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果農還有幾件貨沒賣出去,他非常希望能在天黑前賣光,然後空手回家。
麵前這位剛從隔壁雜貨鋪出來的客人看起來對剩下的幾個柿子很感興趣。
“大爺,都是今天新摘的......”
楊逍掂了掂手上的柿子,眼角掃過走來的一抹身影,俯身又撿起一枚柿子。
扔給果農足夠的銅錢,楊逍兩手交替拋接著柿子,一扭身自然而然地與遙襄彙合。
遙襄緊緊抱著玳瑁盒子,心頭那股不真實的感覺仍未散去。
她對半路又跟上來的楊逍並不意外,隻是微微側了頭,似是看著他,可眼神遊移,又不似看著他。
“你說......這解藥是真的嗎?”
她現在心裡有點亂。
楊逍臉上閃過一絲不尋常的神色,他頗有些好笑地問:“滅絕師太是怎麼教你的?”
遙襄一愣,緊接著眼一眯,“我師父又不是神醫......”還能教她嘗百草不成?
“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楊逍挑眉。
他是峨眉弟子眼中的大魔頭楊逍,可不是什麼可以獲取人生經驗的知心叔叔。
遙襄飛快眨眨眼,擺出一副“我當說得是什麼”的表情。
“知道。”她拖著調子,“你是大魔頭、大反派、大惡人......”還有大淫賊。
楊逍不曾料到會得到如此彆致的答複,他怔忡片刻,忽然仰頭大笑起來。
奇了奇了,滅絕竟然能養出這樣的徒弟,峨眉祖墳怕是要冒黑煙了。
遙襄繃不住也笑了。
“你今年多大了?”楊逍像拉家常一樣隨口閒聊起來。
遙襄拍拍手上的玳瑁盒子,仔細揣進懷裡。
“十六,大上個月過得生日。”
她的生日很好記,立秋。
楊逍望著長街的儘頭,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變得悠遠。
“如果......”他輕輕歎了一聲,又自顧自笑了起來,“如果我有女兒,也該像你這麼大了。”
遙襄忽然間失去了心跳。
楊逍說完便生出一股自嘲的情緒,他這話實屬隨心有感而發,可聽起來卻有套近乎的嫌疑,特彆是步姑娘之前誆那小王爺的時候,用得還是“我爹”的說辭。
“步姑娘是沔陽人?”他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
那個陳友諒是沔陽人,那日在客棧裡聽他們的談話,聽上去步姑娘也是沔陽人,不是沔陽人也該是湖北人。
遙襄搖頭,“不是......”
“那是哪兒?”
遙襄煩躁地把垂在肩頭的小辮子往後甩,“記不清了。”
楊逍一愣,知道此事有隱情,不宜往下追問。
他把手裡黃橙橙的柿子遞到遙襄麵前,遙襄接過放到鼻前聞了聞。
“我是被人販子賣到沔陽的,你說巧不巧,剛到那兒就遇見了師父......”
楊逍靜靜地聽著,誰知卻沒了下文。
遙襄用袖子把柿子擦了擦,然後咬破一個小口,吮吸起來。
這條街走到了儘頭,她舔舔唇上的甜汁,目光在天邊的一片霞光上定格。
“你說......紀,師姐還活著嗎?”
好一會兒,楊逍才滿心震驚地反應過來遙襄口中的“紀師姐”是誰。
他萬萬想不到這個滅絕師太的小徒弟會與他提起紀曉芙。
“當然活著。”隻不過,是活在一個沒有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