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是太後了,哪裡還需要什麼保命符,最差也就是個幽閉的下場,曹叡應該是想多給她留條退路吧。畢竟他死得突然,太子年幼,前有蜀吳後又羌胡鮮卑,國內暗流洶湧,曹魏內憂外患,風雨飄搖。
曹叡身子下滑,躺下。他望著上方的床帳,眼裡的光已經非常微弱了。
“表妹,表妹......”他艱難地喚了幾聲,語調聽起來有些急促。
“表哥。”遙襄輕輕應道。
她緊挨著曹叡躺下,一手與他交握,一手放在他胸膛上輕輕地拍。曹叡已是彌留之際,她想平和地度過這最後的時光。
“朕要死了。”
這句話,曹叡一連念了三遍,從不甘,到憤怒,到無奈。總之,他是絕對不會釋然的。
他有太多的包袱沒有施展,他死得太早了,對天不服怨天不公。
遙襄靜靜地陪著他,甚至閉上了眼睛。
忽然,曹叡笑了,喑啞的低笑背後充滿了惡意。
“朕根本不在乎後世如何,祖宗基業至我而終,魏國亡了才好,哈哈......”
之後笑聲停止,許久,曹叡發出一聲幾近於無的歎息,“蒼天負我。”
曹芳和三位輔政大臣等在昭陽殿外,一直等到正當空的日頭向西斜,也不見裡麵有動靜。最終在曹宇的提議,司馬懿和曹爽的默許下,曹芳命侍官入內查看。
不久,昭陽殿深處傳來侍官的慘叫和哭號,外麵的人便知應該是天子駕崩了。
四個人一起快步往殿內走,因走得急,邁門檻的時候曹芳人小,跌了一跤,曹宇沒有絲毫停頓,直接越過曹芳。待司馬懿和曹爽扶起幼主奔進昭陽殿的寢居之處,曹宇已經站在床前向床裡張望了。
看到從床沿垂下來的海棠色裙擺,曹爽以為表妹媛容自儘跟著皇帝去了,頓時癱倒在地失聲痛哭。
曹宇確認皇帝死透了,進而眼光一轉落到皇帝身旁,夏侯皇後容顏如生,嬌豔動人。曹宇正覺得可惜,就在這時,依偎在皇帝身旁的絕色佳人霍然睜開眼。
“燕王在看什麼?”遙襄從曹叡掌心抽出手,冷冷問曹宇。
遙襄一瞥,曹宇心底生出一股怯意,訕訕地後退,直退到曹芳身後撲通一聲跪下。曹叡剛死不過半日,餘威尚存,這個時候的曹宇還知道心虛。
遙襄翻身坐起,斜睨著地上已經開始掩麵痛哭的曹宇,冷笑一聲,譏諷道:“裝模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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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叡病逝,諡號明皇帝,年僅八歲的太子曹芳繼位。
一代君主逝去,新君登基,朝中格局免不了有一番變動。有人受委任有人被免官,不過新君年幼,在任免一事上動作不大,遠遠不及曹叡臨終前那段時間心思難定。
但是,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然在朝中打響。
燕王曹宇受明帝托孤任輔佐幼主之職,轉頭便逾越行於幼主之前,還窺視明帝靈體,遭夏侯太後怒斥。當日曹宇昭陽殿失儀的經過在洛陽城中傳得沸沸揚揚,連販夫走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都道燕王狼子野心裝不住了,明帝一死就暴露出真麵目。
因傳言之故,曹宇有所收斂,心下卻很不以為然。如今他乃是宗室之首,要權有權要名有名,放眼朝野,司馬懿都要避他鋒芒,至於臨危提拔上來的曹爽,此子謹慎膽小無勇無謀,遠不如其父,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失儀不敬的風波沒過去多久,曹宇便舊態複萌,愈發地飛揚跋扈起來。讓人們不禁心生感歎,明帝聰明一世,到最後竟看走了眼。
一日早朝,又是曹宇一個人的表演。
表演到最後,曹宇口乾舌燥,“皇上,您看如何?”
曹芳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扭頭問一旁聽政的遙襄,“母後,如何?”
遙襄正在用玉製小滾輪滾臉,她坐得位置,下麵的大臣看不到她,也不能看她。
“大將軍方才說什麼?”遙襄悠悠問。
曹芳小臉一皺露出難色,曹芳方才說了一大通,複述起來可有難度。
曹宇很是不滿,不過還是快速地總結了一遍要點,末了,假意忠告實則埋怨,“太後娘娘,國事無小事,萬萬不能兒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