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縮了縮腦袋,慫慫的咽了咽口水:“他們沒來過咱們村,我去過他們村子啊……”
“什麼時候?”
“捉偷菜賊……不不,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拿菜回娘家,就就就……娘呀!!”二嫂迅速起身拔腿就跑,幾息之間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溫氏氣到升天。
好嘛,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二弟妹居然跟她娘家人就這麼勾搭上了??二弟妹也就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誰不知道那貨雞賊得要命,可她的娘家人呢?就這麼瞞著她乾了大事兒?從春耕到如今,就沒人想起要支會她一聲?
其實這是溫氏冤枉了她娘家人,主要吧,溫家那頭的人對二嫂寧氏還是不夠了解,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寧氏一點兒都沒跟溫氏提。
不過,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沒用,對於敢截胡她買賣的人,溫氏是不會原諒的。哪怕那是她的娘家人!
“娘啊!你也不管管二弟妹,就由著她花錢買彆人家的雞蛋,也不要我的雞蛋?”溫氏急了,她倒是沒追出去,反正也追不上,再說這不是還有朱母嗎?
朱母想了想,道:“你不說我都給忘了,你養的雞還有我的一半。這樣好了,把你屋裡的雞蛋分我一半,讓大郎提到我那屋去,明個兒出攤先不帶上,回頭跟親家母說一聲,讓他們緩兩天,先將自家的雞蛋用了。”
溫氏:……
不是,她這就損失了一半雞蛋???
肝腸寸斷都不足以形容溫氏此時此刻的心情,偏生她還沒辦法辯駁。當初,朱母是說了兒媳們乾私活必須上交公中一半,這當然是既包括雞也包括雞蛋的。就好像王香芹養的豬,回頭要是下了豬崽子,也該上交公中一半。
王香芹倒是無所謂,她回頭是要育種的,又不打算全部賣掉。最多也就是賣掉幾頭淘汰品,大不了賣的錢給朱母一半,彆的繼續養著就成。
可溫氏太無助了太難受了太絕望了,她整個人仿佛被烈火焚燒,差不多就心如死灰了。
屋裡的雞蛋分出去一半後,看著倒是少了很多。大郎還挺高興的,覺得這樣看起來順眼多了,又勸溫氏降價,哪裡有賺自家人錢的道理?不求她比溫家人賣得便宜,起碼也要一樣嘛。
道理誰都懂,可溫氏太難受了,她沒辦法把心態調整過來。
天氣卻不等人,不過更可惡的還是朱母。
朱母原先是沒想到,她早出晚歸的,再說雞一直都是溫氏在管著,沒有直觀的感受到每日的下蛋量。等她意識到這一點後,就停止了買肉,天天變著法子燒跟蛋有關的菜。這下,溫氏的雞蛋耗費倒是大了,蒸雞蛋炒雞蛋煮雞蛋蛋包飯……
二嫂也發現了這一點,不單幫著朱母出主意增加菜譜,還在一旁說風涼話:“不就是個蛋嗎?你每天撿那麼多蛋,少一個兩個有啥呢?”
溫氏心痛到窒息。
興許是太難受,在輾轉反側無數日子後,她終於聰明了一回,去尋了王香芹:“難道就沒有雞蛋的小吃?”
“有啊!”王香芹腦海裡蹦出了雞蛋仔,當然還有雞蛋餅之類的,雞蛋類的小吃可以說是最多了,就連西點裡,雞蛋也是不可或缺的。
“那我可以跟二弟妹合作支小食攤兒,賣雞蛋小吃吧?”
王香芹想啊想,最後搖了搖頭:“我覺得二嫂不能同意這個事兒。”
這話沒錯!溫氏咬咬牙,恨恨的道:“那我就自己做!”頓了頓,她又問,“要是我自己一個人支小食攤兒,要做哪些準備?”
到底是自家大嫂,王香芹還是很想做個人的,可問題在於,溫氏不讓她做人啊!“要打個小食攤兒,要借輛牛車,要收購做小吃的原料,要準備一定的閒錢,要……大嫂你要不要先跟二嫂拜個師,練個五六年再說?還有,你去支小食攤兒了,你那五十隻雞該怎麼辦?”
問得好!
王香芹每說一句話都是在溫氏心頭紮一刀,等她說完了,溫氏的心也已經鮮血淋漓了。
“難道我就隻能用我娘家人給的價錢,賣雞蛋給二弟妹??”
