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044章(2 / 2)

錦繡農門 寒小期 14120 字 3個月前

擺燒烤攤兒,最麻煩的除了手藝之外,肉類的供給也相當得麻煩。

王香芹一開始是因為寧氏的閨名寧夏,才想到要賣羊肉串的,又回憶起相隔不遠的秀山村有很多人養羊,她覺得這個主意相當不錯,要是能如願的收購到孜然的話,就更美了。

說白了,鯛魚燒這玩意兒就吃個新鮮,哪怕味道確實不錯,誰會天天惦記著?甜口的東西,就算再好吃,吃多了一樣會膩味兒的。燒烤就不同了,反正王香芹一直很喜歡吃,感覺永遠都吃不膩。

想象一下,那種肥瘦參半的嫩羊肉,切成小手指那般粗細,醃製好了架在火上烤,要一直烤到滴油,然後刷上一層濃鬱可口的鹹辣醬,再撒上一大把的孜然粉,吸溜~

王香芹最感謝的就是,這個世界是有辣椒的,各種辣度的都有,普通人家雖然極少直接用辣椒炒菜,卻喜歡用辣椒醃製白菜。還有就是鹹菜疙瘩,醃製好了切成絲或者丁,跟辣椒一起用油猛炒,這樣不光吃著口感更好了,也更下飯了,還能延長保質期。哪怕大夏天的,也能放上個大半月都不會壞的。

辣椒沒問題的,他們這邊產量不少,往南那頭走個二十裡地,還有個專門種辣椒的村子,一般都是收上來曬乾了運到縣城乃至府城去賣的,乾辣椒很好保存,幾乎都不會壞,所以一貫不用擔心積壓太多。不過,就算銷路沒啥問題,附近的人需要,那邊也樂意賣,誰不希望立刻拿到現錢?賣誰不是賣,就近賣了就不用特地趕遠路瞎折騰了。

孜然的問題尚未解決,但辣椒已經收了兩挑擔子過來了。

朱母還建議不要隻賣羊肉串,那玩意兒太貴了,而且羊肉膻,喜歡的人愛死這個味兒了,可不喜歡的人還是有很多。所以,整豬也要收,雞當然也少不了,尤其雞肉串和雞翅膀燒烤之後,味道也相當得不錯。

王香芹還建議可以順帶賣些烤時蔬,她本人其實不太愛吃烤玉米、烤茄子之類的,總感覺燒烤嘛,不吃烤肉還能算是燒烤?哪怕真的烤肉吃膩了,蒜蓉扇貝味道多好呢?乾嘛非要吃時蔬?可仔細一想,上輩子買烤時蔬的人也不少,王香芹覺得做買賣不能以自己的口味為準,反正家裡就有菜園子的,順便帶些玉米、茄子啥啥過去,哪怕賣不掉也不礙事兒。

她是一貫隻負責嘴皮子叨逼,幸好朱母和寧氏的行動力超級強悍,沒兩天工夫,就將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完了。而二郎也從縣城裡帶來了不少配料,王香芹跟寧氏一道兒,晚飯後在灶屋裡研究調料,並且她成功的從二郎帶回來的調料包裡,發現了一種名為小茴香的東西。

因為並非廚師,王香芹其實分不太清楚各種調料之間的相似處和區彆點,反正她覺得這玩意兒就是孜然,品嘗後儘管味道上似乎有些區彆,可應該錯不了。

調料問題也解決後,寧氏的燒烤攤兒就開門營業了。

燒烤這玩意兒跟鯛魚燒的差距太大了,彆的不說,反正王香芹本人看著鯛魚燒是饞不起來的,可燒烤攤兒一擺,隔了半條街這口水就能跟著下來。尤其寧氏這人特彆雞賊,小聰明全用在這上麵了,都不用人教,她就弄了一個巨大的蒲扇,發瘋似的狂扇,扇得趕集的人都懵了,從來沒有聞到過的香味啊!

大人們隻是有點兒懵,小孩兒則直接被饞哭了,紛紛鬨著要吃。

彆看肉類貴,那是算風量的。這年頭,買肉一般都是按斤買的,假如跟屠夫關係好一些的,興許能賣個半斤肉的。可那也貴啊,而且買個半斤肉回家還舍不得全放了,哪怕都放了好了,這年頭哪家都是大人小孩一堆的,你一口我一口,還剩下啥呢?

