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隻側過臉,道:“罷了,你什麼都彆說。我先不做這惡人。”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道:“我先寫信去京中,請皇上封我兒為郡主。你既送了我的姑娘回家,我便當你是王府的貴客,等皇上的意思下來,我領你一起回京。”
傅慎時沒有異議,將來回京,他都不知道才能見到紅豆,現在在寧王府,寧王到底不敢強逼她。
寧王近鄉情怯,很多事不敢問殷紅豆,很多話也不敢與她說,便想從傅慎時口中得知。
他先問殷紅豆養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其實寧王知道,殷紅豆養父母不會待她太好,否則也不會賣她去作婢子。
但寧王的怨氣不敢直接發出來,他怕殷紅豆對養父母很有感情,他這樣態度,倒是招她嫌惡。
傅慎時淡聲道:“紅豆和養父母感情淡泊,畢竟也不是親生的,到底生疏。但紅豆是重情重義的人,您對她好,她必定會孝順於您。”
寧王臉色和緩,微微點頭道:“我聽你說了那些事,就知道紅豆是個好孩子,她……”
她養父母也死得好。
抱養了他的女兒,也不好好照顧,竟然占了她的貼身玉佩,賣為婢子,死了也是報應。
寧王恨恨地想,幸好他們都死了,否則他定要將那一家子全部五馬分屍!
傅慎時大抵能猜到寧王在想什麼,他現在得知殷紅豆真實身份,也對她的養父母沒有半分好感。
寧王又問了許多殷紅豆在侯府當差的事,他還特彆的囑咐道:“好的壞的都說,你休敢瞞我!”
傅慎時脖子登時就紅了,背上沁出冷汗,他當然沒敢說不好的事,隻撿了幾件紅豆機靈古怪的事說。
寧王沒養過孩子,他聽說自己的姑娘是這樣的性子,想起妻子年幼的時候,和他一起玩耍的時候,也是很愛作弄人的性子……他的女兒,還是有些像他的妻子。
兩個人說得久了,殷紅豆在暖閣裡難免等不耐煩了。
丫鬟過來稟的時候,寧王心裡一慌,他怕殷紅豆一心係在傅慎時身上,誤會他苛待這毛小子,便同傅六道:“你且先回去吧。”
傅慎時告了辭,禮數周到,滑著輪椅出去,時硯推著他回了客房。
至於殷紅豆……寧王徘徊了好半天,滿心的情緒沒法化解,便決定今天先不見她,叫人將她請去寧王府的思湘堂裡住著——這是除了他住的院子之外最大的院子,置辦了十幾年,每天都有人灑掃。
思湘堂其實就在寧王院子的隔壁。
殷紅豆自知身份告破,也不可能和傅慎時再住一起,她又擔心寧王這個做父親的敵視傅慎時這個……做準夫君的,她也不知道寧王到底是什麼態度和性子,跟著丫鬟回了思湘堂之後,心神不寧地待了一下午。
寧王府比長興侯府大多了,內院裡光是獨立的院子就有三十多間,園子裡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一步一景,景致多得數不清。思湘堂便是兩進兩出的院子,院裡十六個丫鬟婆子,四個教養嬤嬤守著,一整個下午,內院管事的媽媽領著丫鬟們魚貫而入,送進無數好東西,恨不得今天就把殷紅豆院子的庫房裝滿。
與此同時,殷紅豆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不過寧王給的大丫鬟都很機靈,知道分寸,不會監視她一般,令她感到不適。
殷紅豆很想知道寧王和傅慎時都說了些什麼,她當然不好貿然去見傅慎時,會讓寧王覺得她輕浮沒分寸,便隻能等寧王來。
晚上的時候,寧王還沒過來見殷紅豆。
寧王天黑都不來見她,殷紅豆便摸不準了,這個“父親”到底是重視她,還是不重視她?
殷紅豆決定主動和寧王打交道,她正準備出門,丫鬟便提醒她沐浴更衣,重新梳洗方能見人。
殷紅豆也知道衣裳莊重整潔是一種禮節,便洗漱過後,梳牡丹髻,簪金戴玉,換月華裙,踏綢繡鞋。
月華裙是十幅的裙子,顏色淺淡雅致,褶襇細密,每褶一色,輕描淡繪,走起路來,裙擺迎風浮動而動,流光溢彩,如皎月散發著暈耀光華。
殷紅豆從前跟在傅慎時身邊,因為身份拘束和行動方便,從未穿過這麼華麗的衣服,陡然換上新裝,讓人眼前一亮,她本身就長的嬌俏嫵媚,略施粉黛,美麗動人,加之紅豆舉止大方,並不畏縮,瞧著就是寧王親生的閨女!
丫鬟婆子們見了殷紅豆這副樣子,癡癡地站著,都看呆了!
殷紅豆沒心思管她們,身後領了四個丫鬟,就往隔壁的主院去了。
主院的廳裡亮著燈,寧王才從外邊回來,傅慎時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