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薛三問起了墨宗矩子?”

封愷的眉頭皺得緊了些,表情若有所思。

“他還說什麼了麼?”

封小弟搖頭。

“沒有了,我怕漏了什麼不該說的,直接告辭走人,沒給他機會繼續再問。”

聽他這樣說,封愷點了點頭。

“你做的很好,和薛三打交道要小心,不要前後矛盾,露出馬腳。”

封小弟點頭,兄弟倆又聊了幾句,封慷就抱著他的小木盒和牙刷告辭,隻留封愷一人在書房。

封愷起身,把書架上的秘盒取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小矩子送的“肥皂”已經成型,卻暫時不能使用,讓他想起之前在小灶房裡,少年那專注的神情。

會送東西給自己,是不是也有交好的意思了?

男人的手指輕輕拂過土黃色的皂麵。

最近封家也在試驗水泥,這東西的效果令人驚豔,可就算找來最有經驗的老匠人,也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同樣的東西,也不知道小矩子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父親已經拍了板,隻要墨宗那邊願意賣,封家能付得起的價碼都會掏。水泥對城防的用處太大,若是在春天來臨前能將雍西關全線鞏固一遍,來年就會救下許多將士的性命!

他們守邊軍,比不得中原世家養出的兵,缺補給缺糧草缺武器是常有的事,能抗住胡人全靠用血肉和性命去拚!

可即便這樣,封家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手下的將士去送死。隻要墨宗開得出加碼,隻要他們能承受,都願意去做!

至於薛三。

封愷的眸光一轉,眼中刀鋒畢現。

墨宗都快餓死在塞外,還能讓一個薛家嫡係無比關注,不可能沒原因。聯想到薛家的立身之本炒鋼法和百煉鋼,封愷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猜測。

應該不可能。

他微微搖頭。

墨宗要是會炒鋼法,矩子常山就不會主動上門大談天火雷。明明那時候封家更缺兵器,天火雷造出來也不能量產,不如賣鋼刀來得實在。

他站起身,快步走入書房內堂,推開一道暗門。

裡麵滿滿當當擺著無數木架,上麵堆放著各式各樣的竹簡。封愷從一個架子上取下一卷,輕輕展開,正是關於薛家發跡過程的記載。

——長樂四年,薛氏嫡支薛啟亮在煉丹之中偶有所得,遂發明鋼鐵煉製之法,命名為百煉鋼。長樂六年,薛啟亮夢入神山,得天人教授煉鋼新法,授命炒鋼,其所出鋼刀吹毛利刃,削鐵如泥。

——同年,薛氏與韓氏爭奪閶洲礦,韓氏大敗,嫡係被殺,族兵死傷無數,自此一蹶不振,閶洲入薛氏之手。

——長樂五年,閶洲薛氏開龍泉劍坊,著名劍師鑄百煉鋼,劍坊開爐炒鋼,薛家鋼名揚天下。

短短不到百字,將薛家發家史寫得明明白白。封家雖然不入中原,可也沒少著人收集朝中消息,倒也不為彆的,世家高門多詭譎,能挖到些嫡係也好知己知彼。

封愷的視線在長樂四年那一行停住。

長樂是太1祖第二個年號,長樂前後其實朝中發生了許多事。

先是開元二十年,大德聖人因病離世。開元二十一年,太祖開天下試錄用廉才,義理派一枝獨秀,陸家素有才名的陸淮清位列頭名,其師兄弟也俱名列前茅,倒是聖人嫡係墨宗,隻中了兩個工部的缺,被派去修河道。

自此之前,朝風大轉,明眼人都看出墨宗失勢,太·祖也在下一年立春改了年號。長樂三年,墨宗離開雲浮山,自此去向不明,之後不到一年,薛家就有人做出了百煉鋼?!

封愷的視線在薛啟亮的名字上凝滯。

煉丹?夢入神山?糊弄傻小子去吧!

以前他每每看到這行字都覺得無比困惑,薛啟亮據說是個流連花街柳巷的人物,和煉丹的術士廝混也不過是為了治療身上的臟病!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發現煉鋼的技法?!

今天聽十二郎說起薛三關注墨宗,封大公子的心中一動。

是不是真相,還需細探,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

正想著,隻聽書房外間響起了親爹的大嗓門。

“兒啊,聽說墨宗那小子給你送東西了,都送的啥?除了這膏子還有彆的沒?”

封愷走出暗室,正看到老爹急匆匆衝進書房,身後還跟著一臉苦相的封小弟。

見他出現,封大都護舉了舉手中的小木盒。

“這啥玩意,我咋聞著有股芹菜味?”

封愷看向封小弟,有眼神指責他怎麼沒把使用說明一並告訴爹。

封小弟很委屈:“爹也不聽我說話呀。我剛說是墨宗給的他就過來的,我追都追不上!”

他倒是乖覺,也用不著大哥吩咐,馬上把牙膏的用法給親爹講了一遍。

聽說是刷牙的,封大都護一臉失望,隨手把小木盒又扔回到封愷的書案。

“嗨,這玩意啊,沒啥用!”

“我還以為是新的水泥方子呢!浪費老子的時間。”

他說完就準備走,忽然又停住。

“兒啊,墨宗那小子就給了這個麼?他有沒有說彆的?”

封愷想起薄荷木盒夾層中的那張樺樹皮。

小矩子似乎篤定他會喜歡薄荷草,也不怕他把那封信送人,純真直白的可愛。

他搖了搖頭。

“沒什麼了,再有就是之前那晚給我的皂,要至少放一個月才能用。”

“如果爹問的是配方的事,墨宗那邊還沒有回複,可能要再等等。”

“那就等!”

封大都護一拍大腿。

“老子等得起,不管要多少,老子這次一定得把前哨那些土堡給修了!”

他又看向長子,眼中充滿了希冀。

“阿愷你和那小子交情不錯吧,能不能跟他商量個好價錢,最近我們家手頭也不寬裕,再說造這玩意也要原料,還不知道要花去多少!咱們家不是要賴賬啊!就容我們一段時日,等開春老子推了那些胡人,再好好還他一筆!”

封愷點頭。

“爹放心,我看墨宗那位新矩子也不是利益熏心的人。”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小木盒。

“這個牙膏爹還是用起來吧,當前軍務緊張,若爹再犯了牙痛的莫毛病,怕是要影響大事。”

他這樣說,封大都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之前有一次出征,打得正興起的時候犯了牙疼,疼得他腦袋一跳一跳的啥也琢磨不了,最後還是剛十六歲的長子替他上陣。