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失妻女之後,寧王從未放棄過尋找女兒,因寧王妃最後死在保定府,遂他多年在真定去保定的路上派人長期搜尋,長興侯府二太太的父親,保定府左衛薛指揮從前還是個小百戶的時候,幫了些忙,寧王後來論功行賞,便提拔了薛大人,護著他一路坐上了指揮使的位置。
當然,薛家這些年在保定府也沒少替寧王出力,但就是找不著人。
這些年寧王花重金在兩地尋找女兒的下落,便是有一句真話,他也付以厚重的酬金,卻依舊不得。
快一十五年了,寧王尋女之心,真定府人人皆知。
十幾年還找不到一個人,那人大抵也就死了。
前幾年寧王狠狠地病了一場,才慢慢歇了心思,和族裡人商量著,要過繼個孩子到膝下,將來繼承他的家業。
寧王無心再培養孩子,挑了個才貌出眾的郎君,今年一十六歲,叫朱玉澤,欲等個合適的時候,再上報朝廷,將此子記在他的名下。
這些事兒,很容易就打聽到,王武一出去問了話頭,他的朋友便滔滔不絕地說給了他聽。
王武得了信,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傅慎時,他還說了一件事:“聽說這位公子近一年一直出入王府,但寧王一直沒有讓他改過口,外人也隻叫他一聲‘公子’,從不叫他‘世子’。”
傅慎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叫王武先退下去,也讓時硯出去了,與殷紅豆沉默相對。
殷紅豆低頭坐在椅子上,手心冒著冷汗,即便她沒有任何物證能證明自己的身份,但時間和地點全部都對得上了。
依寧王的性子,隻怕是看不上傅慎時。
若他疼愛女兒還好,若他是個殺伐果決又態度強硬的人,他們兩個想要在一起,簡直比登天還難。
認,還是不認?
傅慎時滑動輪椅,拉著殷紅豆的手,道:“紅豆……”
殷紅豆勾過他的脖子,抱著他,腦袋壓在他肩膀上。
傅慎時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背。
殷紅豆心裡又想到原來那個“她”,不過是在殷家待了五年而已,就對殷家父母那般好,隻怕是個孝順的,若“她”知道還有父親在世,肯定願意在父親膝下儘孝。她白撿了人家身子,隻享福,不付出,太說不過去了。
她備受煎熬。
傅慎時安慰著她道:“也沒有比這更差的了。從前你為了擺脫丫鬟身份,為我出謀劃策,付出許多,如今也該換我為你……”
殷紅豆打斷了傅慎時,哽咽著道:“你明明也替我吃了很多苦頭了。”
他低聲下去求六皇子,他與喬三那樣的人虛與委蛇,便不全是為了她,也至少有一半的緣故。
兩人正說著,寧王府丫鬟過來敲門傳話了,說寧王請他們過去。
殷紅豆心跳得更快了,她道:“你說我是你夫人,我又沒做婦人打扮,王爺估計起疑了。”
傅慎時自然也猜到了,他握緊了她的手,道:“怕什麼,咱們來這兒,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殷紅豆點著頭,雖傅慎時一起去了寧王的院子。
寧王的確知道了。
京中已經有關於傅慎時和殷紅豆的流言,寧王稍稍猜測,便知道是怎麼回事,殷紅豆若是個丫鬟身份,一切就合理了。
他同時還讓人去查了殷紅豆的出身和祖籍所在地,這些全部都對的上。
十幾年過去,寧王第一次遇到這樣吻合的情況。
傅慎時和殷紅豆兩人到了寧王的院子門口,他倆進去的時候,廳裡卻沒有人,隻有桌上擺著一盆薔薇花。
殷紅豆捂住鼻子,同廳裡的大丫鬟道:“姑娘不必試了,我對薔薇花過敏。”
丫鬟大驚,忙道:“姑娘請隨奴婢去。”
傅慎時朝殷紅豆一點頭,她就跟著丫鬟去了暖閣。
殷紅豆剛一走,寧王五味雜陳地從內室走出來,到了廳裡,攥著拳頭,臉色沉鬱地看著傅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