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貼身丫鬟 西瓜尼姑 20683 字 8個月前

第二十四章 vip1

騎馬射箭, 確實不適合雙腿殘廢的傅慎時。

但傅慎時說要去,殷紅豆也隻能默默地跟上。

一眾郎君和丫鬟小廝都出了次間, 先去主廳裡同鄭夫人問安, 同鄭小娘子和程似錦相互見了禮, 才鬨著一道出去玩耍。

殷紅豆跟在傅慎時的身後,悄悄地打量著鄭小娘子,她個子高挑, 穿著一件水紅色的窄袖挑線裙,五官端正, 眉目深邃, 帶著些許英氣, 許是武將之女的緣故, 看著倒是比從前的張小娘子大氣灑脫許多。

隻不過鄭小娘子麵無表情地低著頭,看不出情緒。

總的來說,殷紅豆對鄭小娘子第一印象很好, 傅慎時喜怒無常,睚眥必報,將來娶婦就要豁達大度的才好。

這位鄭小娘子, 說不定就是傅慎時的良配。

殷紅豆因渺茫的希望而感到開心,嘴邊抿了個淺笑。

傅慎時瞥了殷紅豆一眼,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正好看到了正同程似錦說話的傅三。

他一邊示意時硯推著輪椅跟著人流出去, 一邊以低沉陰冷的聲音問殷紅豆:“你便那麼愛隨口恭維人?”

“啊?”殷紅豆愣然, 傅慎時怕不是要計較她從前對他說的話那些話吧, 她絞著袖口委屈道:“奴婢冤枉啊,今日三爺生辰,六爺不愛說祝壽的話,廖媽媽隻好囑咐奴婢來說,又不是奴婢自己想說的。六爺舉世無雙,曠世無匹,奴婢從來一心裡隻想誇六爺!”

傅慎時冷聲問她:“《詩經》和《逍遙遊》跟誰學的?”

殷紅豆一麵跟著往外走,一麵道:“從前聽主子們讀書學了一些,也就恰好會這兩句,旁的再不會了。”她的手擋在嘴邊,俯身低聲道:“六爺切莫聲張,否則叫五爺知道了,要說奴婢是草包,奴婢可不想留在莊子上胡亂配人,奴婢還要伺候六爺呢!”

傅慎時嘴角微微揚起,輕哼一聲便沒再問了。

殷紅豆撫著胸口鬆了口氣,真是技多不壓身,多背兩句詩總是沒錯的,感謝義務教育!

彆院外牆的左邊便是馬廄,莊子上養著二十多匹馬,長興侯的幾匹寶馬也養在此處,價值千金。

今兒來的爺們都是騎馬來的,但鄭家和程家到底不如長興侯府富足,程似錦將自己的馬交給小廝,現從馬廄裡挑了一匹棗紅色的馬。

侯府的幾位爺坐騎本就價值不菲,他們依舊用自己的馬。

到了騎馬場,傅三問傅慎時:“六郎,你真要參加比賽?”

傅慎時也不看他,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遠遠地投向靶子的方向,冷淡疏離。

自己的親弟弟,傅三並不計較,他拍著傅慎時的肩膀問:“可要我替你挑一匹馬?”

“不必,這一局我不比。”

爺們賽馬,一般比騎、射,若兩局有兩人各得魁首,則加塞投壺,中多得者勝。

傅慎時放棄騎馬,那邊是要在射箭上下功夫了,傅三捏著傅六的肩膀,擔憂道:“你上次射箭還是六年前了。”

時硯嘴角扯著,才不是六年前。

馬廄那邊,其他的人都挑好了馬,朝這兒走來。

丫鬟如意從院子裡款款而來,捧著一個打開的木盒子,笑對眾人道:“夫人聽說幾位爺在比賽,特意設了個彩頭,誰贏了便得這塊硯。”

秦氏今日拿出來的是一塊端溪石所製的端硯,為硯台中的上品,此硯石色深紫,手感溫潤,敲擊起來聲音清遠,而且硯上還有青綠色的圓形斑點,是最為珍貴的一種。

英雄愛兵器寶馬,讀書人有誰會不喜歡上好的筆墨紙硯?

