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喜，連忙轉身看向身後。
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天地書屋主人正站在她的身後，笑吟吟地看著她。
“前輩。”孟柒連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我又來打擾前輩了。”
“不打擾不打擾。”那老者擺擺手，看了孟柒手中竹簡一眼，“小友這是在尋何書？”
“前輩……”孟柒深吸口氣，“我想找一些記載了上古十絕山的書。”
“十絕山啊……”那老者目光中飛快閃過一抹詫異，“你是……元嬰了？恭喜小友。”
“多謝前輩。”孟柒不好意思，“我修行天賦有限，讓前輩見笑了。”
“修行天賦是什麼？”老者反而微微一笑。
他緩步在書架中穿行：“老朽年少時，也曾是族中修行天賦最差之人，瞧不起我的人還曾說過，老朽玷汙了自己這一身血脈。”
血脈嗎？
孟柒倒也不算詫異。
三千世界的修者一般多說修行天賦，天賦不佳就是不佳。
但是妖界和魔界更看中血脈，生下來若是天妖王族，血脈所賦予的力量就是要比普通的天妖種族強大。
她知道雲青彥應該是天外天那最高的浮空島主人後，就知道天外天可能要比大多數修者知道的，還要強大神秘一些。
這裡會有妖修們開設的店鋪，也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
孟柒猜想，妖修們的店鋪可能不是對誰都開放。
她默默跟在老者身後，又聽他說道：“天賦，擁有強大傳承的血脈，出身……這些或許能讓你踏上修行之路時，比旁人強一些。但是能在這條路上能走多遠，能走多高，也不全是看天賦的。”
“是。”孟柒應道。
“老朽有一侄孫。”那老者繼續又說：“血脈天賦極其強大，可說是我們一族中萬載罕見。”
“唔……”孟柒點點頭。
那老者輕哼一聲，又說：“他不僅天賦驚人，修行也是比彆人強大許多。我們族人也好，還有一些彆的和我們關係不錯的族人裡，也算是盛產美人了。可他倒好，一心修行，千年來再美的美人都沒能讓他分心。”
孟柒一怔。
她本來以為這位前輩會講一個天賦出眾，但卻浪費了自身天賦，最後泯然眾人的故事。
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急轉直下。
孟柒下意識就問：“前輩，然後呢？”
“說起來就讓人生氣，他一百歲的時候，就已經趕上老朽五百歲時候的境界。”
孟柒：“……”
“後來更是一日千裡，強大到全族對他隻能仰望。我琢磨著再這樣下去，這家夥真的有野心的話，怕是要一統妖界，然後再一統三界了。幸好這時候，他終究還是遇到了他的劫數。”
那老者說道這裡“嗬嗬”一笑。
明明是在說自己侄孫的事，明明是對方遇到了劫數，孟柒卻總覺得他好像挺開心的。
老者會因為嫉妒自己侄孫的天賦所以開心嗎？
孟柒不信。
果然，她聽到對方又說：“修者修行，本也算逆天而行，若是太一帆風順，將來……”
老者說道這裡，突然閉上了嘴。
他沉默片刻，從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個竹簡，反手遞給孟柒，有些突兀地轉開了話題：“這是你要的，記載了上古十絕山的書簡。”
“多謝前輩。”孟柒接過那竹簡，也沒有再追問那老者的侄孫後來怎樣了。
她心中隱隱約約猜到對方是在說誰。
畢竟，天賦出眾，萬載難有，如果是妖修的話，那其實很好猜了。
孟柒握著那竹簡，竟然沒辦法鎮定下來馬上。
她悄悄看了看那老者，抿抿嘴，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應該抓緊時間這竹簡，不應該分心去關注彆的事。
——可是和他有關的事，不是彆的事啊！
孟柒又抿抿嘴，她看著那老者雙手負在身後，又慢慢悠悠穿過高高的書架朝前走去。
咬咬牙，她快步跟了上去：“前……前輩……”
孟柒很不好意思：“那個、就是您那侄孫，他……他真的很厲害嗎？”
“哦，是挺厲害的。”老者似乎沒注意到孟柒的神色，仍然負手朝前緩緩走著。他就是隨口應了一聲，便不再繼續往下講了。
“怎、怎麼厲害呢？”孟柒等了一會兒，連忙又問道。
“怎麼厲害啊？”那老者停下了腳步，負手而立，仰頭看了眼書屋這一層的天花板，“這個應該怎麼說呢？”
“就……”孟柒走到他身邊，說道：“您隨便舉個例子。”
老者點點頭，但是看起來似乎仍然有些為難。
他想了一會兒，這才喃喃說著：“如果按照我們的年齡算，成年不久便成為一族王者算不算厲害嗎？”
“嗯嗯嗯。”孟柒連忙用力點頭。
她從沒聽雲青彥提過自己的事，也很少聽到彆人說起妖君的事。
修者們隻是知道他強大，畢竟在他坐上妖君位置的時候，按照妖修的年齡來算，也是非常年輕的。
關於他的強大，孟柒知道最多最詳細的，竟然還是當初楚天風給自己看的，他在妖界滅殺那個焚天宮長老分神的樣子。
