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感覺身邊有隻溫暖的動物在自己身邊拱來拱去,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啪的一聲,如驚堂木般,紀元如夢初醒,立刻睜開眼。
耳邊傳來哭聲,戒尺連響三聲,一個年邁古板的聲音道:“下一個。”
紀元睜開眼後,跟牛犢的大眼四目相對。
牛犢跟著紀元久了,親昵地又蹭了蹭。
紀元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小紀元的牛犢,接著琅琅書聲再次響起。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荒,荒,下麵的顯然也背不出來。
紀元下意識看過去,才知道放牛時,竟然來到村裡私塾附近。
那背書的聲音也熟悉,還是經常欺負小紀元的堂哥紀利。
好不容易背出日月盈仄,辰宿列張,後麵是再也背不出了。
紀元在窗戶外,直接道:“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千字文》這點東西,他還是會背的。
私塾內瞬間寂靜,紀元這才察覺不對,他往日作為遊魂在小紀元身邊。
便是說出來,也沒人能聽到,今日是怎麼了。
還有,自己為什麼能感受到牛犢在拱他。
紀元看了看雙手,顯然是八歲小紀元的身體。
紀元還在愣神時,私塾的窗戶從內打開,一張皺紋縱橫的麵容出現,經常的皺眉讓這位老者顯得十分嚴肅,頭發黑白參半,看得出來他的年紀約莫五十多。
“方才是你在講話?”老者道。
在老者眼中,窗外的小童實在是瘦弱,眼睛卻明亮得很,一手牽著牛犢的繩子,一手愣在原地,看著像是呆傻了一般。
“紀元,你接什麼話!先生是在考究我!”紀元堂哥惱羞成怒。
年前趙夫子教的功課,讓他們年後背出,他實在背不下來,可紀元卻會下麵的!
一個沒爹沒娘的東西,竟然讓他出醜!
紀元下意識反擊:“你背你的,我背我的,關你何事。”
紀元麵上不顯,心裡卻大為震驚。
他在現代出車禍,差不多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看著小紀元的生活,本以為作為一個遊魂,看著小紀元即可。
誰料小紀元竟然已經死了。
本以為撐過冬日即可,沒想到竟然是強弩之末。
現在看來,他這抹後世的遊魂,已經成了小紀元。
想到小紀元最後的願望,就是吃頓飽飯。
紀元悲從心來,看向紀元堂哥紀利的眼神更是憤怒。
那堂哥紀利估計沒想到紀元會反駁,竟然一時說不出話。
趙夫子看了看紀元充滿憤怒的眼睛,又把窗戶關上,對紀利開口道:“手伸出來。”
三戒尺打完,接著考究下一個學生。
紀元盯著關上的私塾窗戶,深吸口氣,忍不住道:“這不是假的?”
初春的風吹過,讓他打了個寒顫。
之前單看小紀元的生活,就知道苦得很。
現在他成了紀元,更是知道身上這單衣根本撐不過冬日。
紀元牽著牛犢,再次想到小紀元的願望。
“希望你來世投生在我的世界,做一個全家都寵著長大的小朋友。”
紀元微微歎氣,知道自己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人。
既如此,那他就要好好生活。
不辜負新的人生。
同時,也會努力吃飽飯,讓小紀元最後的心願達成。
紀元還在放牛,放學回家的堂哥紀利已經氣瘋了。
雖然私塾裡十四個人,隻有一個人勉強背出《千字文》,但自己竟然被紀元搶了話。
而且他怎麼會背的!
肯定是私下偷偷學自己的!
還未到家門口,十三歲的紀利扯著嗓子哭喪:“娘!娘!紀元他欺負我!他偷學我的千字文!”
“娘你要為我做主啊!”
整理好思緒的紀元回到三叔家,就看到眼睛冒火的三嬸娘,拿著趁手的樹枝,指著他道:“小兔崽子,竟然敢欺負我兒子,跪下!”
紀元這才好好看眼前膀大腰圓麵目猙獰的紀嬸娘,身上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
紀元隻當沒看到,直接進了廚房。
晚上的飯他還沒做,但小紀元早上蒸的餅子還在。
紀元掀開鍋蓋,直接把餅子往嘴裡塞,隨手打開放著珍貴茶葉的罐子,乾脆利落泡了碗茶。
一口餅,一口茶,吃得通身舒暢。
紀嬸娘失聲尖叫:“賤骨頭反天了!竟然敢在老娘眼前吃餅子!知道這茶葉是給誰的嗎!你就喝!”
紀元挑釁一笑,一邊吃一邊躲紀嬸娘的鞭打,更是一頭頂住紀嬸娘,讓她後退幾步。
乾活回來的紀三叔目瞪口呆,急急忙忙過來拎起紀元。
紀元還不忘塞餅,把鍋裡的餅子全都吃乾淨。
“天生的!你就是個喪門星,短命鬼!不僅欺負我兒子,還偷吃我家的東西,怎麼不去死。”紀三叔暴怒,直接把紀元摔在地上,腳也踹過來。
可眼前的紀元不是之前逆來順受的小紀元,他直接爬起來,扯著嗓子道:“三叔三嬸,你們彆打了,求求你們彆打了。我之前的傷還沒好呢!”
正是安紀村家家戶戶做飯的時候,不少鄰居聽到動靜,伸頭往紀家看。
發生什麼了,怎麼喊得這樣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