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又有什麼關係?
如今圍繞在他身邊擁他為帝的這麼多人,哪一個又不是各自懷了自己的心思?
或者為了博一個千古忠烈之名,或者為了榮華富貴,更少不了見風使舵、依草附木之徒。
他急需袁赭,就像袁赭如今需要借用他的身份重拾威望一樣。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用?
至於到了最後,鹿死誰手,那就看個人的本事了。
他為了這一天,已經隱忍等待了許久。
他絕對不會放掉這樣一個一旦錯過,或許終此一生也不可能會第二次降臨的機會。
家國之恨、奪妻之辱,還有那張每每徹夜難眠之時,便會從心底裡浮現而出的心愛女子對著自己說往事不可再追的絕情麵龐,在這一刻,仿佛齊齊地化作一團烈火,從他的心底裡開始燃燒,燒的他血脈賁張,靈魂幾欲成灰。
“擬旨,封袁赭為大司馬、大將軍,金印紫綬,速來勤王。”
他緩緩地轉身,用平靜的語調,說道。
……
牧野的荒原之上,北風呼嘯,大雪紛飛,紮於軍營帳頂上方的旄旗,被狂風吹的搖搖欲墜,猶如下一刻就要掙脫而去。
就在這片距離朝歌不過七十裡地的地方,曾有過白旄黃鉞,赤鳥流屋的傳說。
而今天寒地凍。
一望無際,入目皆是皚皚白雪。
這是幾十年難遇的一個寒冷嚴冬。
雖然時令已經入春,進了二月,但天氣卻絲毫沒有轉暖跡象。
惡劣的天氣,令戰事的進度受到了嚴重的阻滯。
每天都有士兵和戰馬凍斃的消息報上來。
凍傷者更是不計其數。
這樣的狀況,令魏劭無法再順利組織起對幸遜樂正功聯軍的正麵作戰。
困擾著他的問題,也同樣困擾了幸遜樂正功。
是以上一次高唐大戰之後,雙方便沒有再進行過大規模的正麵交戰。
隻是陸續打了幾場不痛不癢的遭遇戰。
誰也不再輕易主動發起進攻,但也不願就此後退。
如今隔著黃河故道,各自安營紮寨,遙相兩望,等著天氣好轉,也等著可以抓住能給予對方致命一擊的機會。
這樣的對峙,已經持續了大半個月。
……
才酉時,天便開始黑了。
魏劭足靴踩著厚及小腿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雪地裡留下一個一個深深的足印。
他從黃河故道巡察地形回來。快入轅門,借著最後僅存的一點天光,遠遠看到一個士兵筆直地靠站在營寨柵牆的角落裡,手裡抓著一根□□,一動不動。
他的頭盔和肩膀上,落了一層落落的積雪。
魏劭停下了腳步。
雷炎飛快地跑過去。
回來後,他的神色沉重,低聲道:“已經死了。”
魏劭注目那個站著死去了的士兵,沉默片刻,轉身入轅門。
他入了中軍大帳,剛脫下沾滿積雪的兜鍪和大氅,聽到帳外一陣腳步聲,公孫羊和衛權來了。
公孫羊最近咳嗽又厲害了。
魏劭怕他捱不住嚴寒,特意吩咐往他營帳裡多加可一倍的取暖炭薪。
見他進來,話未開口,先又咳了幾聲,便道:“天氣嚴寒,先生有事,著人傳個話,我去先生營帳便可。”
公孫羊擺了擺手,道:“白日來了個消息,廢帝駕崩,劉琰被王霸董成等人擁戴稱帝,袁赭投效,被封為大司馬。”
魏劭端坐於案後,身影未動,隻是一雙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衛權道:“按理說,劉琰稱帝,既得到袁赭二十萬兵馬助力,當趁此機會發兵占洛陽才合乎常理。隻是探子回報,他卻並無動靜,似乎無意攻占洛陽。”
魏劭淡淡道:“這有何不解。劉琰此時若發兵攻洛陽,幸遜必定回兵自救,如此豈不是給我以可乘之機?他所想的,不過是我與幸遜樂正功先兩敗俱傷,他再圖漁翁之利罷了。”
衛權道:“主公所言有理。如今天氣雖嚴寒,但一旦止住暴風雪,便可開戰,料最多不遲於月底。劉琰袁赭之流,不足為懼,主公當先全力應戰幸遜樂正功聯軍才是。”
魏劭從座榻上起身,於中軍大帳內踱步片刻,停下道:“如今對戰之局,先生和長史有何見解?”
公孫羊和衛權對望一眼,道:“幸遜得樂正功之助力,如今人馬遠勝於我,兵驕將傲。此一陣仗,更非奪城,強攻絕非上策。”
魏劭沉吟,道:“先生所想,與我不謀而合。今日我去黃河故道,登高遠眺對麵敵營。幸遜與樂正功兩軍軍帳,雖密布遍野,卻壁壘分明,中隔藩籬。又探子消息,數日之前,還曾出了兩軍軍士鬥毆之事……”
他停了下來。疾步走至案前,取筷往酒樽蘸了酒,於案麵劃出一道痕跡,又從中一截兩斷。
“幸遜能和樂正功聯合,我便要他二人離心!”
衛權撫掌笑道:“主公英明!我與軍師來見主公,也正是為此。聽聞樂正功得了一個名叫竺增的謀士,頗受他器重,此人從前卻是幸遜幕僚。這個竺增,大有文章可做!”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留言裡小主們不怕麻煩地特意給我補分,某隻很是感動的說~~
但晉江有不能刷分的規定,所以如果非有感而言,請大家不必特意給我補分了。
再次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