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兄。”顏舜北又向前一步。
“顏兄大可放心,我對這位……”淩霽轉頭,唇角揚起一抹懶洋洋的輕笑,“我對這位孟柒小友並沒有惡意。”
孟柒抿了抿唇。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她的手指似乎又能動了。她緩緩抬手,握緊了自己的藥刀。
“十絕山即將重開。”顏舜北緩步走向孟柒,“孟小友是受我邀請前來此地參與十絕山。”
“哦?”淩霽揚了揚眉,“顏兄親自邀請……元嬰修者?”
他笑得有些玩味:“是為了令郎?”
顏舜北微一點頭,又說道:“吾兒傷重,三千世界醫家無能為力。孟小友上承林煙前輩傳承,若能通過十絕山考驗,吾兒或許有救。”
“哦。”淩霽懶懶一笑,袍袖拂動,“顏兄的意思,鏡月天是要出麵保下我斷空門要的人?”
“不是鏡月天,是我。”顏舜北語氣依然平淡。
他的神色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區彆,就連目光都沒有改變,但是整個大殿中的氛圍似乎哪裡變得有些不同。
“我和顏兄相識七十年,從結丹開始,便多次交手。”淩霽仍然在笑,“結丹,元嬰,我不如顏兄。分神之後,我本命長劍煉成,分神、洞虛再無敗績。”
他懶洋洋地看著顏舜北:“現在你我都已經洞真,已經多年未曾切磋,不如今日便試一試?”
孟柒聞言,又往後退了一步。
兩個洞真強者交手,根本就不可能有他們插手的餘地。
現在是在鏡月天,即便顏門主不是這個斷空門門主的對手,也不會有太大危險。
她瞬間想明白這點,緩緩又往後退開一步。
“算了。”哪知顏舜北還沒說話,淩霽就又懶洋洋說道:“和你打過那麼多次,再打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他揚眉看向顏舜北:“而且我知你早年受傷,雖然看似無礙,終究傷了根基,也不想勝之不武。”
“我們……”淩霽緩緩說道:“不如換個玩法,怎樣?”
淩霽語氣輕鬆,看來和這個鏡月天門主當真非常熟稔。
“你待如何?”顏舜北似乎也很熟悉這個老對手說話的語氣,問道。
“我徒兒,喬然。”淩霽突然拍了拍身邊青年的肩,“雖然比不上你兒子那麼驚才絕豔,但也算勤勉,勉強踏入洞虛境。”
孟柒轉頭看了那青年一眼,對方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模樣,沒想到已經是洞虛修者。
不過她也知道,這些修者大派中天才能人頗多,也不算意外。
“見過顏門主。”喬然連忙上前見禮。
顏舜北微一點頭,還是不明白淩霽的意思。
“十絕山就要重開,我們不如打個賭。”淩霽雙手懶洋洋環抱胸前,連姿勢都比剛才放鬆。
他轉頭瞥了孟柒一眼,繼續看著顏舜北說道:“按照當年的約定,此次十絕山是百年一次的大開,四界十大門派都可派一人參與,隻是最多隻能讓洞虛修者進入。”
“沒錯。”顏舜北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神色重新變得平和,淩霽不再對孟柒出手,他也重新變回那個和藹的長者,就連對找上門來,看起來來意不善的淩霽也很和善。
“斷空門便是讓他參與?”
“沒錯。”淩霽說道。
“唔。”顏舜北微一點頭,“按照慣例,四界十大門派應該選三名弟子,最後在十絕山開之前比出最強弟子,進入十絕山中……”
“現在斷空門,我說了算。”顏舜北話還未說完,就被淩霽打斷。
他揮了揮手,滿不在乎地說道:“否則我辛辛苦苦搶了這掌門之位又有何用?!”
就連孟柒,唇角都忍不住微微揚起,這個淩霽門主,和姬無炅還挺像的。
喬然低了頭,有些不敢看顏舜北。
門主之位是搶過來的,這種事直接當著彆派門主說起,真的好嗎?!
“小姑娘你笑什麼?”淩霽眼尖,還是看到孟柒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可是覺得我不該搶了斷空門門主之位?”
“前輩如何行事,與晚輩無關。”孟柒客客氣氣說道。
“嗬——”淩霽拂袖,也不和她多說。
“你們鏡月天可以進三人,這個小姑娘算一人,你還能讓兩名弟子進入。你們人多勢眾,不過這點虧我還是吃得起的。我們就賭,此次十絕山開,誰的弟子爬得更高,如何?”淩霽說道。
“可。”顏舜北淡淡應道。
“那便說好了,十絕山關閉之後,爬得更高得為勝者。”淩霽說道:“誰贏了,這小姑娘就是誰家的,另一人不得插手。”
“可。”顏舜北再次點頭。
“前輩。”孟柒深吸口氣,突然問道:“若是我最高呢?”
“嗬嗬。”淩霽輕笑一聲,轉頭看著孟柒,上下打量她好幾眼,“怎麼,小姑娘也想和我賭?”
“兩位前輩以我為賭注,我注定隻能參與其中,若是隻做賭注,也太慘了些。”孟柒神色從容,毫不畏懼地看著淩霽。
她想得明白,斷空門真的要找她麻煩,即便是有姬無炅幫忙,有淩霽這樣的強者,她還是躲不開。
對方既然不是一上來就要她性命,那就可以搏一搏。
“好啊。”淩霽雙眸含笑,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想賭什麼?”