競賽加上物品珍貴的彩頭,有的人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傅五頭一個翻身上馬,睨了傅慎時一眼,便意氣風發地打馬前去。

傅三牽著馬,走到程似錦跟前,同他耳語了幾句,交代他這一局定要贏。

程似錦回他,一定儘力而為。

爺們都上了馬兒,今日來了的太太們和小娘子也都坐在涼棚裡觀摩。

如意不動聲色地走到傅慎時身邊,福一福身子,小聲道:“六爺,您……當真也要參與其中?”

傅慎時瞧都沒瞧她,反問道:“有何不可?”

如意猶豫著道:“夫人有交代,今日鄭小娘子在,六爺若贏不了硯台,便不必參與。”

對嗬,這不是在未婚妻麵前自取其辱麼。

殷紅豆再次語塞,秦氏這是怕傅慎時丟人,還是怕傅慎時給她丟人呢?

真不是所有人配為人母,或許秦氏身在其位有她自己的苦衷,但殷紅豆並不能理解她的種種行為。

殷紅豆看向傅慎時,他正死死地握住扶手,薄薄的唇抿成一條冷直的線,麵色愈發陰鬱,不知望向何處的眼眸也似蒙上了一層冰霜。

她走過去擋住如意的視線,不卑不亢道:“姐姐請回吧,我們爺既說了要參加,旁人就不要勸了。”

如意抬起下巴深深地看了殷紅豆一眼,微微一笑,點著頭離開了。

殷紅豆跟了傅慎時這麼久,彆的她不清楚,傅六運籌帷幄的能力她還是見識過幾次。

她很確信,傅慎時現在不需要秦氏“善意的提醒”,他需要的是信任。

傅慎時眼瞼微抬,幽幽看向站在他左前方的殷紅豆,小丫頭年紀不大,身量也不多高,身材纖細,迎風而立,嫋娜娉婷,還有那麼一兩分遺世獨立的意味在其中。

他挪開視線,手上力道輕了些許,淡然地看向騎射場。

莊子上的管事正替主子們裁判,加上程似錦,一共六位爺騎在馬背上,雙足踏於馬鐙,兩手勒住韁繩,朝氣蓬勃,蓄勢待發。

熱血有力量的東西,總是格外地吸引人,涼棚裡乘涼的太太和小娘子們也都目不轉睛。

待管事大喝一聲,馬匹齊齊奔騰,起初六人都在一條線上,不過幾瞬,竟已拉開距離,傅三、傅五和程似錦遙遙領先,三人相互之間追的很緊,個個都拚了命似的往前狂奔。

殷紅豆猜道,跑在最前麵的三個人裡,傅五無非是想以牙還牙,在傅慎時的未婚妻麵前讓他也難堪一把,而傅三,大抵是想替親弟弟挽尊。至於程似錦,大概是好勝心非常強。

騎馬場不小,全程跑下來約莫半刻鐘的時間,殷紅豆瞧著形勢穩定,便朝涼棚那邊掃了一眼,二房的太太們同自家小姑子坐在一起,大房的兩位太太沒有小姑子,一起站在鄭小娘子身側,明顯是在照顧她。

殷紅豆頓覺欣慰,這個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鄭小娘子嫁到長興侯府若能被公婆妯娌厚待,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種幸運吧。

殷紅豆繼續看向騎馬場,六人都已回程。傅三被甩開,隻剩傅五和程似錦齊頭並進,幾乎不分前後!

殷紅豆心頭一緊,還沒看出來傅五腦子不行,四肢還挺發達,騎馬術有些厲害。

二人都發了猛力,程似錦稍稍超前一兩步,傅五便立刻追上。

終於到了最後關頭,傅五整個身子前傾,幾乎貼在馬背上——到底是快了程似錦一步,最先衝過了終點線,拿到了第一局的第一名!

