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終於見了十年沒見的父親,薛鶴飛這四十多歲的漢子眼淚都下來了,到了薛啟民跟前直接就跪下了,“爸,兒子不孝啊。”
因為要避嫌,保全他們一家,薛啟民非常果斷的找了個理由跟薛鶴飛一家劃清界限。這些年暗地裡雖然也有來往,但到底不如在一起親戚。哪怕將大兒子留在父親身邊,薛鶴飛仍舊覺得愧疚。
在這時候父母一般都是跟著大兒子,可這麼一來,這十年薛啟民都是跟著小兒子生活。生活的好不好不說,忐忑不安肯定是有的,自己的兒女要麼進部隊,要麼進醫院,就是他最小的女兒沒什麼本事也進了文工團。
再看二弟家的孩子,小的不言不語,大的十五歲就下鄉,那麼點大的小姑娘能知道什麼呀,又被崔家算計。
薛鶴飛打心眼裡覺得愧對父親,也愧對兄弟。
這不一打聽到政策開始變了,便去多方打探,才將二弟一家和父親接過來。
“快起來,讓人看著可不好。”薛啟民心裡也很是觸動,忙將人拉起來,“都好好的就行了,可不興這個了。”
到底是多年未見的父子,雖然中間打過電話,到底不如見麵。
薛鶴飛讓薛啟民坐在上座,回頭就看見來自己的二弟。
自己二弟什麼性子薛鶴飛是一清二楚,但變成這樣跟著環境也有莫大的關係,他伸手拍了拍薛鶴鳴的肩膀,說,“二弟,坐,咱們爺幾個喝幾盅。”
人多一桌子坐不下,於是在院子裡安了一桌。
男人在屋裡喝酒說話,楊鳳梅她們在院子裡葡萄架下安了一桌一起吃飯聊天。
大多數是薛明蘭和薛明珠在說,其他人聽著,田長梅時不時的也湊趣兩句,薛萍萍反而很少開口。
吃完晚飯已經九點多了,男人還在屋裡喝個沒完,薛明珠進去瞅了一眼,發現爺爺喝的是茶水,也就不管了,帶著薛萍萍跟著薛明蘭去浴室洗澡。
這院子雖然不大,但是歸整的很好,該有的都有。
薛明蘭看著薛明珠羨慕的不行,“你怎麼那麼會長啊,長的好看不說,還那麼白。”
薛明珠伸手戳戳她,“你也很好啊,你看比我大。”
“哎呀。”薛明蘭趕緊擋住,臉都紅了,“羞死人了。”
說笑著,洗完澡換上衣服,跟著薛明蘭上了二樓。
薛明蘭的房間不大,裡頭一米五的床,三人躺著連翻身都困難了。
薛萍萍道,“要不我打地鋪吧。”
“就數你小,哪能讓你打地鋪啊,我打就行了,地上還涼快。”薛明蘭說著就跑出去找東西打地鋪去了。
薛明珠看著薛萍萍,小聲道,“明天咱們就不在這住了。”
她看的出來薛萍萍很緊張。這是她跟著他們一家子投奔親戚,難免會擔心自己被嫌棄,畢竟她是乾女兒,不是薛家親生的孩子。
薛明珠看著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能讓時間治愈她心底的傷了。
沒一會兒薛明蘭拎著一張蒲葦席子進來,在上頭鋪了一層床單然後就躺下了,“也就是現在天氣熱了,不然冬天咱們三個擠擠更暖和。”
薛明珠想起來,問道,“這邊冬天冷嗎?”
“冷啊。”薛明蘭誇張道,“又濕又冷,一到冬天全靠抖。”
薛明珠被她逗笑了,“不管怎麼說肯定比泉城暖和。”
倆人就冬天哪邊更冷展開了討論,倆人都覺得各自的地方更冷。
冷不丁的薛萍萍說,“冬天南省濕冷,泉城乾冷,但總體來說泉城更靠北氣溫更低一些,湖城市靠南溫度能高一些。而且湖城市靠海,冬天隻要彆去海邊兒就不會特彆冷,夏天也不會特彆的熱的。”
說完就見倆姐都看著她,頓時不好意思了,“我、我說錯了嗎?”