可燒烤就不同了,肉再貴,你就買一串又能貴到哪裡去?而還不用費勁兒生火燒肉了,省柴禾省油鹽還省時省力,關鍵是誰兜裡都揣著幾文錢,買不起貴的羊肉串,就買一串雞肉過過癮,回頭把嘴擦乾淨了,把身上的味兒散了,回家誰也不知道你吃了肉。

頭一次擺燒烤攤兒,寧氏品嘗到了久違的賺快錢法子。

也確實有人連雞肉串都買不起,那還有烤茄子、烤玉米、烤土豆片、烤香菇……這些就便宜多了,而且看著份量也多,吃起來雖然沒烤肉那麼香,起碼也能解解饞。

這天收攤兒回來,寧氏那一臉的笑啊,當真就詮釋了什麼叫做笑到合不攏嘴。

當然,麻煩事兒還是存在的。高興過後,寧氏歎了一口氣:“生意太好了,竹簽子根本就不夠用,這可咋辦呢?”

王香芹想了想,略有些底氣不足的建議道:“找、找你哥?”

“對對對!四弟妹你真的是太聰明了!我這就去找我哥!反正鯛魚燒攤子上有我爹娘在,要他乾啥?打蛋打麵糊糊的事情都是做慣了的,眼下又有打蛋器了,他多半時間都是閒著的。嗯,就這麼辦,叫他閒得沒事兒乾幫我削竹簽子!”

說乾就乾,這馬上就要吃晚飯了,寧氏轉身撒丫子狂奔而去,留下王香芹一人心虛不已的立在原地。

她這麼做是不是太坑人了?寧冬生剛擺脫了手工打蛋還沒多久,這就迎來了新的活計?一扭頭正好看到四郎瞧自個兒,她尷尬的笑了笑:“我好像是有點兒對不住二嫂她哥……”

四郎想了想:“我覺得還好,不就是削竹簽子嗎?白日裡,六弟還說他能乾……六弟!”

“對啊!我能乾啊!四嫂你為啥不跟二嫂舉薦我呢?難道我還不如寧冬生那傻大個兒嗎?我能乾的,我特彆會削竹簽子!真的!!”六郎汪的一聲哭出來,這麼好的活兒啊,為啥不讓他去做呢?

王香芹:……

坑人也應該先坑外人吧?直接一上手就坑自家人,她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兒。

削竹簽子這個完美的活計最終還是沒能落到六郎手裡,倒是朱母聽聞他主動找活兒乾後,相當欣慰的給他安排了新活計,算燒烤攤兒的成本錢。

朱母義正言辭的道:“燒烤攤兒的生意太好了,一旬算一次賬怎麼行呢?三天算一回好了,但每天都要記下成本。對了,四郎媳婦,你要不要再琢磨下,還能賣點兒啥?咱們不要一口氣推出來,等食客們吃膩了再推出一兩樣來。其實吧,我也是想著茄子、玉米這些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之前賣的就是去年的存貨,不多了啊。”

“豆腐呢?老豆腐也可以串起來烤著吃,還有豆腐乾,土豆可以,那紅薯片也成呢。再就是,我想著調料上還可以出彩,除了辣椒小茴香外,咱們是不是可以弄點兒甜口的?我看好多人都愛吃甜的,蜂蜜口味?來點兒芝麻?蒜蓉也不錯。”

王香芹天馬行空的瞎說,朱母也不管她說的能不能成,一並先記在心裡。

其他人倒是沒覺得有啥問題,隻有六郎一臉的絕望,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氣息。

老老實實的種地有那麼難嗎?有錢可以多買一些水田旱地來種對不對?為什麼非要跟小食攤兒較勁兒呢?他們家往上數祖宗十八代都是老農民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活著咋就那麼困難呢?真希望天天不是春耕就是秋收……

興許是因為六郎已經很慘很慘了,所以溫氏覺得,再慘一些也無妨了。

在燒烤攤兒步入正軌之後,某個下雨不出攤兒的日子裡,溫氏找上了朱母,說出了思量已久的想法。

“什麼?你要買地?蓋雞舍?你瘋了吧?”

朱母目瞪口呆,她清楚的知道溫氏跟王香芹是不同的,說白了,王香芹這人跟眼下絕大多數人都不是不同的,腦子就跟一般人長得不一樣,明明有一堆賺快錢的法子,偏就一門心思守在豬舍裡,整個做派完全不像是十來歲的小年輕,反而朱母對著她時,總是有一種對著同齡人的感覺……

其實這種感覺是對的,朱母眼下也不到四十,而王香芹上輩子過世時,也已經有三十好幾了。經曆過坎坷波折的人,跟十來歲不諳世事的孩子是截然不同的,也是無法隱藏的。

幸好,王香芹這輩子的經曆也挺不一般的。朱母認定了她是因為姐妹易嫁那個事兒,一夕之間變了性子。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溫氏她不是王香芹,她沒有那份沉澱的心境。

