您保證!”
看著女兒眼底不容錯辨的堅定,寧爸爸的心忽然為之鬆動:“真的?”
“真的!”
“不做粗製濫造的遊戲,做個有追求的人?”
“嗯!”
聽著寧初夏的保證,寧爸爸的神情也跟著放鬆下來:“我明天把錢打到你的賬上,計劃書我也不看了。”
他站起來,背對著女兒。
再看計劃書有什麼意義呢?雛鳥總是要離開父母才能飛得更高。
女兒鬨絕食,他終究是會妥協的,這所謂的看計劃書根本是無謂的門檻。
他和妻子還年輕,還能做不少研究,也還能為女兒鋪路。
既然女兒都這麼保證了,寧爸爸也願意相信女兒,讓她放手去做,總是失敗了還有他們在呢。
“老公。”寧媽媽聽著丈夫的話有些感慨,她同樣看向女兒,“初夏,想做就去做吧,你這麼說,爸爸和媽媽是願意相信你的。”
寧初夏的心沉甸甸地,這份來自於父母的信任讓她心中分外沉重。
上輩子的原身,辜負了這份來自於父母的信任,最後她還是讓父母失望了。
不過這輩子不會了。
“那爸,媽,我先上樓做功課了!”寧初夏拿著那份舊的計劃書,乾勁滿滿地說道,得到了父母的同意,便一路小跑地上了樓,準備開始緊接著的調研工作。
聽著上樓梯的腳步聲消失,寧爸爸也回過了身,他的眼角有些酸,不過還不到要哭的程度:“老婆,初夏長大了。”
成年並不意味著長大,寧爸爸始終覺得,之前的女兒總是抱著天真的、不成熟的想法。
“是啊。”寧媽媽挽住了丈夫的手,“如果初夏能不和那容啟恒有聯係,那就更好了。”
寧爸爸點頭:“那孩子也不是不好,但我總是希望初夏找個愛她的丈夫。”
身為男人,寧爸爸知道不喜歡的人追著自己不放是什麼感覺。
隻會越來越討厭,而不會忽然像是被驚雷劈中般改變想法。
他不願拿女兒去賭對方忽然腦子一抽變了想法的幾率,寧爸爸一直在等,他在等容啟恒能狠心地告訴女兒彆妄想了,這樣女兒也不能不再沉溺於她的這些自我感動的行為。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女兒太執著,又或是彆的原因,他一直沒等到。
……
寧初夏上了樓,便瞧見手機那的信息。
【容啟恒:今天你沒來。】
【容啟恒:實驗室的記錄本找不到了,小康找你。】
她看著這兩條信息,剛剛還滿是乾勁的表情現在已然不複存在,隻剩下了誰都能看得出的厭惡。
看這兩條信息,多麼地充滿了“距離感”,就像是不給人一點希望一樣的絕世好男人。
原身這兩天不去,他也絕不會說自己想她或者是需要什麼飯菜,隻會說“彆人”找她。
可如果結合上她每天去是為了給容啟恒送飯呢?
實驗室的小康如果真要找她,難道不能發條信息嗎?恐怕是容啟恒遇見了小康在找東西,然後主動地和他說,他會幫忙問吧?
寧初夏將原身的記憶概括成了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名字,那就是《備胎的自我修養》、《舔狗的職業道德》,沒錯,原身便是這麼個備胎和舔狗。
先說這個架空的世界,雖說是平行世界,但這個世界在某一個時間節點上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世界各國都選擇了高度重視科技發展的方針政策,早早地開始了科技競賽,而這一方針政策的貫徹,導致國內的一切資源向科研傾倒,科研人員的地位不斷提高,和科研相關的事業也受到政策扶持,資本往那其上流入。
這個時間節點,科技已經遠超寧初夏穿越時的年代,寧初夏預估,這估計得要她所在的那個年代再發展十年才有可能達到。
而在這樣的年代,也同時存在了問題,那就是娛樂產業的大幅縮水。
而寧初夏穿越而來的這個時間節點,便是國家意識到了文化產業的不夠發達,已經開始鼓勵了幾年文化產業的發展,無論是影視娛樂、遊戲等相關行業,都得到了支持。
隻是即便如此,這些行業還是很難發展,因為他們存在於行業鄙視鏈的下遊,是大多人不會選擇的工作,科技發達,帶來的是人們的生活輕鬆,不少體力工作已經被機械化取代,人們更推崇腦力工作,且資本沒有取得決定性地位,貧富差距不算太大,大家的薪水都能在承擔起基本開銷後,追求便也更傾向於精神富足追求。