薛明珠笑,“沒。”
薛明蘭撓撓頭,“你小小年紀懂的可真多。”
薛明蘭初中畢業就進來文工團,初中時候就沒學什麼東西,薛萍萍說的時候她一愣一愣的,覺得小姑娘可真厲害,這麼點大什麼都知道。
被這陌生的姐姐誇,薛萍萍還有些害羞,低著頭抿嘴兒笑了。
薛明珠道,“等冬天就知道那邊兒更冷了。不過這邊溫度倒是比泉城高點了。”
“還行,到七八月份也比現在熱不了多少,比其他地方好多了。”薛明蘭看著薛明珠感慨道,“你這身段兒沒去文工團可惜了。”
薛明珠躺著笑了聲,“沒那本事。”
“可我記得你小時候是跟我一起學跳舞的,要是……”
後麵的話薛明蘭說不下去了。
當初劃清界限後他們這一房沒受影響,但薛明珠一家子卻是受了影響的,她和薛明珠一般大,薛明珠上學早初中畢業去下鄉的時候她還沒初中畢業呢。
等她畢了業就進了文工團,薛明珠已經在鄉下呆了一年了。
以前她覺得文工團苦,那時候她媽就跟她說人要知足,就拿薛明珠舉了例子,她才知道同樣是薛家的孩子,所能選擇的路是不一樣的。
那時候薛明蘭不懂,跑去問她爸,為什麼明珠不能來文工團,明明她倆以前一塊學的跳舞,明珠跳的比她還好。
結果她爸進來臥室一晚上沒出來,她媽跟她說她爸很自責。以前不懂,後來就懂來,就再也沒問過那些話了。
現在見了薛明珠,薛明蘭也不好意思了,“抱歉明珠,我不該說這個的。”
“這沒什麼的。”薛明珠看的出來薛明蘭覺得不好意思,便安慰道,“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當老師也挺不錯的。我現在也沒那麼喜歡跳舞了。”
薛明蘭嗯了一聲沒說話。
關燈後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了,薛明蘭聽著薛萍萍似乎睡了,便小聲問道,“明珠,你睡了嗎?”
薛明珠側身過來看她,“沒呢。”
薛明蘭說,“你今年也不大,要不你去考文工團吧。”
薛明珠一愣,接著笑了,“明蘭,我二十一了。”
如果在她十八歲的時候有這樣的機會她會去試試,但二十一歲了,舞者的黃金年齡她都快過去了。而且這麼幾年她都沒怎麼跳過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跳舞了。
而且就像她說的,她已經太久沒跳過舞了,也沒有多喜歡了,或許以後有了女兒她會教女兒跳舞,但讓她將跳舞當成一種職業,她已經沒那麼喜歡了。
相比較而言,她挺喜歡上輩子當編輯的工作,也挺喜歡現在當老師的工作。
薛明蘭歎了口氣說,“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快結束了。”薛明珠說,“會越來越好的。”
伴隨著薛萍萍的淺呼聲,薛明珠緩緩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睜眼已經六點多了,薛萍萍和薛明蘭都不在,外頭隱隱有說話聲。薛明珠穿好衣服下樓,就見薛明蘭和薛萍萍在說話,倆人似乎熟悉了,薛萍萍臉上也帶著淺淺的笑意。
薛明珠過去,“說什麼呢?”
“說你能睡。”薛明蘭笑了聲,“睡的踏實嗎?”
薛明珠點頭,“睡的很踏實。”
她起來的晚,薛鶴飛和薛明清都已經走了,沒一會兒薛啟民和薛鶴鳴也從外頭回來了。
早飯後楊鳳梅說,“房子就在附近,雖然不是軍去大院,但是靠著這邊來回的也方便,安全問題也不差,待會兒我帶你們過去看看?”
薛明珠點頭,“行。”
但楊鳳梅看向薛啟民,“爸,我和鶴飛商量了一下,您還是留在家裡住吧。從去年似乎就沒那麼嚴峻了,您好歹讓我們儘儘孝,行嗎?”
其實就是薛鶴鳴一家都住在這兒也能住的下,但時間短了還好,時間長了也怕有矛盾,所以薛鶴飛和薛啟民一商量就在附近找個院子給他們住著。但薛啟民他們卻是希望留在家裡住的。
楊鳳梅道,“過些天看看有合適的機會也得讓二弟上班去,到時候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您自己在家我們也不放心,您在這兒我還能照顧您,行嗎?”
“不用了。”薛啟民笑了笑,“我跟他們住習慣了,就還是跟著他們吧。現在雖然影響不比從前,但還是小心點好。”
他歎了口氣說,“反正都在這邊兒了,以後見麵也方便,抬抬腿就過來了。等我真的走不動的時候再說吧。”
老爺子堅持,楊鳳梅也無可奈何,收拾一下之後便帶著他們過去了。
軍去大院占地麵積很大,也有三個大門,昨天來時從南門進來,今天出去卻是走的西門,竟還近了不少。
從西門出來是一條寬闊的大路,隔著馬路是一個村子模樣的地方,一排排的平房靠在一起,楊鳳梅指著之中一排說,“就在倒數第二排靠近馬路這個。”
薛明珠看了眼手表,從大伯家過來也就走了十來分鐘,的確非常方便了。
穿過馬路到了院子前麵,楊鳳梅掏出鑰匙推開門進去,“就是這了。”
院子就是農村普通平房,正屋大概有三間,東西兩邊各兩間廂房,其中一間廂房是做的廚房,屋頂有個大煙筒,而在東南角上是一個石塊壘出來的廁所。
就目前薛家的人來說這房間是足夠住了。
薛明珠跟家裡人將房子裡裡外外看了一遍,心情格外的激動,這就是他們的新家了。
而在十幾裡外軍區,謝寬也終於從李團長那裡拿到了他的結婚報告審批單。
“謝謝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