“你說你要買地、蓋雞舍,然後呢?說出你的全部打算,省得回頭你又到處訴苦說我這個後娘不厚道,連話都不讓你說全了。”

溫氏一下子變了臉,這話的意思也太明白了,朱母明擺著就是不讚同的,隻是給她機會讓她說個痛快而已。偏生,這事兒在她心中已經徘徊許久了,到了這檔口,她是不得不說的。

深吸了一口氣,溫氏一麵暗地裡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一麵下意識的伸手撫上了已經隆起得很明顯的腹部。似乎是感受到了肚子裡孩子的心跳,她仿佛瞬間有了動力。

“娘,您跟我仔細跟你說,我先說明白,我沒跟任何人鬥氣,也不是得了紅眼病想乾啥,就是……我也是為了孩子啊!”

為了孩子……

無可否認的是,這是每個當母親的原動力,哪怕溫氏這人平日裡有諸多的缺點,可再怎麼樣,都不否認她對豬毛是掏心掏肺的。你看平日裡,誰要吃個蛋她都忍不住翻白眼,一臉的不高興,唯獨對豬毛,哪怕沒人叮囑她,她也會天天給豬毛煮個雞蛋讓他揣兜裡帶去上學。還有請楊先生開小灶的事兒,也是她主動挑選了兩隻最肥碩的雞,親自給人送去,還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提到了孩子,朱母的麵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又問她:“行吧,就當是為了孩子,可你這不是懷著身子嗎?等生下來再談彆的。”

“娘,我這胎懷相很好的,早先大郎也帶我去看過大夫,隻說孩子跟我都很好,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而且我是想著,咱們家的燒烤攤兒不是需要很多肉嗎?買誰家的不是買?整羊整豬我是沒法子,那雞呢?我看出一回攤兒就起碼要賣掉三五隻雞的,二弟妹上回還說不夠賣呢,我是想著,要是我這邊有多多的雞,買我的不比買其他人的便宜?我還能幫著殺雞,多省事兒呢。”

朱母瞥了一眼後院:“你的雞看著是挺多的,可還是不禁殺。”

“多養些啊!我屋裡還有兩百隻雞蛋正孵著呢,後院好多母雞都抱窩了,回頭要不了半個月就能……”

“好啊,你這是把啥都算計好了,那還跟我商量什麼?”朱母猛的變了臉,“你能耐,你主意大,我原先還想提醒你勤快收拾雞棚,瞧瞧都臟成什麼樣子了,又臟又臭的。這會兒天氣還不算太熱,回頭天熱了,不得臭出毛病來?”

“所以我才想讓娘借我錢買幾畝地,多蓋一些雞棚,再搭一圈的柵欄。回頭雞就有地方住了,離咱們家還遠,再臭也熏不到家裡人。還有啊,我都跟人說好了,幫我多留幾隻狗子,雞棚旁邊搭個狗窩,晚上有狗在,也沒人敢偷雞,再不成我讓大郎晚上去那頭睡,這不是……”

朱母冷眼瞧著她:“你都盤算好了?瞧上哪塊地了?”

“就是咱們家去年買下的那塊,就在水井的另外一邊,我去過,大概有三畝地左右,往邊上還都是沒蓋房子的。娘啊,你讓大郎往那邊再買兩畝地,湊個五畝,讓我蓋個養雞場好不好?回頭我便宜賣給家裡雞肉,我保證以後再不眼紅弟妹們了。”

溫氏越說越可憐,眼圈都忍不住紅了,拿手背抹著眼淚道:“娘,你也替我想想。對,我是沒用,我是窩囊,我既沒四弟妹那麼聰明,也比不上二弟妹那麼會來事,三弟妹會繡花,五弟妹也不差。可娘啊,我是長嫂啊,再這麼下去,我可咋辦呢?”

“您就支持我一回唄,看看屋後的這些雞,我養的多好啊。彆的東西我實在是不會,也學不來,養雞還成的,就算沒二弟妹賣燒烤那麼來錢,可好歹是個事兒啊!”

“大郎是家裡的長子,我是家裡的長媳,豬毛是咱們家的長孫,我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呢。眼下她們就都不服我了,往後可咋辦呢?我一定要有個事兒做,我不能真的叫所有的弟妹們都比下去啊!”

“就當是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求求你了,我養雞賺錢又不是為了我自己!”

“娘啊,求求你了,就當是偏幫我這一回吧!”

……

朱母沉默了許久許久,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歎息。

溫氏有句話是對的,她是家中的長媳,將來百年之後,擔負起他們這一房祭祀重責的也是大郎和豬毛。長房這一支若是式微,那這個家就算再興旺,總歸還是缺了一絲遺憾的。

“行吧,甭管成或不成,就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