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豆拽著廖媽媽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悄悄回頭,皺巴著小臉,哀怨地瞪了傅慎時一眼,立刻又回頭同廖媽媽一道往外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子才回到書房。
待她回去的時候,傅慎時已經找到了出路,殷紅豆氣憤道:“六爺您怎麼能耍賴呢!”
傅慎時冷哼一聲,道:“就準你使詐,我就不能使一使手段?”他乾淨的手指捏著黑色的炭筆,以筆尖指著殷紅豆畫的那半邊迷宮——入口和出口竟是同一個地方,這可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也險些蒙蔽了他。
殷紅豆扯著袖口,垂著頭,底氣不足道:“這算什麼使詐呀……”她隻不過是畫了一個從前沒出現過同樣類型的迷宮而已。
傅慎時往輪椅後邊靠了靠,眼尾抬起,直直地看著她道:“你輸了。”
殷紅豆鼓鼓嘴,道:“好吧,是奴婢輸了,六爺想問什麼便問吧。”
傅慎時想了一會子,最後卻道:“我暫時不想問,待我想問的時候,再問你。”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後會因這個賭約問她那樣的問題。
殷紅豆眼睛有些乾澀,她朝外看了一眼,天色漸漸要黑下來了,便道:“奴婢出去看一會兒,六爺您也歇歇眼睛,改明兒再玩。”
傅慎時抬抬手,示意時硯推他去書桌那邊。
初秋季節多雨,不一會子落了一場驟雨,雨水嘩啦啦地砸在灰瓦之上,沿著凹槽一路滑落,像一條細線一樣直直墜下,彙聚在廊下的小溝裡。
一場瓢潑大雨後,第二天便晴朗起來。
下過雨的天兒,愈發清新明朗。
殷紅豆自第一次跟傅慎時賭就輸了,便沒再主動邀他比賽,眼看著明天就是九九重陽節,她便忙活起打掃屋子和插茱萸的事兒。
忙過了一上午,下午丫鬟們一起坐在廂房的廊下,腳邊擺著好幾個笸籮,裡邊放著針線,一邊做針線活兒,一邊閒聊。
傅慎時身上的東西都是針線房上和廖媽媽有空做的,廖媽媽做的很好,但是針線房上的人沒辦法近他的身,隻能做個大概,其實並不那麼舒服。
丫鬟翠葉有一雙巧手,很擅長做鞋子,她粗胖的手上戴著頂針,低頭納鞋底,道:“我觀察過,六爺有的鞋子不大好,估摸著穿著擠腳,不過我可不敢給六爺做鞋,紅豆姐姐,你要是得空,可以給六爺做一雙好鞋穿穿,你做的六爺肯定穿。”
翠竹也道:“翠葉說的是,紅豆姐姐做的,六爺肯定穿。”
丫鬟們不是打趣,而是真心實意地說,殷紅豆倒也不好駁了,她隻能厚著臉皮道:“叫你們笑話了,我不會做鞋,實際上我連針線都不太會,前兒有件衣裳炸線了,都是翠微給我縫補的呢。”
她極少摸針線,何談做鞋。
在大業,姑娘家不會女紅的還真是極少數,丫鬟人們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也不是取笑,隻是覺得意外和好笑而已。
翠葉將鞋底翻了個麵兒,道:“紅豆姐姐,我們教你吧!”
“好呀!”殷紅豆認為,這還是門實用技術,可學。
翠葉放下手裡的鞋底子,正要挪動杌子坐到殷紅豆那邊去,正好瞧見翠竹在繡荷包,她定睛一瞧,好像是鴛鴦荷包,便打趣她道:“翠竹,你這是要給誰的呢?”
翠竹紅著臉,彆過身子道:“要你管!”
翠葉看著殷紅豆道:“紅豆姐姐,你先從繡荷包學起吧,這個比做鞋容易,倒是正好跟著翠竹學。”
殷紅豆也湊過去看翠竹繡的鴛鴦,她雖看不出繡技高低去,卻覺得小家夥們靈動可愛,一時來了興趣,便道:“我要學這個,就教我這個。”
翠微給殷紅豆找了個素淨的料子,又替她配好了線的顏色。
三個丫鬟一起,七嘴八舌地教殷紅豆怎麼刺繡。
坐了一下午,殷紅豆在丫鬟們的揠苗助長之下,總算小有所成,一對鴛鴦——大約叫鳥更合適,倒也有幾分像樣子了。
天色尚未黑,丫鬟卻累了,一道起來伸懶腰,廖媽媽大步走過來,找殷紅豆交代明兒重陽節的事兒,不料卻看到鴛鴦荷包,從翠竹的手裡拿過荷包,立刻板著臉,斥道:“這是怎麼回事?”
糟糕!丫鬟們可是沒有權利思.春的,便是露出丁點那個意思都不行。
殷紅豆立刻打起精神,一本正經地答話道:“廖媽媽息怒,就是學個花樣子,倒沒旁的意思。”
時硯推著傅慎時出來透透氣兒,見著廖媽媽在訓話,丫鬟們在廂房的廊下站成一排,殷紅豆竟也在其中,便走過去問道:“怎麼回事?”
廖媽媽當即緩和了臉色,笑道:“丫鬟們繡荷包玩呢。”
傅慎時慢慢地靠過去,盯著殷紅豆手裡的荷包,道:“我看看。”
“……”
殷紅豆臉色漲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繡的什麼玩意怎麼能給人看啊!
而且還是鴛鴦的。
不過這種款式的鴛鴦,傅慎時應該看不出來吧。
殷紅豆這麼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