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從大門進去,繞過二門,進了內院。
安靜的甬道上,隻有三人腳下將雪壓結實的聲音,殷紅豆道:“六爺,咱們宅子還沒取名字呢。”
傅慎時哈出一口霧白的氣體,道:“……那就叫殷府吧。”
殷紅豆小嘴微抿,殷府啊?
不一會兒就到了正上房院門口,內院沒有下人伺候,也沒有掌燈,黑漆漆一片,殷紅豆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抬腳上台階的時候,沒留神兒腳底打滑,身子歪歪扭扭,兩臂張開揮舞,賬本掉了一地。
傅慎時下意識就伸手去抓她,結果沒抓著,身子前傾的時候摟著她的腰摔了出去,他壓著側身的她,離她的臉也就一圈的距離。
時硯連忙扔下輪椅,過去扶傅六,他踩著結了冰的台階,又把傅慎時給壓了個結實。
傅慎時毫不意外地親了上去,他的唇瓣貼著她冰涼的臉頰,像是吃了一口軟糯的冰糕,又香又柔,好像咬一口會化。
空無一人的輪椅上了一半的台階,此刻咕嚕咕嚕地滑出去了。
主仆三人疊羅漢似的趴在台階上。
殷紅豆在最底下,她手掌上還拍著雪,臉頰被人親著,她扭頭躲開,傅慎時一頭紮進了她的頭發裡,她聲音悶悶的,從最底下傳出來,抱怨道:“怎麼都這麼重啊!還不起來!”
柔軟如綢的發絲拂過傅慎時的臉,輕輕撓著他的鼻尖,他失神了一瞬,才撐著身子起來。
怎麼女人身上的東西都那麼軟,頭發絲兒都好像比男人的細點兒。
時硯也趕緊爬起來,扶起傅慎時,架著他往輪椅上去。
殷紅豆麻溜地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搓了一下臉,撿起賬本。
月光下,傅慎時坐在輪椅上,一身的雪,乾淨的手指上,雪屑尚未融化,沾在他帶著指尖上,晶瑩透亮。
時硯的靴子和褲子上也都是雪。
三人相互瞧著彼此的狼狽模樣,殷紅豆最先笑出了聲,她噔噔噔地進了院子,點燈放下賬本,去廚房燒水,等她換了衣服回上房,屋子裡的碳火也燒好了,傅慎時跟時硯都圍著銅盆烤火,兩人身上的衣裳有一點點濕潤。
殷紅豆進來道:“水好了,六爺洗不洗?”
傅慎時道:“洗洗臉,洗洗腳就好了。”他頓了一會兒,又道:“你回來,讓時硯去打水。”
殷紅豆默默地走了進去,時硯低頭去廚房打水。
傅慎時睨了殷紅豆一眼,淡聲道:“走個路也走不穩。”
這雖然責備的話,卻沒有責備的語氣。
殷紅豆撇撇嘴,嘟噥道:“您不扶奴婢不就好了。”
明知道自己腿不能動,還義無反顧地撲出去,是傻子麼。
她不要他這樣對她。
殷紅豆又悶聲地道:“以後再發生這種事兒,六爺您彆管奴婢。”
傅慎時隻是輕哼一聲。
殷紅豆嘴上這麼說著,轉身就去給傅慎時找了乾淨衣裳出來,放在床上,她坐在小杌子上,瞥見傅六的靴子裡還還有雪,便道:“要不奴婢替六爺脫了靴子?”
傅慎時垂下眼皮看著她,殷紅豆仰臉,她從冰天雪地進到暖和的屋子裡,小臉紅撲撲的,她的右臉,是他剛才親過的地方,她的眸子在燭火下也異常水潤。
“不了,等時硯進來。”
殷紅豆撥弄著碳火。
時硯打了熱水進來,倒在盆裡,替傅慎時脫去靴子。
他動作很笨拙,一手抬住傅慎時的小腿,一手捏住鞋頭,就這樣拽下來。
殷紅豆不知道這樣傅慎時會不會疼,但她看著很彆扭難受,她忍不住道:“你彆捏鞋頭,你捏著鞋跟兒脫試試看。”
時硯試了,但是脫不好。
殷紅豆抿著嘴角。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說男人笨手笨腳了,為什麼總是要丫鬟貼身伺候而不是小廝貼身伺候。
因為照顧人方麵,女人好像天生有優勢。
殷紅豆自然而然地接過時硯手裡的活兒,托著傅慎時的靴跟,很容易就替他脫了鞋子,然後她又去脫另一隻腳,動作流暢。
時硯麵頰微紅。
傅慎時聲音淺淡地道:“時硯你去拿帕子來,紅豆幫我把襪子也脫了吧。”
殷紅豆一抬頭,愣愣地看過去。
他不避諱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