一場賽完,幾個爺都大汗淋漓,休息了一會子,又催著立刻要去射箭。

時硯推著傅慎時過去,殷紅豆快步跟上。

七人射箭,一個人十支,按長幼排序,從傅慎明開始。

因爺們箭射的都很好,開始幾個確實相差不大,傅慎明中五,傅二中六,餘下的人裡,程似錦中了七支,傅五和傅六還沒射。

輪到傅五,他拿了箭,站在靶前並未立刻開弓,而是深呼一口氣,熱身醞釀。

殷紅豆也參與過比賽,實則越到後期,心理壓力越大,尤其前麵的人都表現的很不錯的情況下。

不過壓力最大的應該還是傅慎時,他若贏了,也就是與傅五平局,若輸了,很有可能顏麵掃地。

殷紅豆站在傅慎時身邊,兩手攥拳,小臉緊繃,嚴肅地盯著傅五。

傅慎時姿態慵懶地把玩著手指上的戒指,低聲問她:“那麼緊張做什麼?”

殷紅豆低頭看他一眼,撇嘴道:“哦!奴婢這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咯!”

傅慎時斜她一眼,道:“你再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我就把你留莊子上。”

這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不像玩笑話,殷紅豆非常識時務地瞪眼鼓起嘴不言。

傅五慎之又慎地射出了七支箭,皆中,已與前麵射的最好的程似錦相同,待他拿起第八支箭,挑釁地朝傅慎時這邊瞧了一眼。

傅慎時卻在低頭看著手裡的戒指,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裡。

傅五生了惱意,第八支箭射偏了,並未命中靶心。

心態失衡,便難得再穩住,傅五後麵又失了一箭,總共中了八支箭,他放下弓的時候,傅三走過去拍他的肩膀,道:“老五,你這超常發揮啊。”

傅五今日勝負欲尤其強,確實是超出平常的水平,而且今日大房的兩位爺都故意放了水。

傅慎時並不懼,時硯推他到靶前,他氣定神閒地拿起弓,搭上箭,歪著頭斂眸,下巴一抬,一箭就射出去了,正中靶心。

殷紅豆低聲讚歎:“六爺厲害!”

明亮炙熱的陽光下,傅慎時冷白的皮膚精致無暇,側顏線條流暢清俊,他長臂展開,雙肩勻實,整個人完美得似平滑細膩的宣紙裡走出來的人物,他唇角微翹,接連八支箭,每一支都中,輕鬆隨意,遊刃有餘,氣度不凡。

射箭和讀書一樣,也需要天賦,傅慎時顯然是有天賦的人。

殷紅豆有些惋惜,若傅慎時是個正常人,該是個昂藏七尺文武雙全的男子吧,按廖媽媽所言,他的性格也不會這般偏執殘暴,這樣的天資和家世,該是多耀眼的辰星。

傅家的幾位爺和涼棚底下的太太、小娘子們紛紛注視傅慎時,雖同在屋簷下,但他住的偏遠,平日深居簡出,與同輩人著實往來不多。這幾年傅六沒少做一些令人咋舌的事,長興侯府的人都以為天之驕子已然成了誌氣頹喪的廢物,今日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最後兩支箭,傅慎時學傅五那般停頓下來,他冷眼睨著傅五,隨即轉頭,輕輕鬆鬆又射中一箭。

勝負已分。

但傅慎時還有最後一支箭,他漫不經心地拉弓,忽將箭頭朝地上射去,刻意丟了這一箭。

結果恰好是比傅五高區區一箭。

羞辱的意義太過明顯。

傅五好歹還要顧及兄友弟恭的名聲,不過是暗地裡針對傅慎時,可這位倒好,直接光明正大地甩他耳光。

這般受辱,傅五攥著鐵拳,麵色鐵青,腮幫子鼓得大大的,眼神有些凶煞。

傅慎時揚唇冷笑,隨即把弓遞給時硯,吩咐莊子上的管事道:“置壺。”