除此之外，孟柒還真沒怎麼見過他出手。
“他是怎麼當上一族王者的呢？”孟柒又問。
“怎麼當？”老者想了想，“那些不服的族人全被他武力鎮壓，打服了就心甘情願奉他為主了。”
孟柒：“……”
說實話，有點想象不到。青彥真君也有這般暴力強橫的一麵嗎？
在她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儒雅俊逸，耐心又溫和，強大是強大，但是武力鎮壓旁人，還是有點想象不出那樣的雲青彥。
不過老者這樣一說，孟柒就忍不住想象了一下——
一群大天妖中，年輕的雲青彥一身白袍在身，傲視全場，打得人人敬服的模樣。
她緩緩呼出口氣，不知道為何，心中竟然有幾分雀躍。
有點，想要身臨其境，親眼去看到那樣的雲青彥。
孟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她從想象中回過神來，老者已經負手走遠。
她連忙快步跟上去，躊躇片刻，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妖界爭奪妖君，會很危險嗎？”
“自然危險的。”老者說道：“妖君令出，想要那令牌的不知凡幾。大天妖們出手爭奪，妖界的九重天，在爭奪妖君令的時候，常常好幾重天都暗無天日，隻能看到大天妖們的強大威能。”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緩緩說道：“妖君令的爭奪，往往……不死不休。”
孟柒深吸口氣，下意識仰頭看向天空。
她忘了他們是在天地書屋裡，看不到那最高的浮空島。
“說起來，妖君令又該現世，又是一場遮天蔽日的腥風血雨快要到來，嘖……”老者搖搖頭，神色變得有些惆悵滄桑。
孟柒心中突得一跳，原來又要爭奪妖君令了嗎？
那是不是當初，他會突然出現在清風穀旁，受了那樣重的傷，也是和這妖君令有關？
“前輩。”孟柒沉默良久，問道：“這天外天……”
她說著環顧一圈，繼續又說：“可有辦法將東西送去妖界？”
老者再次停了下來，含笑看著孟柒，問：“你要送什麼過去？”
他目光中笑意更濃，那模樣好像可以直接看入人心。
“我……”孟柒本來沒覺得有什麼，卻被這老者的目光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微微轉開頭，臉頰莫名發起熱來：“其實也沒什麼，不知道能不能有用。先前拿到一些藥材，可以煉製涅槃丹，雖然……雖然也不一定能用上，不過涅槃丹……這個本來也是他的，可能……他好像挺喜歡吃的。”
孟柒難得這樣吞吞吐吐，她努力不去看老者，還是能感受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涅槃果，可以在重傷時，恢複所有靈氣。”孟柒深吸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可能還是有點用處的。”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有彆的什麼東西，可以稍稍幫上雲青彥一點忙。
其實即便是涅槃果，孟柒也不確定對方會需要。
畢竟，她修為不夠，能煉製的丹藥等級現在也不高，雲青彥也不一定需要。
孟柒就是想，儘可能地，能做一點是一點。
她垂在身側的左手緩緩握緊，在老者帶著笑意的目光中，她的心卻越跳越快。
又害怕被一口回絕，又隱隱期待會被回絕。
因為這樣就說明，對方也許胸有成竹，並不需要這些東西。
孟柒垂著的手越握越緊，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猶豫不決的一天。
她從前，一向都是認準了就去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她是不夠強大，但是這樣患得患失的情緒，還真從未有過。
“好。”老者終於微微一笑，“我來想想辦法。”
“多、多謝。”孟柒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擔心多一些。
“對了。”那老者突然又說：“你可知道，西界鏡月天有個小十絕山，也算是你要找的上古十絕山的支脈之一？”
“嗯？”孟柒點點頭，“知道。”
“上古十絕山早已消失，留下來的有四條支脈。”老者又說：“雖然比不上上古那般凶險強大，但也各有用處。”
他說道：“若是有機會，小友不妨去登登那鏡月天的小十絕山，或許會有機緣。”
“多謝前輩指點。”孟柒朝老者行禮。
“你要送那涅槃丹去妖界，可以再來此地。”那老者又說：“不過那小十絕山十日內就會開放，小友莫要錯過時間。”
他叮囑道：“那涅槃丹意思意思煉幾粒就行了，一粒能抵十粒用呢。”
孟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