――用通俗的說法就是,心裡喜歡,但表麵絕不會承認。
舉例子大概就是每天晚上回家看《家有兒女》,白天說自己昨晚看了十篇論文綜述。
所以在這樣的平行世界,又有著高端研究人員父母的原身居然會放棄她原本有的錦繡前程,跑去開什麼遊戲公司,實在匪夷所思。
寧初夏看著眼前的這份計劃書,這份計劃書的水平,大概也就是“屠龍寶刀,點擊就送”的水平,原身不過是聽說遊戲行業賺錢,便匆匆地學了個框架,一切向賺錢看齊,集合了粗製濫造,逼氪多種元素,也不怪寧爸爸看了生氣。
像是寧爸爸這樣的科研人員都很“高風亮節”,他對於女兒地墮落自然很是失望,這才引發了這一場家庭戰爭。
當然,此時的寧爸爸應該還不知道,這一切正是因為他記掛著的那位容啟恒引起。
寧爸爸和寧媽媽膝下隻有原身一個女兒,從小對女兒便很是疼愛,但是因為兩人的研究工作繁忙,平日裡也少有陪伴女兒的時間。
不過這在這個世界看來並不算什麼問題,早有人研究了一整套家庭設備,能夠讓遠離家中的父母放心。
原身便是這麼個在家庭設備裡被照顧大的孩子,而由於這個世界的娛樂匱乏,原身從小便是在教育中長大的,她就像是海綿,不斷吸收著知識,一路到了高中。
高中時期的原身所就讀的便是優生班,她在這,也遇到了她一生的牽絆,容啟恒。
原身對於容啟恒的興趣,最初是來自於成績的落後,她第一次遇到比她考得更好的人,而在後來對容啟恒的了解中,她對容啟恒的感情也一步步地加深。
容啟恒的父母同樣接受了科研教育,隻是兩人在研究上沒有太大天賦,便在畢業後一同進入了當地的工廠工作――這個世界的工廠不是寧初夏世界的重複體力勞動,在工廠工作也是需要有相應的知識,否則單單要操控、維修機器都要花不少功夫。
容啟恒的基礎比原身更差,甚至不像原身從小就能接觸那麼多的文獻、先進學說,他卻能這麼優秀,這讓原身生出了佩服。
再然後,這濾鏡一戴上就脫不下來了。
她發現容啟恒很會交朋友,無論是學長學姐還是學弟學妹,總有不少被他的個人能力所折服的。
她發現容啟恒有她沒有的組織能力,這麼多人在一起,卻都會聽他的話,不會有衝突。
……
永遠能在容啟恒身上發現她所沒有的特質的原身,對容啟恒的感情與日俱增,在高中時還能憋著沒說的她,在兩人考上同一個大學後,忍不住對容啟恒表達了心意。
很可惜,世事哪有儘如人意的,容啟恒並沒有對原身心動,他對原身和對其他同學沒有太大區彆,總是有種微妙的距離感。
可是……大概是原身足夠死皮賴臉?她又是唯一一個能夠離容啟恒很近的人,她能加入容啟恒的團隊,能和容啟恒吃飯,她給的東西,容啟恒總會接受,她便這麼堅持了下來。
原身就這麼成了容啟恒身邊的女人,她沒有怨言地替容啟恒做了許多。
這其中甚至包括容啟恒“不知道”的部分。
原身在上了大學後,更是如魚得水,她在科研上很有天賦,一下得到了當時一位大牛老師的欣賞。
而也是這一次,她意識到了她的這些優秀,其實會讓容啟恒感覺到不舒服,一次酒後,容啟恒難得地露出了憤怒,告訴原身,她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就能達到彆人努力都達不到的程度,他在她麵前,時常會覺得努力無用,覺得自己被羞辱。
原身震驚地將容啟恒送回了寢室,她回到自己寢室後想了很多。
她想“明白”了,從小被父母照看著的她,不就是在作弊嗎?她靠作弊比彆人優秀,自然會讓容啟恒傷心。
原身選擇了掩藏自己的鋒芒,有考第一的能力,自然知道怎麼考第二,她在容啟恒身邊,自然也知道他能考多少。
於是,她便繼續地做著她的千年老二額,至於酒後的事情,原身自然不會提,後來容啟恒開始組建實驗團隊後,她同樣選擇了做後勤工作,隻在容啟恒偶爾想不通的時候,偷偷地給她一些建議。
而在她準備博士考試的這一年,容啟恒問了她一個問題。
――這問題問她也挺正常。
容啟恒問:“你爸媽有自己的研究所,如果要成立自己的研究所前期投入要多少錢?租呢?設備儀器投入多少?”