管事放好了雙耳長頸壺,壺口窄小,並不好中,遂一人五隻箭,中多者勝。

仍是從傅慎明開始,幾人輪流而上,程似錦中五支。傅五擦著額上冷汗,險中五支,他竊喜握拳。傅慎時隻要失利一次,便輸了,便是全中,也不過平局而已。

傅五對那端硯勢在必得,他走到如意身邊大笑道:“這硯台一會子送去我小廝手裡,爺還要騎馬玩,不好拿。”

如意淡笑。

傅慎時悠然自適地捏著五支黑色羽箭,他的手指修長淨白,骨節分明,握著黑亮的箭杆愈發清秀雅致,且他骨子裡便是高貴的侯府嫡子,大氣從容,舉手投足之間斯文華貴,看著很是賞心悅目。

他如今這般模樣,都令人惹不住頻頻側目。

傅慎時拇指輕撫箭杆,吩咐時硯道:“轉個圈。”

時硯沒明白傅慎時的用意,但他不加猶豫地將傅慎時轉向背對雙耳壺的一方。

傅三驚呼:“老六,你要盲投?”

傅五死死地盯著傅慎時,無意識地搖了搖頭,似是不信。

傅慎時瞧了殷紅豆一眼,道:“蒙上我的眼睛。”

他解下腰間的汗巾子,遞給她。

殷紅豆接了淡綠色一臂長的汗巾子,走到傅慎時身後,齊整地疊了兩疊,手臂伸到他身前,將汗巾子圍自他眼睛處圍起,繞到後腦勺,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她在頭頂輕聲道:“好了。”

傅慎時腦袋微動,問道:“我可是正對著壺?”

殷紅豆轉看了一眼,道:“正對。”

“讓開。”傅慎時提醒她。

殷紅豆退開幾步,傅慎時聽著腳步聲消失,便抽出一支箭,掂了掂,他動作不疾不徐,一抬手便扣人心弦。

傅慎時背坐反投。

第一箭,中,身側伴隨著驚呼聲。

第二箭,中,呼聲不止一道。

……

第五箭,中,掌聲雷動,傅三仰天大笑,傅慎明溫溫一笑,傅五臉色漲如豬肝,拂袖而去,傅四虛追兩步,高聲道:“老五,有道是兄友弟恭,上次牡丹宴傅六故意把第一名讓給你,但你這次拚足了勁兒要贏,這可不夠厚道啊!”

如意臉上掛著大笑,走到傅慎時跟前,道:“六爺,恭喜。”

傅慎時伸手摸了摸後腦勺上的汗巾子,便放下手,他轉頭朝向殷紅豆所在的方向,沉聲道:“還愣著做什麼?你給我打了個死結你不知道嗎?”

“……”

這殷紅豆還真不知道,她剛剛明明是打了個活結呀,肯定是傅慎時自己沒拉扯清楚,弄成了死結。

她一邊解結,一邊小聲嘟噥:“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傅慎時可不是聾子,何況是有人在她頭頂胡言亂語,他嗓音微啞地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奴婢是說六爺比瞎子還厲害!閉著眼也能投中!”

傅慎時嘴角一抽,這丫頭嘴裡出來的話,總有些不對勁。

眼前帕子解開,他重見光明,隨意地瞥了一眼如意手裡捧著的端硯,吩咐殷紅豆收起來,便沒再多看一眼。

如意得體一笑,便回院子去稟秦氏比賽的結果。

涼棚下的太太和小娘子們也陸陸續續回屋,傅慎時待得膩煩,他吩咐時硯去找車夫趕車,欲先行一步。

殷紅豆在旁規勸:“六爺,這樣就走了不好吧?”

畢竟有客人在,傅慎時這樣走了很失禮。

傅慎時冷著臉道:“如何不好?母親叫我來見人我也見了。我便是先走一步,鄭家也不會多說一句。”

長興侯和秦氏所為,傅慎時心裡都門清,鄭家肯嫁女,除了有求於侯府,還能有什麼緣故?

殷紅豆便也不再勸說,由得傅慎時去。

這廂主仆二人正要往馬車那邊走去,鄭小娘子領著丫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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