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兩人不歡而散。此後,遙襄與斷浪的關係降至冰點,再也沒說過話。
不過斷浪增派人手,加強對遙襄的看管,到底還是怕她一氣之下一走了之。
遙襄是有想過離開,但見守衛加派,幾番思量之下,並沒有硬闖城主府的防禦,而是平心靜氣,靜待時機。
轉眼入冬,遙襄住後院,斷浪居前院,兩人互不相見,也無隻言片語,就這樣僵持著。
與此同時,黑色的陰雲籠罩在無雙城上空,巨大的風暴醞釀成型,危機降臨。
遙襄見仆人驚惶逃竄,就知道出大事了。
她隨手抓住一個侍女,問:“前麵發生了什麼事?”
侍女逃命心切,何況斷浪都倒了,他們這些下人又怎會把遙襄放在眼裡。侍女不管不顧,用力推了遙襄一把就要繼續跑路,可是這一推不僅沒掙開,被鉗住的手臂卻是猛地一痛。
隻得乖乖作答,“於小姐,是天下會的人打進來了。”
遙襄一愣,露出苦笑。
兔死狗烹,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就是不知斷浪現在是否明白這個道理。
“城主呢?”
侍女不住地向後張望,大聲吞咽口水,唯恐有人殺過來。
“還,還在議事廳。”
遙襄得到想知道的消息,便鬆開手,侍女一得自由,拔腿便跑。
路上又抓了幾個人來問,得到的答案除了不知道,其他一致都是斷浪還在前麵死守。
無雙城是斷浪唯一的陣地,失去了無雙城就是回歸一無所有,所以他不會輕易放棄。
但是倘若實在爭不過,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逃,遙襄心道。
不過,不管眼下是哪種情況,斷浪仍在抵抗還是已經逃了,遙襄都決心去前麵看一看。
議事廳被毀得一片狼藉,地上有屍體,遙襄一看望過去,沒有斷浪。
下麵的廣場上挑起一陣尖利的,令人不舒服至極的笑。
遙襄側身從議事廳大門的邊緣溜出去,躲在門前的石像後麵往下看。
隻一眼,她的心就涼了。
層層石階之下,斷浪仰麵躺在地上,身上看得見有傷口,嘴角流出的血經過臉頰一直淌到地麵的石磚上。
他......怎麼不動?胸膛一點起伏都沒有。
心跌入穀底,遙襄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天上稀稀落落飄著細碎的雪花,落到地上就化了,遙襄跑得急心也慌,腳下打滑,最後幾級台階幾乎就是滾下去的。
斷浪的臉還是溫的,不像遙襄的手,涼的像冰塊。
“斷浪?”遙襄拍拍斷浪的臉。
毫無反應。
又去探鼻息,手顫抖得不成樣子。感受不到鼻息,遙襄發出一聲抽泣,瘋了一般撲到斷浪的胸膛側耳聽。
沒有心跳。
良久,遙襄才緩緩坐起來。
“死了......”她喃喃著,臉上露出做噩夢了的神情,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自問:“死了?”
上次他們大吵了一架,知道現在矛盾也沒解開,想不到再次見麵,她見到的竟然是斷浪的屍體。
遙襄扶屍痛哭,此時她對斷浪有什麼氣都散了,滿心隻剩下哀痛。
斷浪是個壞男人,可時至今日,他都不曾薄待了她。
“楚楚!”
遙襄淚眼婆娑,抬頭茫然望去,隻見劍晨在不遠處焦急地衝她招手。
劍晨聽聞斷浪入主無雙城,便前來要人,沒想到正趕上這場變故。
如今斷浪已死,與天池十二煞起衝突不利於他們全身而退,所以劍晨沒上前挑動天池十二煞的神經,隻希望遙襄能儘快隨他離開。
遙襄望了眼劍晨,又看了看慢慢逼近的童皇、手舞和足蹈,最後目光定定落在火麟劍上。
火麟劍躺在地上,離斷浪有一點距離,想必是他受到重擊之後失手鬆開了祖傳的寶劍。
遙襄拾起火麟劍,雙手握緊,目光默默描繪暗紅的劍身,眼睫每撲扇一下,就會有兩滴淚打在劍身上。
她側過臉,通紅的眼在斷浪了無生氣的麵龐掃了一眼,然後將火麟劍一寸一寸舉至胸前。
童皇等人咯咯笑個不停,信步而行越來越近,而遙襄的注意都集中在眼前的火麟劍上,頃刻間從她的身上爆發出異常堅決的氣勢。
她能做得不多,但總要試一試。
“不可!”劍晨高聲叫道,無比痛心地大喊,“楚楚,千萬彆想不開啊!”
如果說遙襄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是一層蛋殼,那麼劍晨突然大喊大叫的這兩句就是一根錐子,無情地戳碎了她的蛋殼,還是粉碎。
遙襄一歪,差點沒栽到斷浪身上去。
劍晨腦袋上的那個不是洞,是坑吧。
哪隻眼睛看出來她想不開?
斷浪死了,她至於殉情?即便是情人,她也沒有生死相隨的覺悟,何況他們根本不是那種關係。
她隻是......想搏一搏,帶走斷浪的屍身,不教他死後遭人侮辱,還有火麟劍,她希望落到彆人手裡。
如果可以,就讓火麟劍隨斷浪一起埋葬吧。
童皇歡快地拍手,口中肆意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