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穀第二天難得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來時之後……直接變成了原形, 任由青澤怎麼哄都不肯化形。
把腦袋埋在尾巴下, 米穀簡直想撓花青澤那張臉。
果然平時不願說話的人, 都是悶騷型。
米穀一直堅持到下午，聽到門外傳來軒墨的聲音，才默默的化形。軒墨看著自家女兒滿身青澤的氣息, 無奈的歎了口氣，“接下來一個月你們打算怎麼辦？”
青澤回身將米穀護在懷裡, 小心的抱著。米穀心裡最後一點氣也沒了，她軟軟的靠在青澤的懷裡, “大概會出去走一走吧。”
在萬萬年前，青澤必須鎮守天地棋盤，故而很少會帶她來人界。而萬萬年後，她與青澤也一直沒有機會出去走走。
軒墨點了點頭, 倒是沒說什麼。反而是若羽在知道兩個人要出去走走之後, 一臉不舍的拽著……沒敢拽, 師叔在一旁冷著臉盯著呢。
米穀看著若羽, 一瞬間有些恍惚。當年那個小屁孩現在卻已經比她要高了, 雖然還是有些稚氣未脫, 但卻也能讓人信賴了。
“放心，還會再見的。”米穀笑道。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這可能就是永彆。
*
米穀和青澤兩個人離開了清宵宗, 雖然極北之地的天已經坍塌, 但靠近清宵宗附近的人, 卻並沒有受到影響。
也許有極少數的人察覺到不對，但更多的人卻無法意識到天塌究竟意味著什麼。
米穀看著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有那麼一瞬間有些羨慕。羨慕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這個世界隻能再存活一個月。
兩個人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隻是一路順著走了下去。今天聽說哪裡有比武招親，米穀就拉著青澤去湊熱鬨。明天又聽到哪裡的酒樓開張，便又去嘗一嘗凡間的食物。
在第七天的時候，小天道找到了兩個人，頂著青澤異常嫌棄與不滿的目光，小天道還是跟在了兩個人的身後。
他從未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人界，最開始的時候甚至對於人類的靠近非常不習慣，就好像一隻警覺的小獸一般，直到有一次，她們在黃昏回客棧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是與人走散了，也不敢大聲哭，就一個人站在路邊的大樹下，偷偷抹眼淚。
米穀本不想多管，但那小姑娘的樣子與她小時候太像，隻是那時候的她知道沒有人會來找她，所以哭過之後就一個人摸索著找回了孤兒院。
歎息一聲，米穀小心的靠近了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警覺的抬起頭，哭的有些紅腫的眼睛緊張的盯著米穀，下意識後退一步，“你、你要做什麼？”
“小姑娘，這麼晚了，一個人在外麵很危險的，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聞言，眼裡又開始冒出眼淚。米穀抽了抽嘴角，把青澤往前一推，“快，讓她彆哭了。”
青澤麵無表情的看著小姑娘，小姑娘抬起頭，看著這個一臉生氣表情的大哥哥，哇的一聲哭的更慘了。
米穀發愁的向四周望了望，古代的人作息時間太規律，現在街上基本上已經沒有了行人，隻剩下幾個混混一樣的青年，米穀也不敢把小姑娘一個人留在這，但她又不會哄孩子。
最後，反而是一直站在一旁，安靜吃著米穀給他買的糖葫蘆的天道，解決了問題。
他猶豫了幾秒，才把手中另一根沒有吃過的糖葫蘆遞了過去，“彆哭了。”
小姑娘的目光落在糖葫蘆上，又看了看小天道，雖然小天道和青澤基本上是同款表情，但因為年幼，看起來反而很可靠。
她伸手接過糖葫蘆，抹了抹眼淚，低頭啃了一顆。
“……”兩個大人麵麵相覷，這麼簡單的方法，兩個人卻都沒想到。
等到他們從小姑娘口中問出家的方向，把她送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小姑娘的父母抱著找了好幾個時辰的寶貝，千恩萬謝。
被抱在懷裡，依舊乖乖吃著糖葫蘆的小姑娘，卻是突然開口道，“小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
回去的路上，米穀隻要一想到當時天道的樣子，就很想笑。
而第二天，那個女孩的父母便送來了謝禮。雖然都隻是一些普通的吃食，但卻也是他們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事物了。
米穀讓小天道接下了謝禮，看著他磕磕絆絆的說著不用謝。
夜裡，米穀突然問青澤，“小天道……真的是天道的化形嗎？”
青澤挑了挑眉，倒是有些驚訝。
“為什麼這麼問？”
米穀遲疑了幾秒，“天道一般都是很公正無私，也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心軟的吧，可是小天道他……”
無論是對於青澤的事，或者是對於小姑娘的態度，看起來都並不像一個冷冰冰，沒有感情的人。雖然他一直都板著臉，麵無表情，但卻看起來隻是一個學習大人的孩子。
青澤淡笑著揉了揉米穀的頭發，“你沒猜錯。”
“那家夥，並不是天道的化形，按照你的說法，大概是世間山川草木有了神智後，才出現的他。”青澤神情隱約有些懷念，“他算是我救回來的，當時隻是因為他的身份，後來他知道我鎮壓天地棋盤出了問題，為了報答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米穀便在那對夫婦的附近買了一座院子。
小姑娘每天都會往這跑，帶著小天道出去玩，米穀默默的看著小天道學會與人相處，就好像把他所有虧欠的時間，一點一點的找了回來，臉上雖然表情依舊很淡，但卻越來越有人氣了。
若是時間再長一點，他大概會真正的學會人類的感情吧。
隻是……
米穀抬頭看著越來越低的天空，心中暗歎。
天空的坍塌來的悄無聲息，米穀剛剛走出門，就看見天道站在院門旁，目光看著遠處的天空。
明明是一天的黎明，遠處的天空卻在一點一點的昏暗下去。
米穀臉上的笑淡了下來，目光在那黑暗中掃了一眼，才看向天道，“你回神界吧。”
天道的身體一震，回頭看向米穀，“你知道了？”
米穀歪了歪頭，“倒不是知道，而是隱約猜到了。”
“天地坍塌，本就是人界的災難，但是魔界和神界卻並不會受到影響。”否則魔皇那家夥肯定早就來找青澤的麻煩了。“之前你曾說過，在我恢複記憶的時候，神界的封印曾經鬆動，既然如此，那青澤現在已經將全部的記憶都恢複，神界的封印對於你來說應當也不再是不可撼動的存在了。”
小天道沒有開口，默認了下來。
“去吧。”米穀笑了笑。
“你不去嗎？”小天道反問道，米穀的身體就是她的本體，完全可以回到神界。
米穀搖了搖頭，轉頭看到身後也走出來的青澤，“可是青澤回不去。”
青澤落入輪回，身體早已不屬於神族，必定承受不了神界的靈力。
天道的目光落在青澤身上，卻看見青澤對於米穀的話並不驚訝，顯然很早便知道了這一切。
“您……不勸勸她嗎？”天道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