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火焰冒出，瞬間包圍整個青銅小鼎。
不過片刻，藥香便從小鼎中透出。
清苦微澀，帶著草原獨有的氣息，將兩人包圍。
姬無炅“……”
他沒看錯吧？！
這家夥練個解藥，也用離火大陣？！
姬無炅神色複雜地看看地上孟柒用來煉藥的法陣。
又看看她。
離火大陣他也會，這也不是原陣，隻是變陣而已。
但是用來煉藥……
嗯，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很好！
這囂張勁，總算讓他有那麼一點點欣賞，不再覺得看著孟柒就來氣了。
孟柒專心煉藥，雖然知道又是師尊幫了自己，好好收拾了姬無炅。
可是對方馬上又離開，她還什麼都來不及說。
下一次出現，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她看著眼前離火大陣上火光豔豔，目光也變得有些恍惚。
昏迷前欣喜若狂的心情，隨著對方再次消失，又慢慢淡了下來。
明明他還說，要給自己找血月，還要慢慢教自己姬無炅的法陣。
孟柒想到這裡，完全是下意識的，撿了一根枯枝，就在旁邊隨手畫起姬無炅最後畫的那個法陣。
那法陣頗為複雜，線條重疊往複，想要一氣嗬成，最後連結成陣，其實頗為困難。
孟柒沒有注入靈氣，完全就是將那法陣依葫蘆畫瓢畫個形狀。
這樣即使後麵嵌入靈石，也無法激活。
姬無炅本來站在一旁，開始還隻是時不時用餘光掃向孟柒。
後來見她在地上用枯枝繪製法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索性大大方方看她繪製。
然後他便看見，她手持枯枝，最後一筆落下，剛好閉合成環，鏈接成一個完整的法陣。
姬無炅“……”
他有點無語，不是說三千世界法陣式微，數百年前才勉強重新崛起，至今無法和劍修、法修一爭長短，隻淪為器修們煉製法寶武器的工具麼？
怎麼一個築基小修，會的法陣如此層出不窮，讓他簡直措手不及！
“喂！”姬無炅屈尊，在青銅小鼎對麵蹲下，直直看向孟柒的眼睛，“這法陣你也學過？”
“什麼？”孟柒這才回神，她瞟了一眼自己繪製的法陣，“沒有啊。”
她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不是你先前畫出來，然後自稱沒靈石，都沒激活那法陣麼？我不認識。”
姬無炅“……”
他被小小諷刺一句，也不怎麼生氣。
更是難得沒有反唇相譏。
他眼睛看著孟柒的眼睛，青袍少女昏迷了七八個時辰，醒過來就開始煉藥，整個人愀然不樂，完全沒有一點贏過自己的喜悅！
然後她說，她沒學過這個法陣。
但是她撿了根枯枝，就這樣一筆將如此繁複的法陣畫出？！
姬無炅目光中陡然閃過一道異色。
他目光灼灼看向孟柒，眼中是全然的難以置信“你剛才……”
他皺眉，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隔那麼遠，看我畫過一次，就能畫成法陣？”
他剛才開始看得分明，孟柒一氣嗬成，如果是注入靈氣，用靈氣畫出這法陣……
哦恐怕不行！
她才築基，那點靈氣，真要用來繪製這法陣，十分之一都繪製不出，就該靈氣耗儘。
姬無炅盯著孟柒看了片刻，猛然站起。
他似乎有什麼事難以決斷，就在孟柒前麵有些焦灼地走來走去。
“孟柒。”姬無炅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孟柒，“你可有從頭到尾學過法陣之學？”
孟柒搖搖頭。
他就知道！
不論是孟柒拿著枯枝畫法陣，亦或是之前她畫那千鶴陣的樣子。
他隻要瞟一眼就知道，這家夥絕對沒有係統完整地學過法陣學！
但是越是如此，就越是讓人心動。
“咳咳……”姬無炅又來回踱了兩步，輕咳幾聲，總算成功讓孟柒抬頭看向了他。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來和你說說法陣的曆史吧。”姬無炅的語氣突然不再像之前那樣，句句帶刺。
孟柒目光古怪，提醒他“我們要儘快通過大比結界的考驗，離開這裡。你忘了？”
“咳咳咳……”姬無炅又咳了幾聲，“這不是在等著煉藥？”
他這次不給孟柒反駁自己的機會，就繼續說道“數萬年前，三千世界，魔界，妖界，都有大能擅長法陣之學。當時劍修，法修依然如現在般縱橫捭闔，橫行三界。但專修法陣的修者，練至巔峰化境，長長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同境界數名劍修、法修，非常厲害！”
孟柒“……那醫修呢？”
“醫修挺……”姬無炅看著孟柒那雙清冽的眼睛，話鋒一轉，“……一向挺與世無爭，與人為善，不可或缺！”
孟柒“……”
聽著都覺得有點假！
姬無炅竟然一口氣用了三個讚美的詞來誇醫修，和先前的畫風完全不同。
就看他對醫修法會聯盟，對風盟還有其他醫修的態度，都能看出他骨子裡對醫修的不屑。
