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了牙槽,閉上眼睡了。
後來的幾天,期間傅慎時出去見了一次二皇子。
殷紅豆這幾天裡,一直是這樣,傅慎時讓她做什麼,她都做,但是完全和從前不一樣,她不再關心他的喜怒哀樂,也不跟他開玩笑。
除了稱呼上不敬,本分的不像她。
傅慎時的情緒也越來越糟糕,他以為殷紅豆留下來就好,可他沒想到,紅豆這樣對他,他的難過一點也沒有減少。
他也不發脾氣,和從前一樣,又不怎麼吃飯,水也喝得少,忙起來忘乎所以,有時候一天隻睡兩個時辰,眼睛裡的紅血絲就沒下去過,殷紅豆恍若未見,丫鬟該做的她都做了,做完她就去睡,並且睡得還不錯的樣子。
他倆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很久,久到汪先生都忍不住私下底問時硯,說:“六爺和姑娘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兒不能說開嗎?”
傅慎時的喜怒就是時硯的喜怒,傅六不高興,他也不高興,他坐在廊下的欄杆上,低頭跟汪先生道:“不知道。”
汪先生捋著胡子搖頭晃腦地道:“六爺脾氣倔,姑娘看著好說話,也是個硬脾氣的人,有個會說話的中間人就好了……”
時硯凝視著汪先生,道:“那你去說。”
汪先生連忙擺手,紅著臉道:“做事我還成,他們倆的事兒,我可沒有經驗。”
說罷,他溜之大吉,這倆人再怎麼鬨脾氣,莊子上的事一點都沒耽誤,這樣識大體的兩個人,他雖然著急,還是不要插手得好。
時硯埋頭摳著木欄杆,指甲裡紮進去一點點木屑,他眉頭皺巴了一下,抿唇弄出木屑,便去找廚房殷紅豆。
殷紅豆剛煮完飯,淨了手在摘菜,廚房門口猛然出現個人,擋住了光,嚇了她一跳。
她抬頭看了時硯一眼,又繼續摘菜。
時硯攥著拳頭,怒目圓睜,悶聲道:“你先去給六爺道歉。”
殷紅豆扯了扯嘴角,道:“好啊,我一會兒就去給他說一百個對不起。”
時硯感覺自己胸口悶了一口氣血——這是怎麼回事?明明紅豆都答應了,可他好像覺得更生氣了!
他說不出來這種感覺,但是他猜,六爺肯定也是這種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比捶在牆上,骨碎血流還要難受。
殷紅豆輕哼了一聲,道:“你走開,彆擋著我的光了。”
時硯瞪著殷紅豆,道:“你不準這樣對六爺!”
殷紅豆白了時硯一眼,道:“我怎麼對他了?你說?”
時硯喘著粗氣,根本說不上來,他狠狠地捶了一下牆,他們住的院子是泥牆,一拳頭下去,他的手背都破了皮,他咬著牙道:“紅豆,你沒良心!你答應過的,永遠對六爺忠心!”
殷紅豆猛然站起來,她比時硯矮一點,要仰頭看他,她目有厲色,道:“我忠心就應該要嫁給他嗎?我做的事,還不夠表忠心嗎?”
時硯耷拉著腦袋,忽然就哭了,半晌才弱聲道:“你沒看見,六爺不吃也不睡了嗎?”
殷紅豆眼神也軟了下來,她坐回去繼續摘菜,指甲用力一掐,菜葉子利落地掉在地上,她淡聲道:“那是他的事。我做好我該做的事,你做好你該做的事,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彆問。”
時硯轉身走了,汪先生說的對,要會說話的人跟他們兩個說,他嘴巴笨,根本說不過紅豆,他不該去說的。
殷紅豆木木地看著籃子裡的菜,咬了咬唇。
她做好了午膳,送到傅慎時的書房,他還和前幾天一樣,忙著置新莊子和如何規劃莊子,根本沒有要吃飯的意思。
殷紅豆盯著自己做的飯菜,第一次主動開口跟傅慎時說了話,她道:“你若不吃,就提前跟我說,省得我費工夫做,還浪費糧食。”
傅慎時眼神微滯,隨後挑著眼尾看她,嘴邊浮淡淡的笑,問道:“紅豆,你是在關心我嗎?”
殷紅豆篤定地道:“現在到處都在鬨饑荒,我是心疼糧食。”
傅慎時難得語氣輕快了一些,道:“好,我不浪費糧食。”
他端過案盤,舉起筷子吃飯,碗還是殷紅豆送的碗,菜也是她親手做的菜。
傅慎時用膳之前,也篤定地道:“紅豆,你在心疼我。”
殷紅豆眨著眼,小嘴抿成一條直線,她道:“你彆以為這種方法對我奏效,在我看來,不過是第二個傅二罷了,沒有區彆。”
傅慎時手腕頓住了,殷紅豆轉身走後,他又沒了食欲,他神色冷漠地大口吃飯,吃完了飯,也吃完了菜。
飯和菜,都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