原身對這是有了解的,平時又接觸後勤工作,她報了個數後便看到容啟恒那陡然不太好看的眼神,後來更是無意看到容啟恒在研究貸款的問題。
於是原身便決定不再繼續學業,去找個賺錢的行業,她在眾多行業中選中了遊戲行業,一知半解的她,便也做出了這份策劃書。
後來的事情,就不必說了。
站在風口,豬也能飛,原身選對了行業,哪怕做的遊戲都是這類賺快錢的,財富也不斷往上累積。
與之對應的,是公司在網上的聲名狼藉,被人稱為“一波跑”,也就是隻騙一波錢就走,後續運營都不做,後來又有人挖出了她的父母,原身因此帶著父母上了社會新聞,被人用來引以為鑒。
原身抱有愧疚,可心裡還是開心的,在她的資金投入下,容啟恒的研究所沒有貸款,順利成立,原身甚至沒像其他投資的企業家一樣要求冠名、占股,她隻希望看她愛的人越來越好。
在原身的幫助下,容啟恒確實成功了,原身一直以為她和容啟恒是有默契的。
如果沒有默契,為什麼他們還時常在一起吃飯。
如果沒有默契,為什麼每次研究所遇到危機,容啟恒都會和她傾訴?
如果沒有默契,為什麼連研究卡殼出現問題,容啟恒都會來找她喝酒?
他們隻是沒有挑明而已,而且研究所的大家,不都知道她是特殊的那一個嗎?
容啟恒三十三歲生日那天,他的研究正式宣告成功,這是一項具有極大經濟、社會效益的研究,期間寧初夏給予了無數幫助,包括通過父母找來了其他研究所的資料等。
慶功宴上,她穿得華麗,卻不想在台上意氣風發地容啟恒這麼說道――
“上天在今天給了我三個寶貴的禮物,一個是我的研究成果。”
原身當時臉是紅的,手上也出了汗。
“另一個,便是我的愛人。”原身剛被這驚喜砸暈,就見到同坐一張桌的學妹站了起來,在她的目瞪口呆中走到了容啟恒的身邊,“還有一個,便是我愛人帶給我的,我們的孩子,愛情的結晶。”
原身大為所動,她甚至沒來得及動,就見到研究所的核心團隊對她虎視眈眈。
他們看著原身,不讓她有任何的失態舉動。
一直到慶功宴結束,有些崩潰地原身忍不住發問,她得到的卻是她從未想過的回答。
“你不覺得你和啟恒一點都不般配嗎?他和夢夢都是優秀的科學家,夫妻倆是研究所的基石,缺一不可。”那人就差說一句他們神仙眷侶,原身這妖魔鬼怪來破壞什麼了。
“是啊,他們早就在一起了。”說話的人絲毫不為瞞了這麼多年心虛,“我們哪有瞞著你?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
最後是走到她麵前的那對神仙眷侶。
龍夢夢倒是有些抱歉,她說:“對不起學姐,之前啟恒一直不讓我說,說辦公室戀情影響工作,但是我知道,學姐和啟恒情同兄妹,你們早就是親人了,你肯定會祝福我們的吧?”
……親人個屁。
最後開口的是容啟恒,他眼神中略微有不耐煩:“能彆鬨了嗎?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吧?我不是早就拒絕過你了?”
說得好,早就拒絕過了,所以後來她的付出,容啟恒的索取算是什麼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做慈善捐助,容啟恒是受捐助人?
原身也總算反應過來了,為什麼容啟恒一直沒有將他和龍夢夢的感情說出。
因為在研究沒有徹底成功之前,他還需要工具人原身的付出。
真是物儘其用。
她怎麼會愛這麼個爛人?
她恍惚地走了出去,竟不知道自己從高中到現在,圍著容啟恒轉活成了什麼,她知道是她自作自受,是她自己沉浸於幻想裡。
備胎憑什麼以為自己能轉正呢?
原身恍惚著出門,看見路中有個小孩玩耍,一輛車重來,她什麼也沒想,衝上去救了那個孩子,而自己則失去了生命。
她看見她走之後,容啟恒的研究進度很慢,不過憑借那項研究成果依舊取得了驚人的利益,身邊的人雖然偶爾會說他不複從前敏銳,可還是信賴著他。
她看見她留下的巨額財產並沒有給父母帶來快樂,他們從未責怪過原身讓他們的名聲受到影響,隻是在每一次掃墓時,忍不住掉著眼淚說一句傻孩子。
【主線任務:孝順父母,不再做粗製濫造的遊戲。】
――原身心有執念,最掛懷的便是父母和事業,她很抱歉,自己迷失在容啟恒的願望裡做出了許多糟糕的遊戲,掏空了彆人錢包卻沒有得到應有的體驗。
【支線任務1:不再給予容啟恒幫助,讓彆人知道他的真麵目。】
【支線任務2:成為比容啟恒更優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