“但是醫修向來不愛參加爭鬥嘛。”姬無炅繼續說道“所以當時縱橫天地間的，劍修、法修和學法陣的修者們。”
他頓了頓，緩緩說道“在當時，專修法陣的修者們，被稱為陣修。”
“嗯。”孟柒點點頭。
“劍修、法修、陣修三分天下，誰也不能真的壓製住誰。再加上當時天地之間混沌一片，三界還沒完全分開，妖修、魔修還有人修時常混戰，天地間爭端無數，肅殺之氣縱橫，到處都是浴血戰場。現在少見的洞真、大乘修者們，時常一戰便是七天七夜，天地之間血氣彌漫，日月星辰黯淡無光。”
孟柒逐漸被吸引了注意力，聽得專注。
姬無炅見識分外廣博，孟柒早從他那些句句帶刺的話中就能察覺到。
沒想到對方不諷刺挖苦人的時候，講起故事也挺好聽。
“然後呢？”孟柒又問。
姬無炅轉頭看她一眼，唇角飛快翹了翹。
他臉上有著傷痕，原本看起來頗為冷傲陰沉，行事詭秘偏激，即便被迫和孟柒合作，也句句諷刺，滿臉都是嫌棄。
剛才那一戰之後，孟柒以築基修者之身，硬和他戰到底。
姬無炅倒是沒說謊，如果他還有靈石，他有自信不會輸。
對方到底隻是築基修者，他缺靈石，孟柒該靈氣不足了。
其實不論三千世界也好，魔界、妖界都好，強者，總是更值得人尊重和崇拜。
經此一戰，姬無炅經對孟柒就沒那麼看不順眼。
後來又發現對方法陣上可說極其罕見的超強天賦，他看孟柒瞬間就更加順眼。
姬無炅又輕咳兩聲“陣修到底人少，傳承不易。”
“為什麼？”孟柒問“法陣圖卷隻要記錄在竹簡上，後人即使依樣畫葫蘆也能學會。反而是法訣和劍訣，光是記載下來根本不行，沒有師父指引，很難學會。”
她問“為何會不易傳承？”
姬無炅“……”
好的他確定了，孟柒在法陣上確實有著過人天賦。
不然怎麼會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那人教你法陣，應該說過，畫法陣時，靈氣不可斷絕，一氣嗬成，否則不能成陣。”姬無炅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變得更加耐心。
“嗯。”孟柒點點頭。
“這便是法陣傳承的難處，有時候須臾偏差，可能布下的法陣就失敗了。越是複雜的大陣，越是如此。”姬無炅又說。
“這就好比劍訣招式。你先前在練的那個……”姬無炅也不認識那對他來說，實在太次的劍訣，“你雖然記得住，但是你能將整套劍訣用出來嗎？”
孟柒“……”
她確實用不出來。
就算勉強動作可以慢慢比劃正確，也失去了劍訣本身的威勢。
姬無炅這樣說，她就懂了。
“當然！”姬無炅飛快看了她一眼，又說道“這也不能怪你，每個修者天賦不同，你也就是沒有成為劍修的天賦罷了。”
他語氣有些僵硬，還是艱難地說道“無需為此難過。”
孟柒“？？？”
她沒聽錯吧，姬無炅先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他先前可是嘲諷自己，自己選擇醫修是最正確的決定，因為劍修和法修宗門會忍不了她，第二天就把她趕出宗門。
姬無炅無視孟柒震驚的表情，繼續說道“修者大道萬千，選對自己的道，才是最重要的。”
孟柒“……”
她整個人都呆滯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姬無炅。
“咳咳……你法陣學得還不錯，沒看出來，你修行天賦如此……”
姬無炅頓了頓，說道“在法陣上還挺有幾分靈氣。”
“哦。”孟柒應了一聲。
“現在三千世界法陣式微，那群傻不愣的器修，好容易得點傳承，目光短淺，也就隻能做出暴殄天物事，躲在宗門用來練法寶武器……”
姬無炅說著看了眼孟柒正在用來煉藥的離火大陣。
這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孟柒能改離火大陣。
還能輕描淡寫地將威勢如此浩蕩的離火大陣化為己用，保留其中三分真味。
這份天賦，實在是驚人！
他無視掉那綿綿不絕的離火大陣火光，繼續說道“陣修，應該是和劍修、法修一樣，足以縱橫天地間的強大存在。陣修大道，也是浩蕩廣闊，大道直通青天。不輸給任何一道。”
“傳你法陣之學那人。”姬無炅看著孟柒“應該也是看出你有陣修天賦，可惜他大概目光短淺，心存偏見，所以沒能看出你……”
“他不是！”孟柒豁然站起，眼睛睜得大大的，雙眸中仿佛也有離火大陣在熊熊燃燒。
她怒目看向姬無炅“他是高山仰止，更加虛懷若穀，從無所謂的門戶高低偏見！無論法陣之學，亦或是彆的方麵都強大無比！是我不夠好，才沒資格拜入他門下。”
孟柒深吸口氣，她少有如此生氣的時候。
“行行行！”姬無炅認輸，“他很強很完美很厲害！”
孟柒冷冷瞥他一眼，突然又說“你輸了，剛才打賭。”
“對。”姬無炅乾脆利落地承認，“原本賭的是十二個時辰內聽勝者吩咐，但你昏迷了八個時辰。但我也不欺負小姑娘，從現在開始算吧。”
“好。”孟柒說“從現在開始，你每次說話之前，都必須加上一句……”
她頓了頓“我遠不如教孟柒法陣之人，他太強了，我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