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當初薛川也說過。
“這三人中，其中一人是妖界現任的妖君，還有一個是魔界大魔府的主人，他們兩人是唯一有希望能在三十年內踏入大乘境的修者。但是，他們願不願意救你，就不好說了。”孟柒說。
“我……知道。”顏軒說道。
就算人家真的踏入大乘期，為什麼要為他這個小修者重塑內丹？
那不是瘋了嗎？！
“第三個人，就是我！”孟柒說著，手指指向自己，“我甚至不需要到大乘期，隻要我能從十絕山出來，到了分神境，就可以試一試。”
“你……”顏軒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孟柒。
他想說你瘋了吧。
他受傷之前已經是洞虛修者，孟柒就算到時候到了分神境界，也差了一個大境界啊。
而且，如果她能做到，那彆的醫修為什麼做不到？！
風盟薛家總不會輸給……
咦？不對！風盟薛家還真可能輸給她，這丫頭畢竟繼承了大醫林煙的傳承。
“如果再等個一兩百年，或許會有更多的大乘修者出現，但是顏少門主，你等不及了。你現在能相信的隻有我。”
孟柒又說：“如何？要賭一把嗎？”
“賭一把？”
“對。”孟柒點點頭，“最壞的結果就是輸個精光，然後我們一起死在那十絕山中。”
“怎麼聽起來有點像是殉情那麼悲壯？”顏軒忍不住笑了笑。
“好一點也就是和現在一樣，沒有改變。”孟柒也笑。
她看著顏軒的眼睛：“如果賭贏了，一切就不一樣了。”
顏軒沒說話，隻是看著孟柒的眼睛。
“怎麼樣？”孟柒又問：“要賭一把嗎？”
“你為何一定要去十絕山？”顏軒問道，這也是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完全可以慢慢來，注定會前途無量，何必要去十絕山？”
十絕山機遇自然是極大的，可是顏軒卻覺得，孟柒這樣的醫修，實際上沒必要去。
“因為……”孟柒微微一笑，“我也有想做的事啊，也是和你一樣，哪怕賭上性命也必須要做到的事。”
顏軒一陣恍惚。
他不知道孟柒口中這個“賭上性命也必須要做到的事情”是指什麼。
“所以……”孟柒朝他伸出右手，豎在身前，“要合作嗎？”
“好！”顏軒伸手，和她右手擊了一掌。
“那我們回去吧。”孟柒說道。
“嗯？”顏軒揚眉。
“鏡月天啊。”孟柒腳步加快，“我還要回去煉丹，買了一堆藥，抓緊時間多煉一顆，說不定就多一分勝算啊。”
“你剛不是一點不著急嗎？”顏軒怔了下，也加快腳步追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我很急啊。但是再急也不能看著那孩子死掉啊。”孟柒說著。
顏軒腳步微頓，但卻沒有停下。
他走在孟柒身邊，看著她瘦削的身體：“孟柒，你……小心！”
“小心！”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提醒對方。
顏軒現在雖然隻有練氣修為，但是畢竟是曾經的洞虛修者，反應依然那樣敏銳。
他下意識就要把孟柒護到身後。
孟柒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她錯步上前，右手銀色藥刀已經橫握在手。左手從儲物錦囊摸出一件法寶，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
寂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孟柒他們前方，一柄又薄又窄的劍懸停空中。
那劍乍一看沒什麼奇特之處，可是多看兩眼，就會被劍身上撲麵而來地深寒劍意所震懾。
“這是……”顏軒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
孟柒也認了出來：“斷空門，淩霽門主。”
顏軒詫異地看了孟柒一眼，上前一步，到底還是將她擋在自己身後：“你先走，我……”
“他可是和你父親比肩的強者。”孟柒說道：“他想攔住我們，我們一個都跑不掉。”
那長劍的主人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話，劍尖竟然輕輕顫抖了幾下，仿佛對她的話表示認可。
下一瞬間，孟柒隻覺得眼前一花，淩霽已經出現在那劍畔。
“孟小友，我們又見麵了。”淩霽抬手，他那柄薄的幾乎快要透明的本命長劍被他收起。
即便如此，淩霽本身就像是一柄最鋒銳的長劍，不需要出鞘，就足以俾睨天下。
“淩門主。”孟柒和顏軒朝淩霽行禮。
“哦？”淩霽看著她，眼角有著淺淺笑意，“顏軒也在。”
他上下打量著顏軒，目光如刀如電。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見麵了，顏軒卻總覺得，此時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挑剔。
