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鶴鳴聽出父親的不滿,卻佯裝聽不出來,哦了一聲,轉身又想回房間繼續研究字畫了。果然這世上的人和事兒都不如字畫來的可靠。
“你等等。”薛啟民看著兒子有些失望,以前的時候他這兒子多上進啊,沒想到這十年旁人沒打垮卻把他這兒子打垮了。但眼下也不是頹廢的時候,該處理的事兒總得處理了。總不能讓明珠受委屈去。
薛啟民看了眼忐忑不安的蔡思敏說,“你也說夠了,那麼是不是我這個老頭子說兩句了。”
蔡思敏剛才說的太過癮這會兒又忐忑,哪敢說個不字,“您說。”
薛啟民便道,“我們薛家的確出身不好,這點兒我也認了,但人總得講個道理,作為薛家的子孫,總不能薛家的好處占過了,回過頭來薛家遭難了吃苦了就開始記恨薛家。”
這話說的蔡思敏臉色漲紅。
當年她嫁給薛鶴鳴可不就是看上薛家的門第和本事嗎,她娘家家庭差,下頭還有個弟弟,那是正正經經的普通工人家庭,一窮二白。嫁給薛鶴鳴的時候就提了要求,需要薛家給她弟弟安排個工作。因為婚事是她和薛鶴鳴商量好的,所以後來薛家也使力氣給她弟弟安排了供銷社的工作。
哪怕後來薛家遭難了,蔡思敏也不敢說她在薛家一天好日子沒過過,起碼在革命開始前她可是享過福的,即便是這艱難的時期,哪怕薛家捐出大半家產大不如從前,起碼她以前享受了的,這些年她也沒吃過苦的。
蔡思敏心虛一聲不吭,薛鶴鳴卻覺得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兒也是一言不發。
薛明珠看著她爸也忍不住歎氣,以前的時候她爸作為薛家的少爺曾經被人追捧,結果革命後薛家沒落,為了減少影響薛家人都要低調,最後曾經的大少爺被安排去工農兵大學打掃衛生了。工作的時候不乏被人刁難,日子的確沒那麼好過。這麼多年她爸的心氣兒都被磨皮了,覺得家裡的事兒自然有人操心,他什麼都不用管。
但她爺爺說的也沒錯,不能享受薛家帶來的好處時感激薛家,等薛家遭難了又嫌棄薛家耽誤了自己,沒有這樣的道理。隻是看著爺爺的那張臉,她又替爺爺不值,替爺爺生氣。爺爺一心為薛家打算,這麼大年紀還得操心,可她爸呢,就知道沉浸在過去的榮光裡,不思進取,對家裡的事漠不關心,她媽又是這麼不靠譜。
薛啟民輕哼了一聲,“第二件事,薛家再沒落,那也有自己的規矩,其中一條就是不能給人做妾不能給人當後媽。”
一聽這話蔡思敏就想反駁,結果剛提起氣來對上薛啟民的目光時又歇了回去,她小聲嘀咕,“做後媽可跟做妾不一樣……”
“是不一樣。”薛啟民冷冰冰的看著蔡思敏。
當年薛鶴鳴自由戀愛看上蔡思敏的時候薛啟民就看不上蔡思敏,不是看不上小民小戶,薛家也不講究這個,但蔡思敏嫁給薛鶴鳴是滿滿的算計,好處要足了才答應嫁。好在這兒媳婦雖然眼皮子淺,嫁過來後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這十來年也算安安分分的沒鬨什麼幺蛾子。一些小缺點他也懶得說,畢竟人無完人。
可沒想到這兒媳婦這麼多年了不光沒長進,還是眼皮子淺的隻看到眼前的好處,竟然推著自己的閨女去給人當後媽。甭管他跟崔大全關係再好,崔誌成優秀那是崔家的事兒,他從想過讓明珠嫁過去,薛家的姑娘再不濟也不至於給人當後媽啊。
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蔡思敏會有這麼多的理論,甚至最後上升到薛明珠沒有同情心上,不肯為薛家付出上了。
薛啟民說,“但薛家就這樣的規矩,不能給人當後媽。薛家也不需要自家孩子做這樣的付出。”
蔡思敏想到她夢裡看到的崔誌成的前途遠大和薛家的衰敗,急忙道,“爸,我跟您說不清楚,我是真的為了薛家,為了明珠好啊,那孩子有出息……”
“有出息怎麼了,這世上有出息的人多了去了,我家明珠稀罕?”薛啟民臉色冷了下來,“彆給我扯沒用的,沒有我點頭,這婚事就不成。明珠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你就彆操心了。”
蔡思敏實在舍不得崔家這婚事,心裡也有了氣,忍不住大著膽子反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媽,她的婚事我憑什麼說了不算。”
“既然如此那你和鶴鳴離婚去。這婚事我這當爹的覺得不合適了。”薛啟民輕描淡寫的說道。
蔡思敏瞪大眼睛,“爸!我們都結婚二十多年了,孩子我也給生了,您憑什麼讓我們離婚。”
薛啟民冷笑,“那怎麼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婚事我不答應了,結婚二十多年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隻知道我是薛鶴鳴的爸。”
蔡思敏求助的看向薛鶴鳴,委屈的出聲,“鶴鳴……”
“啊?”神遊天外的薛鶴鳴回神,點頭說,“我都聽爸的,爸怎麼說,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