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蕭山伯夫人正好要來,老夫人從容笑道:“倒是湊了個巧,快去請來。”接著又對左右道:“今日當著我的麵,便不拘束什麼了。”
大業講究男女大防,規矩卻不比從前森嚴,在老封君和長輩們的眼皮子底下行事,並不會落人話柄。
二房的人自然沒有話說,大房的三兄弟也沒說話,倒是三房的傅四不知道小聲嘟噥了一句什麼。
不多時,潘氏便領著蕭山伯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和兩個侄女來了。
大廳裡衣香鬢影,小娘子們婀娜多姿,端莊賢淑,氣氛活躍。
兩家人見過禮,說了幾句客氣話,蕭山伯一家子便落了座。
二房的傅五目光掃過蕭山伯家的姑娘,對方也在看傅家兄弟,從頭看到尾,最後目光落在傅六的臉上和腿上,停頓許久才挪開。
傅慎時麵色如常,隻是握著輪椅的手始終沒有鬆開,他怎麼能允許彆人踩在他頭上,把他當做墊腳石。
老夫人的身邊,潘氏很識趣地接著方才的話頭,問道:“老祖宗,這擺著長桌是要寫字作畫麼?”
老夫人跟潘氏一唱一和,笑道:“正說要哥兒姐兒寫幾個字畫幅畫,討個彩頭玩一玩。”
潘氏又笑問:“老祖宗準備了什麼彩頭?可不能小氣!”
老夫人著人把托盤拿出來,紅綢布上放著一塊瑩潔如玉、光照輝映的青田石和一隻剔透水潤的玉鐲,她道:“賞花本是雅事一樁,這青田石是老侯爺留了許久都舍不得篆刻,索性給孫子們拿去用罷。鐲子就給姑娘們拿去戴。”
傅三疏朗大笑,道:“老夫人,您這可是偏心孫輩的小子們了,祖父在世的時候,這玉石父親與二叔三叔都向他討要過,他老人家卻始終沒有鬆口,您倒是舍得。”
今日這場合,明眼人誰都不會去跟傅五搶風頭,老夫人將這般貴重且意義非凡的青田石拿出來,也太過偏心,彆的小輩都不敢置喙,唯有傅三還敢隱晦地調侃兩句。
老夫人得體地笑著,朝傅三道:“你這潑猴兒,疼你你還有話說,隻你有本事,拿了去孝敬你父親,有何不可?”
摸一摸鼻子,傅三麵帶微笑,不敢答話,他倒是想要,就是沒這個膽子明搶。侯府與蕭山伯兩家相看的場合,他這般不知趣,得罪二房不說,還不知旁人要怎麼議論他呢。
大房的人知趣,潘氏很滿意,她繼續問老夫人:“這鐲子怎麼從未見您戴過?”
老夫人眉毛微揚,笑道:“是我出嫁的時候戴過的東西。如今年紀大了,不合適了,留給姑娘們用吧。”
蕭山伯夫人嘴角翹起,當年老長興侯娶繼室的時候,太後身邊的嬤嬤都去梳妝送嫁,這玉鐲子也跟著多了一份體麵!
老夫人這般疼愛二房,潘氏倍覺欣喜,她道:“今日比劃什麼,老祖宗擬定個題目。”
思忖片刻,老夫人轉頭朝蕭山伯夫人道:“以牡丹為題,姑娘們便作詩好了。正好蕭山伯夫人也在,小郎君們便作一副畫,交給你評選。”
蕭山伯夫人受寵若驚,畢竟那塊青田石意義不同尋常,她連忙起身道:“妾身主中饋多年,已經許久不曾作畫,手上生疏,技巧不熟,倒是怕有失偏頗。”
老夫人笑一笑,安撫道:“無妨,想必畫作優劣蕭山伯夫人還是看得出來的。”
如此,蕭山伯夫人便卻之不恭了。
老夫人話音落地,便叫小輩們快去作詩作畫,另吩咐人備了三炷香,三炷香時間過後,則都要停筆。
起初小輩們倒是自在,有小娘子們圍在一處共用一個墨錠的,也有小郎君相鄰作畫,六張長桌,隻剩了一張空桌子。老夫人與潘氏則與蕭山伯夫人坐在一處說話。
一刻鐘後,傅三走到傅慎時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六弟,從前之見你畫過蓮花,卻沒見你畫過牡丹,你不去玩一玩?”
傅慎時抬頭瞧了傅三一眼,麵色冷淡道:“三哥情願讓人踩踏,何必拉上我。”
傅三不大在意地“嘖”了一聲,瞥了殷紅豆一眼,目光微滯,隨即恢複如常,他正要離開,傅五走了過來。
傅五手裡提著一幅畫了一半的牡丹,當著傅慎時的麵拿給傅三看,問他:“三哥,我這底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