“你的傷好些了嗎？”果然，淩霽很快便問道，開口就是顏軒最不想提起的事。
“多謝淩門主關心。”顏軒客客氣氣說道。
淩霽的動作卻比他的問題到得更快。
孟柒覺得自己隻是眨了下眼，淩霽已經到了顏軒身邊，手在他手腕一搭，然後又回到了原地。
這一下來去形如鬼魅，彆說顏軒完全沒有防備。即便他受傷之前，全神戒備，恐怕也躲不過去。
“孟小友。”淩霽看向孟柒，“我有話和你說。”
“你隨我來。”他說完轉身朝前走去。
孟柒和顏軒對視一眼，朝他輕輕點頭，快步跟上了淩霽。
此時夜已經更深，夜色也更濃。
天空星辰密布，鏡月天城中一片安靜。
淩霽走得不快，孟柒安安靜靜落後他大約一臂距離，不急不緩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很快轉了個彎，停在一片空地上。
淩霽一揮手，一層薄薄的水霧從他掌心彌散開去，將兩人包裹其中，隔絕了周圍的一切。
以他的修為，這樣一來，除非是顏舜北那級彆的高手親自來，不然誰都彆想知道他們在這裡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淩霽轉身看著孟柒，見她臉上鎮定得很。
他倒是見識過她的沉穩，白天就在鏡月天，麵對他和顏舜北，她也是這般，一點都不慌的模樣。
也不知道這一點是隨了誰。淩霽無聲地琢磨著。
“你本命法寶是什麼？”他盯著孟柒看了片刻，突然開口。
然而一開口，就是一個挺不好回答的問題。
孟柒：“？？？”
“醫修們不都喜歡的鼎啊針啊之類的嗎？”淩霽擺擺手，“讓我看看。”
孟柒：“？？？”
“淩門主……”她莫名其妙極了，這個斷空門的門主，他們下午才第一次見到吧。
“我比你年長，也算你的長輩了，叫我淩叔罷。”淩霽又說。
孟柒：“……”
她詫異地看著淩霽，完全不習慣這麼自來熟的人。
而且對方好歹也是斷空門這樣的大宗門門主，這麼隨意真的沒關係嗎？
“來。”淩霽放低聲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讓我看看你的本命法寶。”
“不用了吧？”孟柒想了想，還是拒絕道。
“十絕山很危險啊。”淩霽說道：“進去的人，還能完整出來的可沒幾個。而且此次是百年一次的十絕山大開，更加凶險。”
淩霽說著，摸了摸自己的下頜。
他是劍修，劍法造詣之高，當世幾乎沒多少對手。
又是斷空門的門主，按照身份來說，那是真正站在三千世界巔峰的那些人之一了。
白天在顏舜北麵前，淩霽確實頗有大宗師的氣度。
現在看起來卻有點懶洋洋的，摸過他的下頜後，雙手又收到身前攏在衣袖中，就這樣隨意站著看著孟柒。
他看著孟柒手上還沒收起的銀色藥刀：“你用刀啊？”
“唔。”孟柒低頭看看自己的武器，點點頭。
“讓我看看。”淩霽又說：“你的刀法如何。”
孟柒：“……我是個醫修。”
她愈發覺得莫名其妙，也知道自己的那點刀法，在淩霽這樣的劍法大行家眼中，是絕對不夠看的。
“沒關係的。”淩霽說道：“我不會笑你。”
孟柒：“……”
她看著淩霽，雖然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惡意和敵意，但是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太詭異了。
“你彆擔心。”淩霽還要繼續說：“知道我為什麼要把斷空門門主搶到手嗎？”
孟柒搖搖頭。
“因為這樣，我就能挑選今年進十絕山的弟子。”淩霽說著，又摸了摸自己的下頜，對孟柒說道：“今天你見過的喬然，他會是其中之一。”
“是嗎？”孟柒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這對話也是越來越詭異。
“喬然劍術天賦不錯，但是還是年輕，弱點還來不及彌補，來我告訴你啊，你隻需要……”
“淩門主。”孟柒哭笑不得，“這樣真的好嗎？”
她覺得越來越奇怪了，斷空門這是要做什麼？
難道就和姬無炅一樣，找到自己就是想讓自己拜入斷空門嗎？
孟柒自己都覺得這個念頭有點好笑，一個姬無炅就算了，好歹也是並肩戰鬥過有那麼一點羈絆在。
這個淩霽，怕是沒見過自己的修行天賦有多糟糕，那套薛城宣教給她的銀月劍圖，她雖然學了，也有練。
可是每次姬無炅看到她練，那滿臉的不屑簡直都沒打算藏。
“唔……”淩霽點了點頭，說道：“也是，我應該解釋清楚。”
他頓了頓，突然一彈指，他的本命長劍出現在了孟柒手邊。
孟柒不明所以地看看那劍，更加茫然地抬頭看向淩霽。
“來。”淩霽一彈指，自己手邊也出現一柄長劍，“你就用它，跟我學一套劍法。”
他說道：“彆擔心，你跟著我演練一套，就會明白的。”
“真的。”淩霽看著孟柒，目光中的熱切都快藏不住了，“你的天賦，絕對不是在醫術上！”
他嚴肅地說：“你本該是一個優異到讓世人都驚豔的劍修！”
淩霽說：“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