現實太殘忍了,可惜王香芹沒辦法昧著良心騙她,隻能一臉沉痛的點了點頭,還提醒她:“夏天雞蛋放不久的,二嫂這人吧,她對食材的要求特彆高,你要是再放下去,萬一真的變味兒了,我敢說她一定不收。”
溫氏偏不信邪,因為被朱母拿走了一半存貨,之後每天的雞蛋,朱母都會麻利的收走一半,說什麼會讓六郎算錢給公中。算倒是真的算了,可溫氏並不關心這個,她隻關心剩下來的那些雞蛋。
數量少了一半,家裡人又陸陸續續的吃了不少,溫氏感覺自己要是再不作為就真的要涼了,索性咬咬牙,每天早起半個時辰乾活,然後背著竹簍子去鎮上賣雞蛋。
一開始幾天還挺順利的,當然她人是累得不輕,大夏天的來回奔波啊,就算她出發時天色很早,可回頭卻是頂著大太陽回來的。再加上家裡的事兒還不能丟下,她原先人工孵蛋的小雞也陸續出了殼,事情越來越多,可她愣是咬牙堅持著。
偏生,老天爺好似非要跟她作對似的,這才過了沒幾天,就下起了雨來。
夏日裡雨水多,可以前多是在半夜裡下雨,並不耽擱第二天的活計。偏就在溫氏起意賣雞蛋後,連著下了一夜的暴雨不說,到了天明後,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朱母瞅著這天氣覺得不大對勁兒,就扭頭說今個兒不做買賣了,正好累了這幾個月,好生歇一歇。又讓大郎往溫氏的娘家跑一趟,跟他們說今天彆送雞蛋了。
等溫氏循聲出來時,大郎已經跑了,氣得她直瞪眼。要她說,就該讓他們白跑一趟,最好彆插手這買賣了,她的雞蛋才能賣出去。
這場雨其實下得不算大,卻一直斷斷續續的下著,眼見停了一會兒,溫氏都打算出門了,又下雨了。溫氏還不信邪了,拿了把凳子坐在簷下,身邊是早就整理出來的一竹簍子雞蛋。
她在這兒煩著呢,王香芹那頭也不好受。
豬豬們不喜歡下雨天。
確切的說,人家不管夜裡下不下雨,可白天得開太陽啊!雖說夏日裡外頭是熱得很,可它們的豬舍裡有通風設備,哪怕稱不上涼快,起碼一點兒都不悶熱。可自打外頭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後,豬豬們就難受了,說不上哪裡不舒坦,反正就是不高興。
王香芹納悶的發現,豬豬們的胃口減了。
那就唱首山歌??
清了清嗓子,王香芹提了提氣,開始了新一輪的唱山歌。這回,倒是沒碰上之前那麼湊巧的事兒,她順順利利的唱完了整首歌,不想效果卻不明顯。看著無精打采的豬豬們,她有點兒懵。
打開係統界麵仔細的看了起來,該怎麼說呢?豬的身體狀態是好的,各項數值都是標準以上的。既然不是生理上的問題,那就隻能是心理問題了。
【係統:請玩家多一些創新意識,始終重複同一首歌,豬沒聽煩係統君都聽煩了。】
王香芹:……
噢,她聽懂了,這是讓她換一首歌呢。可她會唱的歌不多啊,仔細的搜索了一下腦內曲庫,王香芹再度清了清嗓子,唱道:“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
【係統:難聽。】
王香芹一臉冷漠的停止了歌唱,稍片刻後,她又重新開嗓:“清晨~我站在~青青的牧場~!”
【係統:閉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王香芹總覺得在穿越以後,她的係統變了。明明還沒穿越的時候,係統是各種嚴肅正經,除了發布任務的時候會出現外,彆的時候就算呼喚也沒用的,整個基調就是老乾部風格的高冷。可自打穿越後,哦不,確切的說是在版本更新以後,係統總給她一種怪怪的感覺。
踟躕再三,王香芹還是問出了心頭的疑惑:“係統你是中毒了嗎?”
【係統:吐了。】
王香芹深呼吸一口氣,可就算她把豬舍打掃得再乾淨,豬舍裡還是存在一股子特殊的味道。平常,她有注意均勻呼吸,猛的吸了一大口後,她被嗆住了。
係統倒是沒再發話,可在這詭異的沉默中,王香芹清楚的感受到了係統對她濃濃的嘲諷。
沉默,再沉默,王香芹又一次屈服於惡勢力,再度切歌。可再怎麼樣都沒用,係統不間斷的給她打擊,最終跳出了一張歌單。可沒等王香芹看清楚歌單上的歌,係統就自動切出了其中的一首歌,並告訴她,這是豬豬們點的歌。
豬……豬點的歌?
