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旋地轉,遙襄終於搞清楚之前為什麼會那樣心煩意亂了。
按理說,她不該認不出無花,畢竟,無花在司徒靜心中占得份量很大,可她就是沒認出來。
司徒靜把無花刻在心上,這不假,而她,未扒著司徒靜記憶中的無花使勁瞅,也沒毛病吧。對於這樣一個跟她的軀殼有關係與她沒關係的男人,看多了記住了,怪尷尬的。
這不,竟黃魯直一提醒,她才將將想起來,對吼,是無花誒......
遙襄在發呆,黃魯直與無花寒暄了幾句,並沒有要介紹遙襄的意思,他一邊作勢往廚房走,一邊朝對麵的房間一指。
“無花大師進去坐,不要客氣。”
無花微笑頷首。
遙襄擺弄著衣衫點綴的絲帶,跟在黃魯直身後,邁進廚房之前,她回頭望了無花一眼,臉上是經過掩飾的好奇。無花低頭裝琴盒,仿若無所察覺。
廚房裡,黃魯直擺米放麵,又要燒水沏茶,這一次,遙襄沒跟他搶,隻是立在角落裡麵朝牆,默默分揀一些沒什麼重量的小物件。
“襄兒,你回房,這裡煙火大。”黃魯直抱了柴進來,準備燒水。
到漁隱山莊後,雄娘子和黃魯直給遙襄編了個身份,是黃魯直的侄女。既然是黃魯直的侄女那必然是姓黃,而在遙襄的要求下,取了一個單字,名襄。
叫遙襄的話,黃遙襄......聽起來怪怪的。
遙襄看著背簍最底下的那隻小罐子笑了,不出意外的話,小罐子裡裝得應該是醃梅子。
打開一罐,果然是。她捧著醃梅子就要回房,從窗前經過之時眼尾掃到對麵靜靜坐在廳中的無花,腳下突然一頓,扭頭對裡麵忙活的黃魯直說:“叔叔,那和尚說他腹中饑餓,要借廚房一用。”
黃魯直一聽,忍不住笑了,隔空用手指點點她,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什麼那和尚這和尚的,是七絕妙僧,無花大師。”
遙襄撇撇嘴,語氣十分敷衍,“嗯,大師說他腹中饑餓,要借......”
“夫人說得沒錯。”不知何時,無花走出客廳,負手立在門外,言談間頗有幾分認真的意味,“什麼七絕妙僧,虛稱罷了,大師更是不敢當,小僧是個和尚,夫人如此稱呼沒錯。”
扶著廚房的窗框,遙襄微微側身看向無花,神情平靜而又寡淡。
揚起眉梢,遙襄對廚房裡的黃魯直得意一笑,仿佛在說“看吧,人家都沒意見”。
黃魯直哭笑不得,連連擺手催促她回房。
遙襄放嘴裡放了顆醃梅子,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自己房間,當著無花的麵關上房門。吐了梅核蹬掉鞋子,躺在床上蓋好被子,仰麵怔怔盯著頭頂的床帳,良久,遙襄拉過被角蓋住臉,悶聲罵了句粗口。
應該......沒露餡吧?無花這個喪心病狂,不會今晚就滅她口吧?黃叔叔打得過他嗎?
不要忘了,無花手上有大殺器,天一神水!不讓人活的節奏啊。
遙襄在腦海中複習司徒靜和無花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備不時之需,想了幾遍便漸漸睡了過去。
輕輕的扣門聲將她從睡夢中拉到現實,頂著亂糟糟的頭發開門。
“襄兒,你有口福了。”黃魯直一臉神秘地衝她笑,“無花大師做得素齋天下一絕,飯菜好了,快來吃。”
遙襄有些沒睡醒,她垂首立在那兒,呆呆的。茫然了片刻,她搖搖頭,“我不去了,你們吃吧。”
黃魯直以為她不想見生人,理解的同時還是替她可惜,妙僧無花做得齋飯,可不是誰想吃就能吃得到的。
“剛出鍋的,趁熱吃一口......”黃魯直勸道。
遙襄歎氣,“叔叔不在的時候,我說了他幾句,還是彆坐一桌吃飯了。”
黃魯直愕然,正要問一問她都說了無花幾句什麼。
“先前是小僧無禮,夫人千萬莫要放在心上。”無花漫步走來,停在台階下,對遙襄躬身一拜,溫聲道:“飯菜好了,小僧來請夫人用飯。”
黃魯直笑了,隻等遙襄反應,若仍是不肯,那他也能把話圓過去。
遙襄陷入沉默的時間非常短暫,很快就做出了回應。
“好。”她爽快地說,然後在頭上比劃了一下,“你們先吃,我換身衣裳,馬上就來。”
黃魯直滿意地點點頭,與無花並肩離去。
待遙襄梳好頭換了衣裳,出現在客廳時,黃魯直和無花隻是閒聊,並未動筷,看來是在等她。
“來,襄兒,吃這素鴨。”黃魯直指著離遙襄最近的那盤菜,感慨道:“叔叔前幾年借了霧隱刀許懷山的光吃過一次,那味道至今難忘。”
遙襄依言夾起一塊素鴨吃掉,眯了眯眼,很是享受的樣子。
“唔,好吃。”
“還有這湯,是特意為夫人做得,夫人可要多喝些。”無花緩緩開口。
遙襄眨眨眼,盯著那碗湯,問:“多喝些......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