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一見傅二,又是淚流不止,先是罵過秦氏不提,便叫傅二去查一查,長興侯府的鋪子是怎麼兌出去的。
傅二手裡也沒了銀子,二太太的嫁妝攥得緊,他真以為秦氏像潘氏說的那樣,昧下銀子假裝當了鋪子,便火急火燎地出去打聽。
傅慎明比傅二早一日得到消息,他聽管事的說,汪先生就是發財坊裡管事的,他的東家姓殷。
秦氏聽到“殷”姓有些茫然,道:“這是什麼姓?京中怎麼從來沒聽過這樣的人家?”
傅慎明也疑惑道:“是未曾聽過。”
秦氏又擰著眉道:“不過這殷姓,我卻是好像在彆處聽過,一時想不起來了。”
傅慎明就更沒聽過了,他隻道:“若是發財坊的東家要收,估摸著真是財大氣粗不缺錢,又急著想收鋪子吧。”
秦氏又問:“彆的打探過沒有?那姓殷的什麼來曆?”
傅慎明道:“什麼來曆不知,隻聽說是很有些手段,我私下裡聽說,二弟的手,就是送在發財坊裡的,不過他自己要去賭,又借債不還,倒怨不得彆人。”
開賭·場的,哪有不下些重手的?長興侯府現在可是沒精力去對付發財坊了。
秦氏揚了揚下巴怨道:“傅二的手是他活該!他沒提到咱們跟前,自是有把柄在人家手裡,他既不提,且裝作不知。”
傅慎明仔細想了想,忽然低聲道:“母親,我聽說發財坊的東家好像腿腳不便……”
秦氏心裡“咯噔”一下,緊緊地絞著帕子,眯了眯眼,問:“如何不便?”
傅慎明知道秦氏心裡想什麼,隻道:“不是坐輪椅,好像是個瘸子,應該不是六弟。”
秦氏心情很複雜,她的手掌心甚至出冷汗了,還有些發軟,她道:“不可能是他,發財坊的事我聽你說過了,六郎這幾年都沒怎麼出府,他怎麼可能會懂得經營這些。而且這樣賺錢的生意,六殿下自己都沒做,還會送給傅六做?罷了,既錢都拿到手了,也就先不追究了。”她話頭一轉,又問:“去督察院那邊打聽沒有?能不能見上你二叔?”
傅慎明道:“打聽過了,兩萬兩銀子夠了。今日還見不了二叔,明日我再去。”
二老爺的事落定了大半,秦氏也就鬆了口氣,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盯著對麵的灰牆,不由自主地猜測著,發財坊會不會真的是傅慎時?若是,那傅二的手,豈不是斷在傅慎時手上?!
秦氏瞳孔緊縮,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手足相殘,傅慎時他不敢罷!他這樣做,是要被家法打死的!
她的心情又沒法平複了,正出著神,二門上的婆子過來稟了,說傅二出門去了,直到今天才回來。
秦氏問門房婆子:“馬房的人說沒說他坐馬車去哪裡了?”
婆子跪在地上答道:“……去不乾淨的地方了。”
秦氏“哦”了一聲,沒往心裡去,傅二這種人,死到臨頭才知道痛,這時候去尋花問柳也不奇怪。
可惜秦氏這次猜錯了。
長興侯府兌鋪子的事,京城商會的人都知道了,傅二出去一打聽就得了消息,說是兌給了發財坊的管事汪先生。
傅二又順便打聽了發財坊東家的身份,便知道了從喬三處透露出來的消息。
喬三上次花三千兩買了兩個瘦馬,求傅慎時替他在六皇子跟前說兩句好話,錢花了事兒沒辦成,自然記仇,他雖不敢胡亂去傳“殷櫨鬥”的身份,但有人跟他打聽,他也沒瞞著,反正見過“殷櫨鬥”的又不是他一個人,“殷櫨鬥”是個瘸子、身邊還跟著個貌美丫鬟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外人不清楚,傅二卻是一聽到這些,就猜到了傅慎時頭上,拖著一條殘廢的手臂氣衝衝地回家,先去跟潘氏哭訴,母子倆又一道去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垂死病中驚坐起,拉著傅二軟趴趴的手,抹淚道:“去給我把秦薑燕和傅慎時都叫來!”
與此同時,傅慎時也收到了王先生送進來的信,信是送到王武的手上,二門上的人,去重霄院傳了話,王武親手交到時硯手上才離去。
傅慎時和殷紅豆二人見到了信,表情卻並不十分凝重,王先生在信上說,最近有人在打聽他的身份,喬三透露了一些消息,王文叫他小心應付。
傅慎時很快就寫了一封信送去六皇子府,他的信剛送走,老夫人的人也來了,叫他和殷紅豆過去問話。
重霄院很少這麼熱鬨過,四個粗使婆子,齊齊地站在廊下,看著絲毫不比強壯的男人軟弱。
傅慎時瞧都沒瞧這幾個人,隻淡然地叫時硯和殷紅豆隨著他一道往老夫人院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