王香芹深深的震撼了,她的豬啊,原來建國以後不許成精的規定是真的。這不,她上輩子養了那麼多年的豬,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情,可眼下她才養了幾個月的小豬,就學會點歌了……
它們以為這是KTV包廂嗎?!還興點歌的?!
其實,點歌不是重點,重點在於被切出來的那首歌太考驗王香芹了。
靈魂出竅般的盯著眼前的歌名許久許久,久到王香芹都忍不住想一頭撞死看看能不能穿越回現代去。要知道,她在穿越之初都沒興起過這個念頭,可如今……
【係統:請玩家帶上情緒,用心歌唱。這樣你的豬才能體會到玩家的心意,玩家希望它們長大長肥的心意。】
道理她都懂,哪怕豬會點歌這個事情她都可以不計較,可是能不能告訴她,為什麼她的豬要點這首歌呢?
係統界麵上赫然寫著:
-忐忑-
王香芹用一種仿佛能將係統界麵盯穿的熾熱眼神看著歌名,不多會兒後,她提出抗議:“係統你覺得我能記住這首歌的歌詞嗎?太為難我了吧?”
幾乎是她的話音剛落,界麵迅速變化,出現了一整頁的歌詞。
看著滿屏“a~o!a~o~e!a~se~di!a~se~do!”王香芹發現,自己居然看得懂?最可怕的是,她腦海裡已經自動開始播放起了曾經格外熟悉的旋律。沒辦法,這歌太洗腦了,隔了那麼多年,她居然還記得……
等等!!
王香芹咬著牙根兒擠出一句話:“係統!!”
【係統:原唱者演唱現場視頻開始播放,music~!】
原來,這根本就不是她的臆想,而是係統真的放了伴奏,還特地幫她打開了原唱者的現場視頻,方便她模範學習。當然,這一切都隻有王香芹一個人能聽到看到,無需擔心彆人發現。真要是出現了像上回被溫氏瞧了個正著的情況,最多也就是被懷疑王香芹瘋了,係統是不會暴露的。
在係統的解說下,或者更確切的說,是洗腦之下,王香芹從一開始的懵逼,很快就逐漸放開了。
很多事兒吧,一旦想開了接受了就會很享受的。反正她崩潰著崩潰著,就投入進去了,仿佛回到了上輩子跟許久不見的友人K歌一樣,慢慢的就嗨了起來。現場的觀眾還給了不少反應,哼哼唧唧的樣子讓王香芹覺得,其實豬們也能聽到伴奏吧?總覺得自己的歌聲應該沒那麼大的感染力。
【係統:請玩家集中注意力,用心唱。】
王香芹還是認為係統就是在故意搞她,幫她選個忐忑非要她唱,唱完再給豬們開個BUFF,這不就開心了,吃嘛嘛香了?可她也沒彆的辦法了,在係統給出的伴奏下,賣力開嗓,放聲歌唱。
【係統:請玩家歌唱時注意表情管理,這是一首通過演唱者的表情動作以及歌聲三合一去傳遞意義的曲子。】
王香芹:……
你贏了!我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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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步開外的老朱家院壩上,在外頭淅淅瀝瀝的小雨終於停下來後,溫氏長籲了一口氣,又耐心的多等待了片刻後,確定這雨是真的停了而不是在驢她後,這才小心翼翼的背上了竹簍子,目光堅定腳步穩健的走到院壩上。
當然,離家之前還是要跟朱母說一聲。這會兒朱母正在堂屋裡看六郎算賬,聽到溫氏的喚聲,走到簷下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可到底還是允了。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傳來一陣嚇死人不償命的歌……勉強算是歌聲吧。
“啊哦~啊哦誒!!……唉呀呦~唉呀呦~!呔卟啲呔卟啲!!”
堂屋裡,六郎一個手抖,毛筆在賬本上劃下了一道墨印,當下腦海裡一片空白。
而正準備出門的溫氏一個晃神,邁出去的腳在雨水淋得濕透了的院壩上一個打滑,整個人直挺挺的往前撲了出去。幸好她反應快,及時用手撐住了地,沒讓自己的臉跟院壩親密接觸。可就算這樣,她的鼻尖還是差點兒碰到了一坨濕噠噠的雞屎,真的,就差這麼一點點,最多也就是一巴掌的距離。
儘管她本人沒事兒,可她背後竹簍裡的雞蛋們,卻跟著飛了出去。雞蛋們混合著乾燥的稻草,在力的作用下齊齊的離家出走,飛出去一小段路後,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朱母:……
全程目睹這一切的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這畫麵太美,她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