“我希望,前輩宗門在我晉階洞虛之前,不要再找我麻煩。”孟柒說道。
“可。”淩霽想也不想,利落點頭答應。
他答應得太快,孟柒反而有點不放心了。
斷空門大張旗鼓找她,連宗門新門主都親自出動,居然這麼好說話的嗎?
“那就這樣說定了。”淩霽看孟柒滿臉狐疑,手指輕彈,一個巴掌大的小劍出現在他麵前,“你若是不放心,這個給你。”
站在他身邊的喬然聞言抬眸看去,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他就在師父積威之下,什麼也不敢說。
然後喬然就聽淩霽說道:“我們可以讓顏門主做個見證,此物我會用神識封存,隻要你從十絕山出來,並且贏了他們,它便是你的了。”
淩霽說完,並指在那小劍上輕點幾下。
小劍被一層清光包繞,很快重新變得黑沉沉起來。
淩霽將它遞給孟柒,黑沉沉的小劍入手沉甸甸的,看起來並不如何起眼。
隻是看起來古意盎然,顯得頗有些年月。
孟柒心中微動,握住那小劍點了點頭,收入自己的儲物錦囊中。
“那此事就說定了,一切等他們從十絕山上下來再說。”淩霽說道:“我先告辭了。”
“淩兄何不就在門中住下,十絕山不日便要開放。”顏舜北說。
“也好。”淩霽點點頭,“也不能白住了你的去。”
他說著拋出一隻小巧的錦囊,顏舜北接過之後看了看,神色突然微微一變。
他一直頗為雲淡風輕,此時卻站了起來,鄭重其事朝淩霽作揖為禮:“多謝淩兄。”
淩霽隻是略一點頭,便轉身走向殿外。
孟柒目送他離開,總覺得這位斷空門門主有些怪怪的。
大殿中很快又隻剩下他們三人。
顏舜北手中拿著那錦囊,有些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對孟柒說道:“孟柒小友,關於十絕山,你若是……”
他說到這裡頓住了。
十絕山太危險,可是孟柒現在大概已經是三千世界,最有希望救自己兒子的醫修之一。
“顏門主,我想去。”孟柒知道對方想說什麼,她語氣堅定,“即便是您不讓我去,我也會想辦法悄悄進那十絕山。”
她現在顧不得那麼多,隻想儘快變強。
隻要能變強,更凶險的地方她也是敢去闖一闖的。
“好。”顏舜北道:“既然如此,兩位也請在門中住下,十絕山十日內隨時會開放,無人知道進入十絕山後會發生什麼,但我鏡月天畢竟是萬年來十絕山的守山人,老夫會將我所有知道的,全都告訴小友。此外……”
他略一沉吟,又道:“我這裡有一個小法寶,乃是當年我元嬰期時使用,現已多年未用。雖無大用,但在元嬰修者可用的法寶中,防禦還算過得去,一並給了小友罷。”
顏舜北說著,將那法寶送到孟柒麵前。
那是一個小巧的彎月形狀的玉佩,觸手微溫。
“小友無需客氣。”顏舜北見孟柒不收,又說道:“此物對我來說已經無用,何況……”
他輕歎口氣:“吾兒雖命中該有此劫,我仍希望他能重回修者之列。”
“那……多謝前輩了。”孟柒收起那玉佩,朝顏舜北躬身一揖。
很快就有鏡月天的弟子來將孟柒兩人帶到客房休息。
一路上,孟柒沒有看到彆的鏡月天弟子。他們沿著那山道繼續往上,不多時就到了客舍。
那裡離他們見顏舜北的大殿並不遠,送他們來的弟子鞠躬行禮後很快離開。
顏舜北給兩人的是一處獨立的庭院,布置頗為典雅。
孟柒和姬無炅麵對麵坐在院中。
她先拿出顏舜北給她的玉佩看了片刻,又取出淩霽給的小劍。
“這是什麼?”她問姬無炅。
“哼。”姬無炅瞥了那東西一眼,輕哼一聲,“這位斷空門門主也太狂妄了,以為他自己贏定了似的,這東西也舍得給你。難怪一直都有人說,斷空門老七狂得可怕,是三千世界最狂的一柄劍。”
他頓了頓,這才說道:“這是斷空門的信物之一,雖然比不上門主令,但是你拿著它,門下所有弟子都不敢對你怎樣。”
孟柒微微偏頭:“他是洞真強者,真要對付我,顏門主會為了我和他當場翻臉嗎?”
“恐怕不會。”姬無炅臉色微沉。
“但是他卻一口答應和我打賭,還用這般重要的東西作為信物。”孟柒托腮,“肯定不是狂妄自大那麼簡單。”
“你想說什麼?”姬無炅看著她。
“怎麼都好。”孟柒將那小劍收回錦囊,“所以我一定會從十絕山出來,也會努力爬到最高處。”
她說著,轉頭看向左邊。
他們所在的庭院,剛好可以看到位於鏡月天門派中央的十絕山。
孟柒有些遺憾,可惜她天外天的玉簡不在,不然她可以去天外天那書屋一趟,說不定能查到一些關於十絕山的信息。
她一邊想著,一邊將顏舜北給的玉佩也放入儲物錦囊,順便整理了下自己的儲物錦囊。
咦?
孟柒神色微變。
她突然飛快從錦囊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簡,差點跳了起來:“這……我的天外天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