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顧森上門的時候, 手裡拎著煙酒和水果,頗有種見家長的既視感。
“叔叔阿姨,上午好, 這是給你們帶的一點小禮物。”周顧森滿懷誠意將手裡東西遞出,辛父盯著價格不菲的煙酒包裝盒,頓覺口乾舌燥,想要抽上一口、喝上兩杯。
陳青桃笑得合不攏嘴:“人來就行,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太破費了。”
邱梅直接伸手扒拉, 挑挑揀揀, 看什麼東西自己能用。
光是水果,周顧森就買了好幾樣, 邱梅掀開一袋, “喲,這紅李子長得油光水亮的, 看起來還挺新鮮。”
邱梅也不講究, 直接拿起一顆在手裡擦抹兩下,放進嘴裡咬。
嘗了一口才發覺,這跟往常吃的“李子”不一樣,邱梅皺著眉頭吐出來:“軟趴趴的, 是不是買到壞貨了?”
陳青桃十分無語地翻了記白眼:“媽, 那是車厘子, 超市裡百多塊錢一斤, 貴著呢。”
“一百塊錢一斤?”老太太陡然瞪大眼睛, 盯著剛扔垃圾桶的半顆紅果子,恨不得當場撈出來。
辛識月從廁所出來,就看到周顧森站在幾位長輩麵前, 略顯無措的樣子。
難以想象,麵對教室幾十名學生,麵對台下成百上千觀眾都從容不迫的周教授,竟不懂應付幾位普通長輩。
“咳。”辛識月故意出聲,朝眾人走去。
看到擺滿茶幾的煙酒和水果,意識到周顧森並非空手而來。
靠近了,辛識月才小聲道:“請你來吃飯,怎麼還買這麼多東西。”
這人情一茬接著一茬,怎麼還得清。
周顧森態度誠懇:“拜訪長輩,自然不能空手上門。”
“這次情況特殊,本就該我們感謝你。”
上次在朋友圈叫囔著要實現車厘子自由,沒想到周顧森今天就幫她完成了這個目標。
見兩個年輕人站在一起,陳忠實朝他們招手:“月月。”
辛識月穿過茶幾與沙發的間門隙走過去:“外公,這是上次在麵包店幫您聯係到我們的人,您還記得嗎?”
“小周是個好孩子。”老人樂嗬嗬地笑,顯然對周顧森印象很好。
此刻不是寒暄的時機,辛識月還有要緊事,隨意找了個借口帶周顧森出門。
剛係上圍裙的陳青桃追著兩人到門口,朝他們奔下樓的背影吆喝:“早點回來吃飯。”
“知道了。”辛識月在下一層樓揚聲回應。
周顧森的車子停在樓下車庫,辛識月一眼就認出:“麻煩你了,我們先去中醫院。”
她跟堂姐約好在醫院碰頭,趕時間門。
周顧森頗有耐心,等一切落定才詢問原因:“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辛識月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坦誠相待:“昨天我去二嬸家吃飯,發現堂姐長期遭受她丈夫的家暴,我今天就是要去陪她驗傷。”
周顧森啞然,沉默半晌才問:“那你在電話裡說的相親?”
“啊。”辛識月尷尬笑笑,向他解釋,“當時腦子有點亂,我是這樣想的……”
托她親媽陳女士的福,昨天在二嬸家八卦她跟周顧森的關係,因此程章也知曉,周顧森今天要來家裡做客,且陳女士有意撮合。
既然程章要查崗,正好借此事打掩護。
宋律師特意提醒,在取得有利證據之前,儘量不要讓程章發現端倪。
因為信得過周顧森,辛識月將此事和盤托出:“總之就是,如果他真的打視頻來查崗,你就配合我聊一些話題。”
周顧森思慮深遠:“如果他非要查看四周環境,你們又要怎麼辦?”
辛識月蹙起眉心,抿開嘴角:“那我直接搶過堂姐的手機,說我相親緊張,需要陪伴,請他暫勿打擾。”
“程章在我們麵前偽裝得很好,目前應該不會跟我這個‘堂妹’撕破臉。”因為有陳女士無心的鋪墊,程章會對她跟周顧森相親約會之事深信不疑。
十幾分鐘後,車子駛進中醫院車庫。
辛識月四處張望,在大門附近的角落看到包裹嚴實的辛聞香。她頭戴米色針織帽,脖頸裹著厚實的灰色條紋圍巾,特意遮住下半張臉,很怕被人發現。
“堂姐。”辛識月小跑到她麵前。
周顧森緊隨而至,辛聞香頓時警惕:“他是?”
辛識月趕緊介紹:“他是我朋友周顧森,他會幫助我們的。”
“喔。”在陳女士的宣揚下,辛聞香已經熟悉這個名字,“是你那個老同學。”
周顧森幫助老人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辛家,是陳青桃口中品行兼備的大好青年,辛聞香逐漸放下戒備。
“堂姐,我們趕緊去掛號做檢查吧。”在辛識月的推動下,辛聞香艱難地邁進醫院。
她不是第一次因為被打傷來醫院,有次程章下手狠了,推她撞到桌角,辛聞香怕死,自己打了120求救。
在檢查過程中,醫生發現她身體存在多處傷痕,私下詢問了緣由。
那是辛聞香遭遇家暴後第一次被人細心關照,委屈之下吐露了真相,醫生勸她報警,她點頭答應。
沒想到當時程章就在門外,等醫生一走,便揭開為偽善的麵具,對她威逼恐嚇,徹底打消她報警的幻想。
她被程章帶回家,沒過兩天,忽然有兩位警察上門,詢問她是否遭遇家庭暴力。
辛聞香回頭看著坐在飯桌上天真懵懂的一對女兒,搖了搖頭。
那次,她辜負了醫生的好意,這次……她願意為了堂妹口中的未來,鼓起勇氣再試一次。
拿到檢查號碼,三人乘電梯到達科室所在樓層。
醫院持續供暖,在裡麵待久了便覺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